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蚁巢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我是不是有点偏题了？”白大褂看了看宋教授，“说着说着又说到物理学上。”见教授笑而不语，他的视线转回安进，“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现有的种种迹象，虽然都不是直接的，但也几乎可以肯定我们处于一种单向透明的境地中。”
“什么迹象？”
“简单说一条主要的：在这个星球上外星人没有真的出现过，至少在我们收集到的世界各国所有可靠资料中没有找到任何真正有价值的线索。”
“这...也算迹象？”
“如果只有这一条，那确实不算...”
没等对面说完，安进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微弦...成像？”
白大褂点点头，“没错，就是对微弦α振荡的解析。如果有地外文明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么他们不需要出现，也不需要和我们人类取得任何联系，就可以知道我们的一切。就好像我们在面对一个原始部落时，可以通过卫星、无人机来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他们却全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不得不将这种假设当作一个大概率事件来处理。因为尽管我们目前还无法对微弦α振荡加以信息化解析，甚至在可预见的未来也难以实现，但已经可以看到存在着这种可能。”
听到这些，安进眼前仿佛已经出现那样一幅画面，在里头，这颗星球上的文明不过是个蚁巢般的存在...
“我想你也知道，根据天文学常识就可以推断出宇宙中应该不可能只有我们地球文明，而一个文明的科技水平一旦跨过了微弦层面，那么实现对整个宇宙的非接触侦测就不是不可能的。在这个假设下，我们就像身处单向镜密室中的囚徒，不知道有谁在观察我们，也不知道那些观察者要对我们做什么。”
“难道这里在做的事情就是要破解这单向镜？”
“是的。但远不止那么简单。”
安进愣在那儿，一时还难以消化刚听到的这一切。过了片刻，“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
另一个白大褂说话了，“我们在研究微弦α振荡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奇异现象，其中之一，就是‘异相α振荡’，它不但极其罕见，而且很可能与物理世界的某种基底性变异存在关联，而你，”说到这儿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很可能就是‘异相α振荡’的来源之一。”
“异相α振荡的来源？是我有什么异常？”听到这话虽然第一反应联想到的是蜘蛛侠、超人，但毕竟还是让人有点忐忑。
白大褂微微一笑，“在一般意义上你是完成正常的，这是完全两个层面的事，就像一对双胞胎，看上去一模一样，但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律师。”
安进还是不太明白，正要接着问。
“好了，先到这儿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有下一项检测要做，工作人员已经等着了。”宋教授看了看手表道，“你们做完再继续。”
“好的，首席。”那位白大褂一边答应，一边向旁边的座椅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安进就座。
经过这番接触，安进已经不再担心对方是坏人，自己会有什么危险。看他们的言谈举止，是科研工作者无疑。而自己竟然就这么参与到了一项看起来如此神奇、先进甚至有点科幻的研究中，心底不由暗生出一丝庆幸。看到白大褂的示意，安进配合地往座椅走去。
两位白大褂也随他来到座椅边，查看各个细节和一旁显示屏上的信息。
“你们早就认识我？”看着两人，安进终于问起了这个关键问题。
听到这话，两位白大褂互相望了一眼，其中一个笑呵呵地道，“谈不上早，一年多以前吧。”
“就连刚才那些话，你也已经是第三次听了。”另一个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你们之前已经见过我两次？”安进更加疑惑，他使劲回想半天，还是根本没有关于这些人的记忆。
“其实我们也不想这样，”说话的是宋教授，“因为这可能不是人与人相识的最好方式，真希望我们是在另一种情形下见面的。”
见安进还在努力相认却毫无头绪，宋教授拍拍他肩头，“好了，先别想这些了，放松点。等完成了下一步检测...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着安进的眼睛，“怎么样，ok的话，我们就要准备开始了。”
那纯天然的和颜悦色，让安进着实感觉到什么叫如沐春风，与这样的大叔合作，当然是乐事一件，他静下心绪，点点头，“ok，我这边没问题。”
“很好。一会儿，这里会变得漆黑一片，而你要做的，就是用最舒服的姿势坐好，目视前方，别的什么都不用想，更不用担心。3分钟就好。”在显示屏上按了几下，宋教授接着道，“虽说是检测，但其实也算是种享受，说不定比刚才的更有趣哦。”亦真亦谐地叮嘱完，教授又确认了一遍安进的状态。
“宋教授，什么是‘四级处理’？刚才那些当兵的又是什么人？”坐在那儿无所事事，安进又想到几个问题。
教授伸出食指放到嘴前，“说好了结束后就告诉你。3分钟。”
看样子对面三人已完成准备工作，正等着开始，好吧，安进长出了一口气，“好的，我没问题了。”
宋教授点点头，“回见了。”说罢，他便带着两个白大褂转身离开。
目送他们走远，安进以为他们会像之前一样去往房间另一边的控制台。可就在这时，所有灯光突然全灭了，眼前立时完全被黑暗笼罩。
安进一下措手不及，上身不觉离开了椅背。可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这个动作在视觉中没有任何体现，那种感觉让周遭的黑暗仿佛一瞬间灌进了心房。一切成了纯然的黑暗。
就在安进开口要呼叫宋教授的时候，黑暗中亮起了一个纯白色的圆环，这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不一会儿，就见从它的圆心射出一条同样纯白色的直线，当这直线抵达圆环外圈时立刻绕圆心转动起来，方向是逆时针。
完全的寂静与黑暗中看着这白色圆环和其中移动的直线，就好像此时此地根本没有观察者存在，这里所发生的只有这圆环和直线...
渐渐地，周围出现了一个声音，可这近乎单一音调的声响却并没有打破寂静，反倒让那寂静变得仿佛没有了边际。安进只觉自己好像落入了太空，连意识都在变得越来越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