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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一路上的艰辛与困苦,花圣母终于忍不住伏地大哭起来。“子不言父过,儿不嫌母丑。紫薇,紫薇进宫之后,日夜难眠,想起昔日曾经对娘的一丝怨恨,更羞愧难当,对不起她的慈心一片。”
“好了,好了!”老乾忍不住示意宫女将她扶了起来。太后虽没说什么,面上也隐约露出一丝恻隐。晴儿早已拿出袖中的帕子,轻轻拭起眼角的泪来。
有进步,有前途!唯独女皇陛下心中暗暗替紫薇叫了声好,好算计!一番诉说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夏雨荷对皇帝的痴心不渝,又隐约指出她不是那么真的不懂事,最后以一个母亲的将心比心恰如其分的转移了太后的视线,令其不至于过于反感。
止住泪,花圣母开始讲述进京之后的故事,说到被太常寺梁某人驱逐,她还自嘲地笑笑:“以往总觉得自己满腹诗书,到头来却该懂的不懂,该知的不知。要学的,应学的,还不少呢。”
一席话虽说的出丑,倒也投了太后的心思。她老人家不是啥才女,更不喜欢才女范的同性。无他,昔日年氏给的阴影太深了。后来的高氏,完全抢走皇帝心的那位,也是这类。听见号称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紫薇自我检讨,自我反省,老太太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可能,这孩子跟她娘不一样,还有得救。
当娘的书读傻了,把女儿也教傻了。小孩子不懂事,高文化不等于高情商。无心之失不算错,因此造成误会的皇帝当然更不会错了。那错的是谁,当然是该死、想死但目前却生不如死,以小人之心度老乾之腹的魏氏了。
武则天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花圣母表演,再不时瞟皇帝一眼:嗬,心软了呐!得,你的亲生闺女已经造好这么大的一个台阶了,你还不赶紧将险些父女乱仑的包袱丢掉!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
彻底摆脱了阴影,心中格外轻松的老乾终于开始很不吝啬地散发其姗姗来迟地父爱,帮紫薇应付太后。“这孩子吃了太多苦,您看,咱们是不是……”
济南那边的报告,太后有看过,无意外的话,紫薇的确是真正皇家血脉。老乾的好话及时且不算过分,再加上进宫以来,闯祸的是小燕子,她倒一直安分老实。“算了,就这样吧。以后记得,别把你在外边的坏习惯带进宫里来。”话说得挺难听,但起码也是接纳花圣母的存在了。
“是!”鲜血淋淋的心口又插上一刀,紫薇已经麻木了。没有埋怨,不敢委屈,还得装作感动加羞愧的退到了一旁。
苦情戏完结,接下来该闹剧了。武则天悄然从袖子扯出一方帕子,放到鼻前闻了闻。顿时,一股清凉的气息直冲脑门。没办法,只要有小燕子出现,心理素质再过硬的也免不了太阳穴生疼。
果然,永琪、小燕子到了没半刻,慈宁宫顿时鸡飞狗跳。“你,你!”老太太怒不可遏,手指着小燕子直发抖。“来人,将这个贱婢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哇,救命呀!”某只野鸟大祸临头犹不怕死,斜眼睛、皱鼻子,伸舌头,歪嘴巴,边扮鬼脸边脚步不停往外闪。“永琪、紫薇,老妖怪凶猛,小燕子去也。”
哗啦!三巨头同时摔了杯子,“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她拿下。”老乾气得脸红脖子粗,咆哮着大喊,武则天已经走到太后身边帮老太太顺气了。
“你,小燕子!”紫薇以很不符合其气质的嗓门高声叫着追出去,“小燕子,你回来。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对长辈没礼貌,快回来向皇玛嬷道歉。”真假格格一事,需要三方对质。方才,花圣母的说法在外人眼中一直中立客观,实事求是。没上无丝毫兄妹之情的永琪眼药,也没故意添油加醋抹黑小燕子。当然,更没圣母过头的将责任全部揽到自己头上。既责备了自己将小燕子拖下水,害她受伤一事;同时亦深切感谢对方提供了她认亲的机会;最后,苦口婆心地指出朋友的缺点,希望小燕子能够接受自己的忠言逆耳。
“紫薇,一起走!什么,你不走,还让我赔不是。我才不管呢,那个老妖婆是你的什么嬷,又不是我的。”殿外,两人拉拉扯扯。紫薇声音较低,隐约在焦急劝说些什么,到后来语气中明显不满。小燕子的嗓门就高多了,屋内众人听得清楚明白。太后刚刚稍按下的火头立时又嗖地熊熊燃烧,“皇帝,你就这么让那个贱婢埋汰你娘。”这会子,谁还能雍容华贵得起来。
“高远、高达,立即将小燕子拖进来。”老乾的火气半点没比太后少。如果说,以前他有两个污点。但现在,随着花圣母的自我洗白,就只剩小燕子一个了。
“皇阿玛!”永琪高亢尖利的叫喊吓得众人寒毛直竖,鸡皮疙瘩一抖。
“天,有必要这样吗!别人死了爹的,都没叫得这么凄惨!”女皇陛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皇阿玛、皇玛嬷!”心疼万分地看了被堵住嘴硬压在地上跪着的小燕子一眼,永琪跪行至老乾与太后跟前,轮流抱两人小腿,似乎神经末梢死绝般地疯狂磕头求情。
“傻孩子!方法不对呀!”武则天看着好戏,心中替某人叹道:“每回遇到小燕子,你那可怜的,仅剩不多的脑子就咻地不见了。唉,在皇帝要杀人的时候说他是那么的高贵、伟大、仁慈,这不反话吗!你这是救人呐,还是添堵!怕小燕子死得还不够快对吧!”
