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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屋 更新时间:2012-2-11 10:15:42 本章字数:3348
  妇人一惊,她本就满含委屈,见子虞毫无惊慌,反而三言两语将她的夫君牵扯进来,心里又怨又恨,冲上来想拉子虞的衣袖,口中直呼:“回来的将领并非我夫君一人,难道个个都是胡言乱语,罗云翦本是南国之人,有通敌之嫌,又怎能握剑掌兵……”
  她来势凶狠,面目狰狞,宫女拦不住她,直冲到面前。宫女们慌成一团,不知谁乱中出错,不小心绊了妇人一脚,妇人止不住身子前倾,张手直冲子虞的脸上抓来。
  她的指甲又尖又长,冲到眼前,子虞心跳如雷,往后退避不及,眼看就要被伤。歆儿拦臂挡在当中,被狠狠抓了个正着,衣袖刷地被扯落半幅,露出的手臂上,被划出几条红痕,其中两条已破了皮,渗着血丝。
  女官宫女们吓得目瞪口呆,步寿宫的宫女们围成一圈,将子虞护住,交泰宫的宫女挡在中间,妇人摔倒在地,显然也被惊住,愣在当场。
  “这是做什么?”皇帝的声音骤然响起。
  皇后一怔,显然没有想到皇帝会在此刻现身,不过一瞬,她就恢复了常态,起身行礼。子虞脸色苍白,回头在宫女中扫视了一遍,又见妇人惊魂未定,神色不似作伪,心里疑窦丛生,怔忪了片刻,转身叩问圣安。妇人吓得瘫软在地,跪地瑟瑟发抖。
  皇帝招手让皇后子虞分列一旁,目视交泰宫的狼狈。承仪禀告说:“延平郡王夫人,殿前失仪,冲撞玉嫔娘娘。”子虞对皇帝哀求:“陛下,请先让妾的宫女先去医治伤口。”
  歆儿手上的伤痕如此明显,皇帝看了一眼,皱眉看向皇后:“这是怎么回事?”皇后跪倒在地:“是妾管教不利,郡王伤重不起,郡王夫人难免心急,又听信谣言,这才举止失措,殿前失仪。”
  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谣言?”皇后看向妇人,希望能由她亲口述说。谁知妇人吓得面如纸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子虞也跪地请罪:“自妾的兄长回朝得封,就一直非议不断。夫人也许是听人唆摆,才犯了糊涂。”
  一个意欲转移视线,将殿前之事一笔带过,反指妇人的举止事出有因。一个状似求情,暗示妇人举动是有人指使。
  皇帝揉了一下额头,目光严厉,神色露出些微疲惫。
  皇后哀声道:“郡王夫人一向守礼自持,若非这次郡王伤得太重,怎会做出这种事来。”妇人这时也明白过来,不敢仰视圣颜,颤声说道:“陛下,妾的夫君几次出征,却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伤的蹊跷,还请陛下明鉴。”
  子虞闻言泫然欲泣:“妾的兄长受点非议只是小事,妾听闻还有部将的眷属不满,还请陛下秉公办理,查明真相,好平息这些官眷的怨气,也好还妾兄长的清白。”
  皇帝眉头锁的更紧,不疾不慢地说道:“为了一些传言就闹得满城风雨,岂不要让得胜的将士心寒,此事不要再提。”子虞一喜,皇后却是脸色阴沉,妇人只剩下啜泣。
  皇帝扫了一眼妇人:“荣封诰命,一有风吹草动,却跑来宫中闹事,出手伤人,看在郡王的份上,这次就不多做追究,既然郡王伤重,你就留在家中侍疾吧。”他看向子虞:“你没有受伤吧?”子虞摇头,他露出温和的笑容,“那就去你的宫里。”
  子虞领着宫女先行,走出殿时,想起皇后还跪着,回头望去,正好看到他一脸冷漠地对皇后说:“别把你的宫廷弄得乌烟瘴气。”
  五月末的圣节,皇帝突发奇想来一场击鞠,地址选在了城外的北苑,城中年轻子弟闻风而动。
