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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务府回句话,咱们府里新添庶福晋了!”
  胤禩道:“意思意思也就成了,谁叫你……”
  我说:“爷先前说好了归我管,现在又事后诸葛,说东道西。我有句话想问问爷:胤俄夫妇到底怎么回事儿呢?”
  胤禩:“好福晋,我正要请你拿主意呢!今儿内务府一包衣奴才跑来跟我说:十爷递了文书,知会总管给他名下添一个侧福晋的名份,可巧,还是你本家,郭络罗氏。我想着十弟府上并没有侧室啊,只怕十弟妹还不知道呢。你和弟妹意气相投,什么时候问问看。”
  我道:“乌日娜一无所知呢……都是你们这起男人背后捣鬼!”胤禩忙道:“他们!他们!别拉扯上爷。我可是出了名儿的房玄龄,哪里敢?”(注:房玄龄,唐代著名的惧内宰相。据记载,他的夫人拒绝了皇上赐给他的宫女,坚持让他从一而终。)
  我笑着说:“你也好意思充房玄龄!今儿我刚见过你的庶福晋呢……明日请表哥和老十来吃晚饭吧。我且劝劝十叔。”胤禩答允了。
  第二日清早,我目送胤禩上朝,在门口多站了片刻,想着晚上如何稳住老十。就看见一辆宫车驶过,车上跳下来一个人,居然是蕤玉!
  “霏儿妹妹!”蕤玉笑着说。
  我忙道:“蕤姐姐,是你么?”
  “不是我还是谁?”她边说边往里走,道:“我好容易回来了,都不请进去坐坐?八弟妹就这么把大姑姐堵在在门口说话?”
  “不是朝廷典例出嫁公主十年才能回来吗?”我惊喜地拉着她的手。
  “你这么不情愿我回娘家啊?”蕤玉嗔道,又回头喊着:“乳母,把阿穆尔、娜敏抱进来!”
  我请蕤玉进正屋用茶点。
  她感慨:“总算又吃着正宗的满洲饽饽和粘豆包了……可想死我了。”
  我道:“蕤姐姐,看你现在胖的,和土生土长的蒙古媳妇儿似的,哪有点儿做姑娘时候的影子?想必日子过得舒心。姐夫他人很好吧?”
  蕤玉道:“敦多布多尔济嘛,英武勇猛又敦厚心善。你是没见过他打猎,但凡他见着的猎物没一个能逃脱的。可是,怀着崽子的母兽、离群的幼兽他从来不杀。佛爷都没这么慈悲的心肠呢。”
  我笑道:“王婆卖瓜?”
  蕤玉拉过大些的男孩儿,塞进我怀里:“何曾夸口了。你且看看我家阿穆尔,长得最像他爹爹了,好看不?”
  一个不到两岁的小男孩子,标准的蒙古长相,五官果然有些英武的神色。我笑着拿粘豆包逗他:“叫舅妈,叫舅妈。”
  蕤玉又把小女儿抱在手里哄着,道:“亏了姨母求皇上宣召,我才能回来。否则,十年一省亲,谁熬得了这么久。”
  我掰碎了粘豆包,小心地喂着阿穆尔。“蕤姐姐,我打小和你一起玩儿,还从没听见你一盏茶的功夫能说这么多话呢!你的蒙古姑爷一准是个能言善辩的,把你这么个闷葫芦都给带坏了。”
  蕤玉毫不介意地说:“敦多布多尔济就是话多,从蓝天上的飞鹰到鄂尔多斯的奔马,再到呼和浩特的大昭寺、大青山……蒙古草原上的东西,没有一根草是他不熟悉的,整天的讲给我听。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渐渐不那么闷了。”
  我道:“何止是不闷,再过几年就成长舌妇了。你现在的样子,活脱脱的像老十媳妇儿当年!”
  蕤玉笑而不答。
  我又说:“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吧——当初是谁哭哭啼啼地怨嫁来着!”