永琪为爱发狂的颠样,老乾有幸体验过,可太后不清楚呀。惊怒之下,两眼一翻就厥了过去。
“皇额娘,皇额娘!”老乾急忙抱着母亲大喊,殿内一片兵荒马乱。“快,宣太医。”武则天立刻遣人出去。“桂嬷嬷,把醒脑的药油拿来。晴儿,热茶。”刚在屋外被小燕子推倒的花圣母,也不顾疼痛,拖着伤脚一拐一拐地凑在周围焦急地打量,嘴里还不停念着佛。
当天事情,在永琪以死相逼之下,以小燕子杖二十,贬为宫女告终。老乾忙得焦头烂额,前朝,兆惠他们快回来了,有很多事宜需要处理;后宫,还得分功夫安慰探望老娘,太后嚷着心口疼、头疼,养了好几日的病;最最让他心烦的便数永琪,鬼迷心窍的傻儿子哟,两人私下密谈后,皇帝冲动得想立马召萨满驱邪。
“呜!呜!”长长的号角声响起,春暖花开的好日子,京郊外良乡旌旗飘扬。远远的,大队人马缓缓驶来。老乾全套吉服,端坐在明黄伞顶下,笑得一脸褶子。身后,高矮胖瘦、年龄不一,站满了现存的所有皇子,包括五岁的永璟,小家伙被紧紧牵在顶头两位兄长手中,虎着丹凤眼,好奇地四处打量——五格格不便出席,撒娇着让弟弟替她见见世面,老乾熬不住,一口应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兆惠打头,所有将士均披甲下马,呼声震耳欲聋。
“哈哈哈哈!”老乾笑得开怀,亲自上前将其扶起,“平身,众卿平身!”长脸,实在太长脸了。从立了起,一直没安分过的准噶尔以及回疆,终于在自己任内,彻底平定,老乾认为:朕果然是开天辟地绝无仅有、十全十美的至尊一人。
场内人头蚕动,但却安静之极,只响彻着皇帝洋洋自得、口沫横飞、自吹自擂的大嗓门。忽然,“哎呀,谁挤我?”一道清亮的女声显得格外突兀。众人顿时朝那处望去,只见一小太监滚在地上,脑袋上的帽子歪歪斜斜,身子还没起来,脸却冲着对面大骂。
“咦!”有那眼尖的,迅速瞅见顶戴底下,小太监的脑门乌油油的,似乎长满了头发。
“女人,我认识她。”得乾隆特许,也出席此盛会,富察家大豆腐险些喊出声来,嘴巴却被一左一右两只大手捂住了。傅恒表情正经,视线似乎不离前边那君臣相得的感人场面,左手却牢牢盖在儿子脸上,嘴里说着:“小子,总不爱洗脸,瞧你,真脏。”未来额附福隆安,脸色极其温和,右手正叠在父亲掌下,笑笑对四周同僚点头,转身对着福康安柔声道:“三弟,你又不乖喽。”然后抬头对父亲说:“阿玛,还是儿子来给三弟擦脸吧,一定保证干干净净。”大豆腐心中泪奔:“坏银,阿玛、二哥都是坏银,人家明明很讲卫生地说。二哥,内又偷偷用手拽偶辫子干嘛?”
