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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大营,看见的就是常裴和雪涯两张铁青而苍白的脸,北堂昂原本还存着些许侥幸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还没找着陛下和王爷?”
  常裴和雪涯对视一眼,颓然摇头。
  “已经多少天了”
  北堂昂牙关都忍不住打颤,厉声道:“都已经多少天了?!”
  回答他的满屋的死寂。
  北堂昂闭了眼:“今晚,今晚本帅亲自上山去寻陛下和王爷!”
  黑夜里,明亮的火把已经爬过了大半个山头。
  然而天光终究大亮。
  玄凌耀迷迷糊糊睡着了,清晨的时候,他是被萧初楼叫醒的。
  “凌耀,醒醒,快醒醒!”萧初楼尽力使劲推着他,一面低低唤着,面上竟然露出连日来罕见喜悦,“快看那边,有只雪鹰飞过去了,说不定是芭比”
  玄凌耀顿时清醒过来:“在哪?”
  他急忙仰头环视天空,此刻太阳尚未升起,山顶有雾,看得并不清楚。
  萧初楼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从那里飞过去了。”
  玄凌耀站起身来,按住他:“你带着别动,我去找,等我回来!”
  萧初楼含笑看着他,道:“好,我等你回来。”
  得到一线希望的男人,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硬撑着朝那个方向跌跌撞撞地走了,削瘦的身影终于渐渐消失在迷蒙的大雾之中,再也不见。
  萧初楼贪婪的看着那抹人影,眼睛一眨不眨,直到眼眶干涩肿胀的发疼。
  “玄凌耀,这是我最后一次骗你,对不起”
  “对不起”
  这天晨曦的雾气似乎格外的浓重,不光在笼罩在茫石山乱石悬崖上,更笼罩在蜀川,阴沉沉地压在人们心上。
  蜀川王城萧王府之中,专属于萧王爷的书房静悄悄的,除了日常打扫的侍女偶有进出,再无人进去过。
  这间屋子正对面是另外一间书房,一间更大的、足足有三层楼,只不过露在外面只有两层,还有一层是深埋地下的。
  与其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是书库更合适些。
  此刻这间书库的窗子敞开着,窗外几株桃树孤单的伫立,桃花瓣儿逐渐凋落,随风飘进镂空的格子窗子里。
  坐在窗前的楚管家略微皱起眉,挥手拂开落在折子上的粉色花瓣,可是眉间那缕深藏的忧色,却是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茫石山上沉重的消息他两日前就收到了,那天萧王府上下的侍女怕是要吓坏了——倒不是知道王爷生死不知的噩耗,而是因为素来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管家大人,突然气急败坏地摔烂了书桌上所有的笔墨纸砚,原本温和沉稳的也脸色阴沉地叫人心里直发怵。
  其后两天,当花林皓背叛、与朗风同样生死不明的消息接二连三传来的时候,楚啸彻底坐不住了。
  他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简短的情报,似乎极力想从其中找出能让自己安心的信息,可以说服自己那个人还在这世上某个角落活蹦乱跳,可是到头来也只能是越来越担心不安。
  “怎么会这样魇皇教主初楼”
  楚啸眼神黯淡,双眼也疲惫充血,低垂的眼睛也深深隐藏在刘海的阴影下面,他仿佛感觉到心脏传来无声的痛楚,疼的揪心。
  窗外大风呼呼的刮着,刮得纸窗哐哐作响,突地一下,窗台上的青瓷花瓶被吹得跌落下来,喀嚓一声突兀地打破死寂的房间,摔成了满地碎片残渣。
  楚啸怔怔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按在密报的信纸上,忽而刺耳的声音扎得手一颤,折了一条印出来。
  阴沉的管家大人深深吸一口气,终于长身而起,朝门外一直战战兢兢侍立的侍卫扬声道:“备马,立刻!马上!”
  他一甩衣摆,三两步跨出房门,回头见那侍卫还愣愣地出神,皱眉低吼道:“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侍卫低头道:“管家大人是预备去哪里?”
  楚啸抿了抿嘴,转过头淡淡道:“西楚。”
  “什么?!”
  不理会侍卫惊骇狐疑的目光,管家大人早已走得远了。
  且不论管家独留下月凡一人苦苦在萧王府撑着场面,自个儿披星戴月往西楚赶。
  几乎同一个早晨,西楚曲水下游一座宁静的小村庄里,却是暖阳灿烂。
  溪水镇是靠着曲水一条短小的支流渐渐发展起来的。
  这里背靠连绵的曲溪山,风景宜人,位置却很偏僻,极少会有外人来到,村里的人不多,但是质朴而单纯,像是世外桃源般过着宁静安乐的生活。
  这天清晨,溪水镇却不像往常那样清净,村民们纷纷往流经的溪水边跑过去——听说溪水里竟然飘来了一个人,一个受了重伤的大男人!