  几日前下了几场雨,空气荡然一清,到了击鞠那日骤然放晴,明媚的春光映的天空朗朗,偶有片云,也添声色。北国击鞠是男女皆喜的娱乐,子虞早就得知将随驾出行,还有受到斥责一直闭宫不出的皇后和另几位妃嫔。
  北苑开阔,草长莺飞,正适合击鞠,宫人早就立起两个彩雕绘金球门,以银丝编韧为网。场外设八个红漆大鼓,鼓舞士气。
  帝后两人在主台观战,太子,晋王各自带了十人在击鞠场中试球。能跟随皇子击鞠的,不是身手矫健的卫士,就是年少英俊的贵族子弟,大多数的目光都看着他们。这一场击鞠观赏多于胜负,双方都骑术精湛,勇敢机智。有来有往的几球精彩无比,贵族们纷纷叫好。
  太子晋王之后,又有好几场击鞠在少年们的马蹄中开始。
  子虞坐观了一会后,去营帐中换了骑服。等她带着女官宫女来到击鞠场地边缘,明妃欣妃已经开始了打球,明妃梳高髻,身着红色织锦骑服,艳丽如同红日。欣妃着烟紫,春光映照着她眉目精致,姿容美丽。宫女们分作两队,互有来往,击鞠不比男子精彩,却胜在姹紫嫣红,夺人耳目。
  击鞠必须要有一匹好马,子虞命宫人前去挑马,片刻便有宦官牵来一匹黄骢,毛发光亮,四肢健壮。子虞骑着试了试,驰骤如电,果然不凡。
  她骑着马在场边小跑了一圈,眼看明、欣二妃打得正热闹,也不打扰,领着宫女另辟场地。子虞的马好,宫女们都跟不上速度,不一会儿就跑在了前面。
  身后一阵踢踏马蹄声,子虞以为是宫女赶了上来,回头一望,却是晋王。他身着武士窄衣,脚蹬黑靴,猿腰蜂臂,俊美无俦,神态略有焦急。子虞佯作不见,策马前行。
  “娘娘。”睿定唤,提缰疾驰越到子虞的面前,一手挥着长杖,挡住了去路。
  子虞冷眼看着他:“晋王有何指教。”
  “娘娘请下马说话。”
  子虞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娘娘请下马,”睿定看着她,目光坚定。子虞了解他,这个表情,通常表示他一定会坚持直到达到目的。她从马上翻下,淡淡地说:“你最好有个好的理由。”
  睿定下马,走到她的马前,仔细检查了马的嘴和牙齿,子虞看着他的举动,眼中渐渐凝聚寒意。
  “马被下了药。”他下了定论,声音磊落分明,转头看子虞的眼神,他苦笑了一下,“你不信我?”
  “已经背叛过的人,有什么值得我相信。”子虞拉过辔绳,看了看马嘴,却没有发现什么,“刚才还在击鞠的人,怎么能发现马厩里的一匹马被下药?”
  睿定神色不改,淡淡地说道:“这里到处都充满了眼睛,我知道有人拿药汁喂了黄骢,刚才看到你骑走,这才赶上来。”
  子虞不知该不该信他,他的表情足够诚挚——可惜她再也无法相信这份诚挚。
  她垂下眼脸,叹了口气,问:“谁下的药。”
  睿定泰然道:“你的心中已有了答案,何必还需要我的回答佐证。”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子虞抿唇,缓缓说道,“也许,你在拿一件莫须有的事,逼我去对付她。要知道,你和她之间的争斗,时间要长的多了。”
  睿定听了不住摇头:“我不知道,原来你无情起来是这样厉害!可无论你信不信我,这匹马不能再用了,发了狂容易伤到你。”
  子虞冷言反驳:“什么有情无情……”他们早已不是能提及情之一字的关系。
  睿定面色一冷,仍然坚持:“马交给我吧。”
  子虞不置可否。
  两人僵持不下,又有一串清晰而明快的马蹄声接近。隔了一小段距离,就看见睿绎驰马而来,他看着两人,笑着招呼:“娘娘,大皇兄。”
  睿定的脸色僵硬了一下,没有想到会有人看见他和子虞单独在一起。子虞显然也有同样顾虑。可两人迅速反应过来,佯作无事。
  睿绎直来到两人身边才停马,对睿定说道:“大皇兄怎么在这里,太子想约你再比一场,正在找你。”
  睿定神色镇定,唇畔含笑:“正和我意。”说罢,不再看子虞一眼,翻身上马离去。
  等看到他的身影化作远处的黑点。睿绎转过脸来,一脸笑嘻嘻地看着子虞:“娘娘可是有什么为难?”