这边的动静同样惊动了乾隆,他扭头一看,脸上霎时晴转多云,并有暴风骤雨的迹象。深呼吸,强行忍下心头的怒火,皇帝语气格外温柔地说道:“来人,还不快把这冒失的奴才堵上嘴,拖出去。”大吉大利,今儿的高兴场面千万别让这扫把星给祸害了。
愿望是美好滴,现实却是残酷滴!老乾话音刚落,永琪一声声悲切的“皇阿玛”随即跟着响起。看着平素寄予厚望的儿子如同被抽掉了傲骨,当着满朝文武并将士之面,跪下替一个奴才磕头求情。然后,小燕子还不知死活地蹦来跳去,甩落帽子,露出一头青丝,满场哗然。老乾一口血喷到了喉头,又拼命咽了下去。
这事闹大了,众目睽睽下,想转圜都难。现在是什么情况?皇帝率宗室百官亲迎凯旋归来的子弟兵们,结果却跑出来一阴人冲了喜气,不知多少将士回家会跨火盆,用柚子叶水洗澡。
老乾死死盯着永琪,斥道:“混账东西,怎么把这不男不女的家伙牵出来了!不就个玩意嘛,会装神弄鬼逗主子开心。即使打算训好了,孝敬朕与太后,也犯不着让他蹬鼻子上脸的。这是什么场合!还不快让他滚!”皇帝既然金口说了不男不女,那对方就不会是只公的也不会是只母的。至于其真正属性,又为何会如女子般满脑袋头发,除非白痴,否则就绝不可能会有人明面上提出追究。把小燕子说成戏子、小丑一流,且是打算讨好长辈的,那么永琪就不算宠信奸佞,坏不了名声。
兴许是千钧一发,五阿哥平时一碰上小燕子就容易短路的脑袋终于接上了线,明白了皇帝的良苦用心。他立马神情一正,赶在小燕子破口大骂之前捂住她的嘴,强行按住其脑袋谢罪告辞。
凡大脑发育正常的人都认识到了情况不对,但一看皇帝脸色,得,都别多事了。均打着哈哈,圆话道:“五阿哥纯孝,其心可嘉,其情可悯,皇上就不必怪罪于他了。”
经此一事,老乾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回到养心殿,一屋子东西没砸完,永琪请罪来了。
“皇上许了他没事,还派其主理两位公主的下嫁大典?”内屋,永璟童声童语地跟姐姐显摆着今儿的见闻;外间,武则天询问小泉子道。
“回主子,那边传来的消息的确如此,皇上的口谕也颁下了。”
眼神微微沉了沉,武则天继续追问道:“没人清楚他们父子俩的对话?”
“五阿哥来的时候,皇上遣走了所有奴才,没人敢靠前偷听。不过……”
“不过什么?”武则天就知道肯定还有下文。
小泉子思路清晰地叙述下去,“不过五阿哥走后,小林子进去添茶,瞧皇上的神色,似乎心情不错,临出门时隐约还听见了一句——终于长进了。”
终于长进了?武则天抿了抿唇,深思片刻。“算了,养心殿那就别打听了,小心打草惊蛇。还是让景阳宫里咱们的人,谈谈虚实吧。”比起戒备森严的养心殿,永琪那可好动手脚得多。别的不说,有个生命不止、折腾不休的小燕子在,他们的秘密就永远也保不住。
“圣女”
武则天并没有把心思在景阳宫放太多,只要有小燕子在,永琪永远都算不上真正的威胁。她现在迫不及待想看的,是那位传说中的香美人,那位信奉伊斯兰教,被称为圣女,却又与男子私奔七次的奇葩。
阿里和卓领着侄子、女儿,其实就跟在西征大军后面。只不过,他们并不够格加入受皇帝亲迎的行列。名义上不是俘虏,可实际却是降臣。一行人在理藩院驿馆下榻,提心吊胆数日后,终于等来了天使——某牛气哄哄的宣旨太监(凡亲领皇帝旨意办事的,无论性别年龄身份,都称为天使)。于是,三月里的一天,含香坐在四面透风,若隐若现的华丽轿子中,在京城的大街招摇过市,然后停在西华门外,步行入紫禁城。这里,能坐轿、骑马的除了主子们,就只有某些地位崇高或者功劳巨大的特许人士。他们,没有这个资格,也没那福分。
老乾喜欢万了来朝的感觉,酷爱看敌人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卑微模样。因此,御太和殿受凯旋朝贺时特意决定,节目下半程顺便“款待款待”远方来的“客人”。后宫妃嫔,阿哥格格们均可出席,宗室里有头有脸的,并朝中一定地位的大臣并家属,总之有一个算一个。显摆嘛,人少就没意思了,老乾心想。
殿内,君臣亲贵个个皆笑语盈盈,满面得意状。而阿里和卓,以强大的心理素质陪吃、陪喝、赔笑,奉承极好。最后,欣赏完大闹天宫,站起来对乾隆行礼说有节目献上。武则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