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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该告诉他这山神庙里横梁上藏有两个大内高手,在后窗下藏有手执匕首的武人,还是庙外的密林中有无数的陷阱等着他……
愣了一会儿,我淡道:“你来了!”
他眉眼润过雨水,更显晕染如墨。
还是一叹,他俯身,沾着雨水的发丝腻在我的脖子里,阵阵冰凉。
他在为我解锁在背后的绳结。
“为什么来呢?”
因为我是上官家的女儿,他还是需要上官家手下的万千雄兵;因为我是西泠柳庄的小姐,他还需要那十万两白银去完成某件惊天大事……
有没有别的理由呢?
他一僵,随后轻声道:“总是有缘由的……”
山神庙里此起彼伏的闷叫声忘全掩盖住了他长长的叹息尾音。
黑衣人全部跌倒在地,脸色苍白,扭曲着挣扎在地上。
“你在食物里下了软筋散……?”那个小太监瞪着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张德子,他的胸口有一把锋利的钢精匕首。
第十一章 君不应(12)
张德子似乎是很惋惜地拨出匕首,鲜血如花溅到他微笑的脸上,诡异非常。“公公很早就告诉过你们,在皇宫里活着是不容易的……”
他解开了绳结,转身对张德子笑道:“这次要让公公受些皮肉伤了。”
张德子瞥着庙外赶来的洛文,轻笑:“老奴皮肉粗糙,为了皇上相信老奴的忠诚,这点苦还是禁受地住的。”
“洛文,先打张公公左肩一掌烈云掌,再在腹下右侧划一道三寸长的剑口。”洛谦淡声吩咐着:“其余人,随意吧!过个一个时辰,叫宋知海派人来收尸,告诉他,以江湖斗殴结案。”
洛文出掌。张德子含笑倒下。
山神庙内阴冷刺骨。
他转身,扶我起来,瞥见手腕出挣扎时磨破的皮肉,蹙起眉:“为什么总要反抗呢?”
看着他深沉似海的眼,我一字字说道:“囚起来时,我没有安全感!”
他默然,缓缓将那满绿翡翠玉坠子放入我的掌心:“听老人们说,玉能安神。”
玉坠子在他的手中摩挲过,带着他淡淡的体温。
那一夜,我跟在他的身后,踏过大内侍卫的鲜血,回到司仓小院。
【洛谦番外】
静静地望着掌心的满绿翡翠玉坠子,一种莫名的感觉,似曾相似。
刚十岁的时候,我就将这玉坠子摸了个透,线条起伏,玉纹肌理,莫不烂熟于心。那坠子绿髓晶莹,放在阳光下宛若水滴剔透,娘说,像是爹在春日里的眼,温柔得让人沉沦。
娘喜欢看玉坠子,日日夜夜不曾离手。
十五年前,爹游湖时不小心将这罕见的满绿翡翠遗失,偏偏由娘拾得,牵出一段孽缘。有情皆孽。
后来,娘习惯坐在藤椅里,晒着暖洋洋的春阳,偏过头,对我笑道:“子谦,灵玉安神,可不要让一个女人整天对玉宁神,多了,寂寞会腐蚀了玉和心。”
迎春花在娘的身后勃勃簇放。
那时娘的心是否与我现在一致,忡忡忧虑中夹杂着淡淡甜蜜。
信中写的很清楚,有人抓了扶柳,逼我子夜到城外荒芜神庙中相见。很明显的陷阱,他们想的是让我有去无回。
可忍不住的有欣喜,她终究是特意上伊水坊取回了玉坠子。
又一次摩挲起熟悉的玉坠子,温润质感在手指间滑动,不禁想,这些天,她是否也如此细细抚过,纤纤微凉指尖停留在翡翠,感受过藏在玉坠子里的故事。
淡淡一笑,抬头告诉洛文:“回话吧,准时赴约。”
洛文急了:“张公公明明来了密信,已布置好一切,山神庙里的大内侍卫我们也早已摸清,爷何必亲自担惊前去呢?”
