第二十九章 神医曲黑一

  “我明日只是想去坊市看看,好久没走动了。”舒兰主要是想去看看有什么法子赚钱,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况且,这山总共也只能吃上一个月了。
  舒兰决定一件心事,一夜好眠,次日起榻自是清神气爽。
  杏儿值夜之后,才去睡了没多久,先由乳娘服侍舒兰洗漱梳妆,待一切妥当之后,杏儿这才过来。
  乳娘坚持不一同去,却又拉着舒兰和杏儿絮絮叨叨的嘱咐着。
  简单的用完早膳,两人好不容易才逃脱乳娘的“荼毒”,将将穿上鞋履,走到院中。
  庄子里的小厮仆役原本都不曾把舒兰当根葱,且不说她性子软弱,却说都已经落魄到这步田地了,眼睛还是长在头顶上,好像与他们这些说一句话便侮辱了她的尊贵似的。
  舒兰再不得宠,也是李家正儿八经的嫡女,对外李家也只是宣称李十七娘在庄子上养病,所以小厮仆役们虽然是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主子,从未把她放在心上,却也不敢刁难,最多爱理不理。
  杏儿走到管车的仆役跟前,刚说了两句话,车把式为难道“十七娘能否改日,庄子上只有这一辆马车,说不准管事何时便要用了!”
  杏儿大怒,同时替舒兰委屈,堂堂一个嫡女竟是被个车夫呼喝,虽然车夫话中也并没有恶意,但这本就是嫡女不应该遭受的待遇。
  这时,舒兰随意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杏儿,给他一块灵石的赏钱。”
  杏儿呆怔一下,纵然她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也不能当着外人拂了自家娘子的颜面,当下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乳娘,从腰间解下沉甸甸的钱袋,还要强颜欢笑的送到那小厮的手中,“只要帮着我家娘子的,娘子定然不会亏待,这次有劳你帮忙了。”
  小厮先是惊诧,待切切实实摸到一块灵石后,才如梦初醒,忙道,“多谢娘子赏赐,日后娘子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定然尽心尽力。今日管事有事也不用管了,自有小人与他说去。”
  舒兰微微点头道,“有劳。”
  只是客气的言语,却也够令人惊讶,小厮知道她是委婉的逐人了,连忙将灵石塞进袖袋里,躬身退去。
  “哼,什么嘴脸!”杏儿低声哼道。
  乳娘和舒兰都没有接话,舒兰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嫡女,不舍得花赏钱,谁会没事跑过来献殷勤!更何况,从前的舒兰,说好听点就是不食烟火的空谷幽兰,难听点就是穷要脸,明明过的比主院的侍婢还要落魄,硬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看不清现实。
  两人刚相携着走到庄子门口,杏儿见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心叹那块灵石倒也不算白搭,否则若是平时,院子里那些捧高踩低的仆役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舒兰却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今日之事,更是让舒兰认识到钱的重要性。由着杏儿把她扶上了马车。
  马车中的布置中规中矩的,只有一席一几,藏蓝色的帘子,洁净没有一丝异味。舒兰并未见过这个庄子的管事,但从着个车厢中的布置也能隐约猜出此人性子,沉稳、刻板、做事一丝不苟。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正是清晨,村子中纵横交错的河岸两侧,房舍在沿着河边开了后门,青石板建成的阶梯直通到河水中,各家各户的妇人,已在石阶上淘米洗菜,互相用吴侬软语寒暄。
  还有一只乌篷船上载了些许货物,从河中缓缓驶过,询问正在洗菜的妇人们是否需要购买或交换货物。
  看着这样宁静祥和的画面,舒兰心底的焦躁不安渐渐平静下来,饶是舒兰生性沉稳,却也忍不住有些激动。
  杏儿也感受到舒兰的欢喜,也雀跃起来,伸手撩开帘子道,“娘子,我们庄子离坊市只有不到五里,但一路上的风景极好呢!”