  据说此人被村民发现救起来的时候,那附近一片水都要被血给染红了,好不吓人。
  村里唯一的郎中薛大夫所居的小屋今儿个可热闹极了,又热心又好奇的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的水泄不通,害的薛大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劝走了大家。
  屋子里陈设很简陋,院子里都是淡淡清香的草药味,房间与客厅隔着一道门帘,一串风铃在屋檐上清脆发响,屋里头传来细微的咳嗽声。
  “啧啧,左小腿被利器砍断,右手骨折,后颈收到过轻微撞击,胸口断了三根肋骨,浑身都是伤口”薛大夫仔细地给面前重伤昏迷的外来男人检查着身体,越看心中越是震惊不已,行医多年他可从来没见过受了这样重的伤势居然还活了下来。
  “真是奇迹啊,”薛大夫眯着双眼,对着旁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沉声叹息道,“这个男人内外伤都严重到几乎致命的地步,可是竟然凭借强悍的内功和惊人的意志力存活下来,当真是不简单啊。”
  “呀?他竟这样厉害?”薛琪诧异地掩嘴,姣好的面容藏不住的敬佩。
  老大夫掳着胡须摇头道:“此人衣饰看来是将军之类的人物,来头不小。”
  “爹,那我们收留他妥当么?”
  “咳咳,”老大夫浑浊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为人医者,怎可见死不救?管他是什么身份,总归是要尽尽人事的。只不过”
  “只不过,他的伤势太重,腿是没法子了,”薛琪抿嘴惋惜道,“而且,就算治好了外伤,内伤也只能靠自己慢慢恢复,此人的一身武功,恐怕——”
  “唉,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父女俩正说着话,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却忽然呼吸急促起来,泡水泡的浮肿的嘴唇缓缓开启,似是痛苦至极地低唤了几声。
  “你醒了么?你说什么?”薛琪一惊,急忙低下头凑过耳朵。
  对方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耳朵上,有些痒,薛琪依稀听见几个字:
  “救王等我”
  薛琪疑惑地回头问老头:“这人难道姓王?”
  薛大夫一愣,摇着脑袋捣鼓手中药材,一面道:“你问我,我问谁?”一回头看女儿呆头呆脑的,骂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他把脏衣服都脱了,打热水来拭擦干净!”
  “啊哦哦。”薛琪愣愣的点头,手下不停,打理了会儿那人乱糟糟的头发,又卷了毛巾擦干净脸,不到片刻,便露出一张苍白而英俊的脸庞来。
  这人怎么生的这样好看
  薛琪心里七上八下呆呆望着了会儿,又是害臊又是为难,想着病不忌医,只好红着脸,微颤颤地伸手解开那男人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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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章标题包含了两个意思o╯□╰o
  明天该给王爷和陛下一个了断了 = =~如果明天俺有时间更新的话
  第九十七章 先走了,太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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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渐渐流逝,茫石山山顶上的浓雾也慢慢消散而去,露出苍远天穹,灰蒙蒙一片,不见阳光。
  阴灰的云在远处的天际流动,与荒凉苍茫的悬崖融为一体,说不出的阴沉灰蛰,仿佛毫无生机的死气笼罩在头顶上挥之不去。
  倾塌在崖顶的巨大岩石后面,缓慢地露出一个人影,原本潇洒乌黑的长发凌乱拖曳在地,满是泥灰尘土,华贵的衣衫在那夜爆炸中烧烫的七零八落,早已脏乱的瞧不出模样。
  那人正趴在脏乱尖锐的碎石头地上,喘了几口气。
  休息了片刻,男人费力地微微伸出两只手——两只鲜血淋漓的、唯一能动弹的手,十指深深扣进细碎的石头里,用尽力气往前爬挪。
  破布般的衣衫摩擦在石屑上,到处都被锋锐的棱角划破,给这具本就破败不堪的身躯留下更多地伤痕。
  毫无知觉的下半身也随之缓缓拖动着,然而失去知觉并不代表不会流血,裤腿上膝盖骨的地方早已磨破,萧初楼却并不觉得疼痛,又或许是内心的生机早已在下定决心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一个死了的人,当然是感觉不到痛的。
  岩石距离悬崖大约有二十来米的距离,如此短暂,正常行走不过短短一会儿就到了。
  然而萧初楼用两只手爬,费劲了浑身气力,还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爬过一大半。
  他爬过的地方,有一道深深长长的拖痕,细碎的石子几乎都被血染红了,融进灰土之中,干涸凝固成黑色的痂。
  “哈”萧初楼急促的喘着气,颈椎已经没有气力支撑扬起的头,只好搁在冰冷的石头上,下巴也被磨破了皮,沙粒混在细碎邋遢的胡渣里。
  高悬万丈的悬崖就在眼前不远的地方,山顶的寒风呼呼地刮着,裹着沙石吹进他的眼睛里,他的视线有点模糊,闭上眼睛又睁开,涩涩的疼痛。
  没法子去揉,疼得他几乎想要流出眼泪来,然而终究流不出来,身体严重的缺水,还哪里有眼泪来浪费?
  “什么狗屁蜀川王天下第一人?哈哈哈真是笑死个人了”萧初楼抽回磨得近乎麻木的手指,无力地摊在地上,想着自己的处境,忽的就想笑。
  想他堂堂蜀川王,曾经的意气风发,威震四方,单单一个名字就震得西楚八年不敢动弹。
  他手掌大权,指点江山,何曾想到有一日,竟会落魄至此?!
  一个人孤零零在荒山绝顶形单影只,残废了双腿,就连爬去悬崖寻死,也艰难无比!
  想笑,于是他便也就笑。
  笑得肆无忌惮,笑得讥讽苍凉,笑得落魄凄惨。
  沙哑如破锣般的诡异声音从干烧的喉咙里咳出来,难听地甚至可以吓哭调皮的童女童男。
  萧初楼失神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双手,那原本是一双修长优雅的手,虎口有茧,指甲修剪得十分圆润。
  这双手,精于剑术,精于琴技,精于枪法。它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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