  子虞这才知道他是特意来解围,婉然一笑:“无事。”心中毕竟存了疑虑,只牵着马缰往回走。睿绎见了,下马走在她身后不远,仔细看了一会,才对她说:“好俊的马,娘娘这是锦衣夜行,不如和我换一匹。”
  子虞连连摆手拒绝。他快步牵马走到她的身边:“娘娘看我这匹马,膘高马肥,最是温和。”
  正文 第三十五章(五)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2-2-11 10:15:42 本章字数:2546
  子虞“哧”地一笑,温和对他道:“这马不妥当,不能骑。殿下还是另寻好马吧。”手上的马忽然驻足,缰绳的另一边被睿绎扯住了。
  子虞看着他,他也回视子虞,目光深处似乎藏着隐隐的光泽:“将马给我吧,交给晋王,别人还不知该如何非议,给我就没事了。”
  子虞讶然:“殿下知道?”
  睿绎偏过头,脸色在春光下有些模糊,他缓缓地说:“不知道,但是能猜出来——有些事看多了,总能猜出点蛛丝马迹。”
  子虞不禁又叹了口气:“这样,你就更不该来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宫中还有这样的人,别人对麻烦避之不及,他却自己撞上来。
  “娘娘莫非把我的话当成了空话,”他笑了笑,十五岁的少年,即使不言不笑,也带着朝气,尤其他的笑容,俊逸的仿若朝露。“娘娘帮了我,这一点小忙,娘娘却不让我回报?”
  子虞平静地看着他,旋即嫣然一笑,将马缰交给了他。
  睿绎接过,立刻翻上马,子虞一惊:“殿下!”他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朗朗说道:“不该让设下陷阱的人失望。”转身按辔驰去。
  子虞在他身后喊“小心”,不知他听见了没有。
  女官宫女们赶上来时,子虞已经没有了耍玩的兴致,意兴阑珊地打了两局便草草收场。回到主台时,宫人正在擂鼓,声声如雷。可这依然没有盖过场上的马蹄声。
  皇帝身着玄青骑装,银纹收袖,手中握着金漆的球杖,挥动在他的手里,仿佛一道流光溢彩的金弧。
  跟随在他身后的卫士身手矫健,配合地异常默契,子虞看到,玉城的驸马晁寅也在其中。太子和晋王临时组成一队,身后追随的却是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贵族。球在两队之间辗转,杂踏尘扬。
  球很快传到皇帝的马下,他手挥金杖,一道利落圆润的弧光,球应声入网。观者如痴如醉,齐声叫好,连擂鼓声都混淆其中,弱不可闻。
  他朗朗而笑,转头环顾主台,在看到子虞时,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金杖,深邃若海的眼眸也变得豁然开朗。子虞情不自禁跟着他微笑——这一刻的他,没有平日帝王的威严,却更加让人难以拒绝。
  一局之后,太子与晋王落败,两兄弟很难得地凑在一起亲密说话。卫士们围绕着皇帝侃侃而谈。
  这样的欢愉的场面并没有能持续很久。一个灰衣的宦官跑进击鞠场,跪倒在皇帝的马前,禀报了一句什么话,隔得太远,谁也没有听清,可是皇帝的面色倏然铁沉,片刻之间,方才明媚的春色也变得黯然。贵族子弟们都看出皇帝的神色有异,收敛笑容,相互张望。
  “将太仆寺卿叫来。”皇帝面色沉翳地吩咐,低沉的声音在骤然安静的击鞠场显得格外分明。
  子虞心中已经有了眉目,主台上的人们却惊异不已,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直端坐的皇后回过头来,扫视了身后一圈,目光落在子虞的身上,她微不可察地皱起眉。
  皇帝下马走到主台,脸上笑容全无,眉头深锁。
  他和皇后说了两句,随即两人一起离去。
  留下的妃嫔贵族们不再将心思放在击鞠上,一门心思旁敲侧击地打听刚才发生了什么。才过了一会儿,消息就被打听了出来。
  三皇子睿绎堕马受伤。
  耳边尽是随行妃嫔低声的议论声,子虞有些烦躁,起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秀蝉去打听详细始末,很快就回来:“三殿下伤得不轻,据说现在还没有醒来。”
  子虞惴惴不安:他是知道马有问题,将错就错?还是不小心弄巧成拙?若是以假乱真,怎么能瞒过去探看的帝后二人?
  她心事重重地等到了晚膳前,皇帝才回了营帐,御前的官宦将她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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