  蕤玉的神情有些黯淡,道:“早知如此,我额娘……唉,我在塞外没有别的放不下的,就是额娘。若不是为着我,也不会……要是她能亲手抱抱外孙该多好!”
  我说:“也许你现在的幸福,就是小姑姑在泉下保佑着呢。她寻短见,也许并不全为了你的婚事……姐姐,你无须太过自责。”
  “还能有什么……”
  “逝者已矣,我又只是猜测,还是不要亵渎亡人了。总之,”我语调欢欣地:“你和孩子们都好好生活着,就是小姑姑最大的安慰。”
  聊了半日,蕤玉道:“我得赶紧进宫见姨母呢。她一直念叨着,偏我一进京城头一个就路过你府里,聊了半日。可别耽误了入宫。”
  我依依不舍地送她们出来,孩子们先被抱上车。我目不转睛地看着。
  蕤玉道:“眼馋吧?眼馋赶紧自己生一个!”
  我的眼角忽然有些刺痛,勉强笑了笑:“其实新年里也怀上过,一不小心,掉了。”
  蕤玉忙说:“不急,不急,你还小呢,都没我出嫁的时候大。再过几年,也就儿女绕膝了。”
  晚间,一群满洲亲贵应邀来做客,晚膳之后,男人们照例喜欢谈论家国大事,我笑着请大家到庭院里纳凉,顺便再用些点心。
  庭院里,月色溶溶,玉色的大理石圆桌上,已经摆好了蜜饯、撒糕、苏子叶饽饽,又有几壶冰镇在大玛瑙缸里的西瓜汁、木瓜汁。大家都载笑载言地议论纷纷。我不时地关照添些点心、茶水。
  表哥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我走近,问:“霏儿,你大安了?”
  “嗯。也就表哥最没心肝了,凡姝姐姐还来看过呢。你倒好,连影子都没冒一下。”我笑着给他添上一客回疆的葡萄。
  “霏儿,”他的声音忽然很悲戚,很沉静,在我听来,似乎远远笑谈着的众人瞬间静谧了下来,只有如雾似霁的佼佼月色混着他那悲伤的声音缓缓而出。“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看不起任何人。哪怕被人暗算,也相信不过是一时疏忽,岂料到,竟又重蹈覆辙。我究竟还是没有八哥那样的深思缜虑,谋划大局之能……到底是个平凡人……”我静静地听表哥倾诉,明白这是他人生一来从没经历的苦涩,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给他剥着葡萄。
  “我一直不明白你的心意,我以为,至少你是幸福的,只有我一个人默默地委曲求全、强颜欢笑。这样我至少好受些,恨也会少些……”表哥继续说。我云里雾里地听着:难道他溺于痛苦,以至于言不及意吗?
  “可现在我非但没能报复他,还害了你,害了八哥和没出世的小侄儿。霏儿,若不是我自命不凡地鲁莽行事,你现在已经快做额娘了吧?”我心里早已被他说得酸酸的,听到孩子,简直泪盈于眶。只好低下头,轻声说:“葡萄太涩了……表哥,过去的事儿,你又何必再提呢?不是你的错,我也好,胤禩也好,从来没有想过怪你。”
  “可是我不能原……”话音未落,我已悄悄地塞了只葡萄给他,抢白道:“表哥,往事不要再想了,咱们且往前看。等下回再有小侄儿的时候,你给双份儿的洗三礼,可好?”
  一旁,胤俄大声嚷嚷:“霏妹妹,你做东道不能偏心啊,凭什么我桌上就没有葡萄!”
  我笑道:“正等着你这话呢!十叔,今儿特意罚你的。”
  晚上,胤禩好奇地问:“霏儿,你和老十说的什么,我怎么见他走的时候一副忸怩样?”
  我道:“劝他不纳侧福晋,他死活不听,打定了主意破釜沉舟。”
  胤禩道:“我也猜着了,折子都递到宗人府了,覆水难收啊。”
  “无奈之下,只好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娜姐姐脸上挂得住,心里也不难受。就是十叔直念苦经,这几个月去不成外宅了。”
  胤禩笑道:“霏儿的主意总是不同寻常的,到底是什么,说来听听?”