  舒兰取下遮巾,往窗外看去,正是那日经过的牡丹园,晨光下牡丹,已经有些败落的迹象。时已初夏,牡丹也该开始凋谢了。
  马车行驶在陌上,颠簸异常,舒兰也就没有什么赏景的心思。约莫过两刻,车子才渐渐平稳下来。
  四五里的路,哪怕是步行也无需很久,车子一旦进入官道之后,很快便能看见坊市了。
  随着马车速度的减缓,外面熙攘的声音越来越大,舒兰拨开帘子,看坊市口人潮如水,兴致盎然的观察他们的衣帽着装,以及举止神态。
  此地的衣着服饰魏晋遗风甚浓,大多都是广袖袍服,举手投足间如流水如行云,温文与洒脱并存,头发纶起,带着幞头,也有些男子穿得圆领窄袖衫,脚蹬软靴,头上亦带着幞头。
  圆领窄袖衫是受了胡服的影响,改良而成,便是令后人称道的唐装的雏形,也是时下最兴时的款式。
  而女子服饰的样式更加花样繁多,交领襦裙、齐胸襦裙、直裾袍……只不过都罩在遮巾皂纱之下,若隐若现,且现实的状况并不如舒兰想象,大多数妇人都着布衣,花色也是偏暗,而非绫罗绸缎脂粉飘香。
  便如舒兰这一身衣物,若是往人群里一站,也能算得上是贵人了。
  车夫对城中的路甚熟,知道舒兰是想去东市,便就抄了近路。
  仙朝是实行坊市制度,城中的布局犹如棋盘一般,规规整整的方格,道路纵横交错。坊是人们的居住区,而市则是与坊分开的一片独立商业区域,用城墙围起来,白日开放,夜晚实行宵禁。
  所以入城之后经过坊间时,四处都十分安静,黛瓦白墙,青石小巷,小桥流水人家,纵然坊市城是仿照仙京来建的,却定然是与仙京不同的风情。
  行了一段路,舒兰隐约听见一些熙攘的声音,猜测东市快要到了。
  这厢杏儿便欢喜的道,“娘子,到东市了!”
  入东市要经过一道门,也有修士把守,却不用仔细检查,是以比方才快了许多。
  马车入了东市之后,便靠路边停了下来,车夫撩开帘子,道,“十七娘,到地方了,我在此守候或到时来接?”
  杏儿扶着舒兰下了车后,便耐不住的到处乱瞟。舒兰只道,“无妨的,劳你帮忙,你先回去吧,日入时分来接就是了。感谢!”
  车夫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汉子,听舒兰如此说,道,“您是李家的娘子,送送主子自是分内之事,无需如此。”
  车夫跳上车,赶着马车出了东门,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虽隔得远,舒兰也看清了他目光中有一种东西,叫怜悯。
  舒兰淡淡一笑,现在的处境还不是最糟糕,根本用不着谁来怜悯,她从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置身于热闹的东市,再加上一旁雀跃的杏儿,舒兰的心情不错。
  已经接近日中,艳阳高照,夏风轻拂,空气中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清润气息和着花香扑面而来,舒兰松了口气,心知快要到地方了。
  “娘子!”杏儿忽然小声凑在舒兰耳边叹道,“好一个花痴啊!”
  舒兰抬起头,顺着杏儿笑迷迷的目光看过去,微橘的太阳下,一个短衫青年,头发很短,有几丝碎发在额前飘荡,橘色的光,在他毫无瑕疵的侧面镀上一圈光晕,朱唇皓齿,面如白玉,宛如一幅美轮美奂的画。
  男子的身材颀长而瘦,这上身衣服太短,此时短衫怎么着也到臀部以下,这位刚到腰,下身太紧,看着像紧身长裤,屁股鼓鼓的,不伦不类,谁呀,正是昨天门前的短衫青年。他此刻正专心的对着面前一株白牡丹,俯身轻嗅,陶醉的神情亦是美的令人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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