“她被绑了。”
“庙内有张公公照应着,夫人不会有危险。”
喃喃又说了一遍:“她被绑了。”
玉坠子在掌心煨了许久,暖烘烘的。
“张公公想要洛某的命,洛某也要先看看人。”
提着纱灯的手竟沁出热汗,生怕见到一张毫无生气了的芙蓉面。
门缓缓打开。
她安静地坐在地面上,周围茅草凌乱。一条丝帕遮住了她半张脸,遥遥相望,就只见她一双眼漆黑如墨。
安之若素。
心中释然,淡道:“很好……”
很好,她很好。
她视线飘游,像是陷入了冥想。我不觉弯起唇角,扶柳,永远都是玲珑圆滑的。救人之时,最是忌讳扰人心思。她年纪尚轻,怕是没有见过几次刀剑鲜血,乍然突见,不免皱眉或惊叫,兴许就乱了我的注意力,可能便因此遭人暗算。
其实,大内侍卫早已萎顿如泥。
踏入庙中,我为她解开丝帕。大概是长久勒的,她的唇微微肿胀,但色艳似胭脂,如花开荼蘼,绚丽到了极致。
她仲怔一会儿,清丽眼眸闪过数道流光,有担忧,有犹豫,有喜悦,许多的东西混杂在一起,她却开口说:“你来了!”
你来了,听着似乎是一种解脱。
更是隐隐的依赖。
轻叹,原来她与我都没有守住自己的心牢。俯身而下,环着她,手指摸索到绑住她手腕的麻绳,慢慢解结。
娘说,姻缘是月下老人手中的红绳,可红绳有结,非当事人亲解不可。
她在我的怀里,触到沾雨的衣裳,瑟瑟微抖:“为什么来呢?”
那是含了一种期翼的提问。
理由有许多,我需要上官家的军队支持,我需要柳家的十万两白银……
“总是有缘由的……”
总是有缘由藏在心里说不得的。
绳结解开,她将手腕摊在火把下,一道道红肿伤痕赫然狰狞在玉肌上,分外刺眼。“为什么总要反抗呢?”
她明明知道挣不脱捆住手腕的麻绳,却执意挣扎,不在乎是否弄伤了自己。
“囚起来时,我没有安全感!”
清泠声音中我的心慢慢下坠,冷了胸腔。以前,现在,将来,我都给不了她要的安宁,只有权谋交织的网,囚住她,暗箭不断。
将翡翠玉坠子郑重地交到她冰凉的手心。
“听老人们说,玉能安神。”
很多年后,她会不会像娘一样,沐浴在春日里,对着玉坠子偶然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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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月如钩(1)
天朔九年,四月二十八,傍晚,夕阳斜照。
怡心阁高朋满座,其实也无惊讶之处,这段时日怡心阁每每皆是座无虚席。只是今儿特殊,来得每一位不是权倾州府,就是富甲一方,如何吸引得满厅的权贵之人?皆因宝玉姑娘又将登台之故。
照旧选在怡心阁二楼的偏僻雅间,我观看舞台表演,顺便控制事态发展。
悠闲地啜着新茶,听着身旁雪君滔滔不绝的八卦,同时留意打量厅内的各色人物。突得雪君抓住了我的衣袖,指着楼道上的一名颇有威严的华服中年男子,叫道:“哎呀呀,宝儿的魅力无边啊,连那个苦瓜脸的什么刺史的马如龙也能请到!”
我抬眼凝望,果真是那日在白杨从中的凉州刺史马如龙。
“还有啊,苦瓜脸身后的帅哥,可是云中侯的二公子哦,听宝儿说他都来了好几次……”雪君兴奋喊着。
我毫不客气的打断雪君看帅哥的目光:“不要再盯着年轻帅哥不放了,唉,如果龙傲天知道了,一定会将怡心阁拆的片瓦不留。”
雪君很不服气的嘟嘴道:“只是看看而已,又不会动手,而且龙老大又不在!”
不得已,我只能用强力扳过雪君那张眼睛变成桃心状的小脸,询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朝廷中人的?都是林宝儿告诉你的,你又跟她说了些什么?”