  我捏了一下他的耳朵:“告诉了你,你也如法炮制,来个先斩后奏,叫我不得不风风光光地替你把侧福晋娶进门,是吧?”
  胤禩说:“好你个霏儿,前阵子你病着我不敢惹,现在越发恃宠而骄了,总拿纳妾的事儿来堵我!看我不收拾你……”
  几日后,我去十阿哥府里,满怀愁绪地提起了心事:“娜姐姐,当年选秀和大婚的情形,你还记得么?”
  “怎么不记得?哼,胤俄这混小子,开始还不承认老早就中意我,被我大婚当晚狠狠教训了一顿,才不耍赖了。”
  “姐姐,我想和你说说我的事儿。你也知道,当年我本来是内定了指婚给九阿哥的……”我缓缓地开了口。“……后来,有个讨好献媚的门人给我的远房妹子下了定,买了屋子住出来……表哥自然是断然回绝了这荒唐事儿,还把那门人贬到了西北。”
  “然后怎么样呢?”乌日娜很是紧张。
  “始作俑者是给打发走了,可远房妹子一直住在所谓的外宅里……时间久了,有些风言风语的。”
  “八哥听说了?”
  “嗯。最近他总提起这茬,问有没有这回事儿。”
  “你就哄他说没有。”
  “可人好好地住在那儿,我没法子大变活人啊。总会被他寻到,到时候我和表哥脸上怎么挂得住。”
  “唉……”
  “我真恨不得寻个地方把她藏起来,不再给我招惹是非才好。偏偏又不能亲自出面,否则,岂不是给闲话更添了一层了么?”
  “霏儿,你放心,且让她住到我家来。我府里的丫鬟都是从蒙古带来的,嘴巴牢着呢,打死都不会说。”
  胤俄的外宅。
  我情绪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眉眼确有几分肖似自己的姑娘,想想乌日娜的处境,只得继续走下去。
  “戈芙荷,我也不与你多说别的。你往后有多大的福分,多大的造化,就看能不能赢得十福晋的欢心了。若是她不待见你,那你这辈子都不得翻身。若是她觉得你好了,恐怕侧福晋都是指望得上的。”
  一个多月后。
  “霏儿,”乌日娜拉着我,亲热地说:“你那远房妹子竟是个灵巧人儿,打扮屋子,绣花样儿,做满洲点心,竟是无一样不能的。你也知道,胤俄嫌弃家里的蒙古菜肴不好吃,向来没在家用过一顿囫囵饭,现在可好了,整天闷在家里不出门儿。我瞧着心里高兴,就叫戈芙荷一桌吃饭,不把她当奴才看待,也算是谢她了。你看可好?”
  “姐姐怎么安排都成。”
  又过了一个月。
  “这可怎么好呢!”乌日娜跑来我府里,哭天抹泪的,“前阵子我亲眼看见你府里来了个庶福晋,就料到不妙。可没想到躲来躲去还是没逃过这劫!”
  “怎么啦?”
  “前儿皇上跟宜母妃说,叫她挑个侧室给胤俄……这可怎么好啊,我们刚平平安安地过上了小日子,皇阿玛就来这手!我跑去求太后奶奶,她反说我不贤惠,还拿当年她不嫉妒先帝爷内宠的事儿堵我。我可没她那度量,要是宜母妃赐个狐狸精给胤俄,我还过不过啦?”
  “这个嘛,姑姑那儿,我可以帮着劝劝,请她赐个你也觉着可心的姑娘。”
  “我连翊坤宫的门儿都摸不着,哪里有什么满意的人选。”
  “那就随姑姑挑几个年轻貌美的给你们吧。”
  “不成——!胤俄还不造了反了……要不,要不……”
  “什么?”
  “你家妹子我瞧着倒很是个本分乖巧人……和我处得来,又没个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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