雪君撇着小嘴,轻推开我扳脸的手:“我承认我平常是很迷糊,可在大事上我还是非常坚定的,绝不会吐露半点消息!”雪君眼中闪过难得一见的严肃,继而又调皮笑起:“我和宝儿就谈一些闺中八卦,无非就是最近东城帅哥喜欢上了西域麝香,西街美女的细腰突然粗了好几圈。再深层次点的就是,回忆一下过往的美好生活,有冰淇淋可以吃。还有专业的学术交流,色彩搭配之类的啦……”
“哇!千年难得一见的帅哥啊!”一声高呼,雪君抛下我,双眼发光愣呆盯着楼道,径直流下口水。
怡心阁的喧闹顿时安静,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楼梯,我不禁颇有些好奇,转首向楼梯口望去。
一个骄傲的犹如太阳般的人影挺立在楼道。
我微眯双眸,用心观察起来。或许他能够吸引住全场的目光,并非完全靠得是完美的外型,而是他与生俱来的临俯天下的通身气势。他要告诉见到的每一个人,我就是人间的太阳,会释放最耀眼的光芒,你们必须臣服我。
张扬于外,锋芒毕露,他霸气十足地走进了二楼的最好雅间。
距离的拉近,让我更加清楚地看见他的样子。若说开始是他的气势让我有所震撼,那现在我就要惊叹于上天给予他的完美五官。
他将米开朗基罗刻刀下的大卫赋予了灵魂,英气浓眉,直挺高鼻,深邃眼窝。最完美的还是那碧海蓝天的双眸,深粹的蓝,是风平浪静的大海深处,泛着浅碎流萤光芒。
雪君一抹衣袖,擦干口水,便挥着两只小魔爪在我眼前乱舞,笑嘻嘻道:“好厉害的帅哥,竟能把我们家的扶柳都迷住了!”
那人进了雅间,他的随从们立即把守两侧,甚至封锁了走廊。
真是天大的气派,我轻皱眉,问雪君道:“什么人?”
雪君转着眼珠,故装神秘道:“感兴趣?想知道?”
我深知雪君脾气,玩心极大,越是追问越不会说。倘若不理睬,她反而会自动讲得一字不漏。
我瞟了雪君一眼,然后就一言不发,独自喝茶。
“太没趣了。”果然一会儿,雪君就自动爆料:“他就是那个花百金,要宝儿在大厅登台的人。” bookbao8
第十二章 月如钩(2)
我悠悠合上茶盖:“真实身份?”
雪君双手一摊:“他刚到平罗几天,谁知道底细啊,只晓得下人们都称他元公子。”
如此气势之人,岂是普通人家?又这般招摇,仍无人知其来历,料来出身定是富贵异常。可想遍西华,也无元姓大户。蓦然回顾那双深蓝眼睛,或许是拓跋人,抑或是西域人,也不能排除西华人,平罗地处边疆,是对外经贸之地,经常留有西方诸国人,城内混血之人亦不少。
唉,混乱如缠线,理不出一丝头绪。
思索之际,激昂的金属乐声迸然响起,但在这令人沸腾的音乐之中,却透出一缕琴音,慵懒的,妩媚的,勾人的。
厅内众人尚沉醉于奇妙曲调之中时,舞台上已是莺莺燕燕一群娇娥,当真如春日入百花从之感,花娇乱人眼。
台下惊呼一片。
台上的姑娘们全部身着艳红旗袍,青丝高盘,黑色繁复的牡丹盛开在红艳艳的丝缎之上,随佳人摆动,摇弋生姿。
扇开,扇和,纤纤玉手中的别致丝扇,开而合,和而开,姑娘们在翩翩起舞。
旗袍不愧是最能展示东方女子美好身段的衣衫,合体的裁剪,柔美的曲线,使少女们无处不散发着诱人的。
可这群妙龄少女的婀娜身姿仍掩不住林宝儿的夺目光彩。
林宝儿作为领舞,充满自信地站在这群各类佳人的最前端。与其他少女旗袍不同,她身穿暗纹黑缎旗袍,精绣怒放的红牡丹,红黑两色的经典搭配,更衬得她肤白如玉。
一朵娇艳牡丹斜插入如云发鬓,黑粗眼线,浓烈眼影,突显着林宝儿的风情万种。
少女们随音乐轻轻摇摆着,脸上绽放妖冶笑容。其实这支舞远比上次的傣娘妖娆简单的多,只是要通过简单的肢体动作,来展现出风情女子的烟视媚行,却是极难。这帮怡心阁的小姑娘只练舞三日,仅能表现出面部的妖媚,远不及林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