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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直的鼻梁，淡红的唇色，还有那双我永远也看不懂的眼睛，心一抽一抽地痛。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为的是让自己在说话的时候不至于哭出来。“亲爱的爹哋，我只所以能有今天，完全是因为有你，所以我要敬你三杯。
第一杯，谢谢你！谢谢你九年的养育之恩，爹哋！”我故意把“养育之恩”这词咬得特别重，把“亲爱的爹哋”叫得特别别亲热。
他的眼睛根本就不看我，是不敢看我？还是不想看我？可我只看见他餐桌下的手捏成了拳头，因过于用力而发抖。“指柔，够了！你还小，别来这套！”说这话的时候，他好严厉，是不爱听吗？可我偏要说！
“爹哋，你是不给我面子吗？还是觉得指柔只是你随意助养的孤儿，不配给你宁大总裁敬酒？指柔先干为敬哦！”我微笑着挑衅他，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他看着我，眼睛里在冒火。秦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轻轻喊了声，“天哥！”
餐厅的空气憋得人窒息，任何人都不敢端杯，也不敢吃菜，全都紧张兮兮地看着我们。
他重重地呼了口气，举起他面前的酒杯，以我前所未见的优雅姿势将杯中的酒一干而尽，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一如他平时行事的风格。这次，他不用我再劝，自己给自己满满地斟上，端起杯子等我说话。
“这第二杯酒，”我摇了摇酒杯，看着酒杯里我倒映的脸被摇得粉碎，心随之破碎，我苦笑着缓缓说道：“指柔要向你道歉。这么多年，指柔的调皮任性给你增添了不少麻烦，对不起，爹哋！不过指柔现在长大了，也懂事了，我会好好念书，考上大学，不再成为你的负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如鹰般锐利的眼眸直视着我，隐隐闪烁的寒光冰棱般刺痛着我的心。
“指柔的意思是，我答应爹哋你，出国留学，不过我会自己考。小鹰总有一天要离开鹰巢的，不是吗？”
他久久地凝视着我，我也凝视着他，笑容仿似在脸上冻结成冰，僵持着，冰冷着，我脑子里此刻想着的是我和他上次达成的协议——我永远陪在他身边，他呢？是否也想起来了？眼眶一湿，我仰头举起酒杯，并借此遮住自己的泪光。他也效仿我，在他举杯的瞬间，我隐约看见他眼角的晶莹，但我没看真切，或许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第三杯！接着来！”他将酒杯重重摆在桌上，在他和我的酒杯里都斟上酒，然后递给我。他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平时没见他喝酒，难道酒量这么低？
“这第三杯……”我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看了看大家，微笑着说：“大家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吗？我希望爹哋早点结婚，给我找个妈咪疼我，这样指柔就是最幸福的人了！”此刻，我已没有勇气看他，酸痛的感觉在胸口一团一团不断膨胀，自顾自举杯一饮而尽，泪水却也顺着眼角滑落。
我知道自己已经撑到了极限，面部肌肉笑到僵硬，嘴角开始发酸，再强颜欢笑下去我会崩溃，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恰在此时，我的手机响了。我赶紧放下酒杯，拿出手机，顺势悄悄擦掉了眼角的泪。
电话是程宇宸打来的，似乎救场的人来了！我故意当着他的面接电话，“喂，我是指柔，宇宸啊！你等等啊，家里好多人，我去花园接。”我把程宇宸的名字叫得大声而亲昵，眼角偷偷打量他阴沉的脸，心里却酸酸的痛。
“哟，什么秘密电话啊？还出去接？”周娆露出一个暧昧的笑。
我索性顺着她的话说，“周阿姨，指柔大了，当然有自己的秘密啦！呵呵！”目光回到他脸上时，却是眼泪一涌，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呵，伤悲的只是我自己，他根本就不在乎我！我快步走向花园，刚转身，身后传来一声酒杯落地的声音，我的泪水哗哗而下，心碎得犹如满地玻璃渣，唯一坚持的是我依然挺得笔直的背……
程宇宸打电话来是给我道歉的，事已至此，道歉还有什么意义？何况，我所珍惜的，别人未必在意，不过是我一样情愿而已。我吸了口气，擦着脸上的泪对程宇宸说：“算了，过去的我不想再提了，只是以后不要这样吧！”
“你真的原谅我了？”程宇宸很惊喜，“对不起，指柔。但是，不管你听了高不高兴，今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我会永远记住的！”
我握着电话愣在了原地，泪，无声地在脸上流淌，犹如泉涌。呵，原来我视如珍宝的初吻并非没有价值，也还是有人愿意珍藏的，只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毫无意义而已！
“指柔，说话啊！”程宇宸在那端听不到我的声音，着急起来。
“嗯？我在呢？”我擦着腮边的泪回答。
“指柔，你怎么了？你在哭吗？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不是的，我没生气，就这样吧，我要进去了！”我匆匆忙忙挂了电话，不想进去，独自站在花园发呆，终于可以不用伪装了，笑了那么久，嘴角都有些酸麻，演戏真是一件喜怒的事！看着月光一点一点在头顶移动，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但这样的静谧比屋里强装的繁华令人舒适得多。
“小丫头，有男朋友了？”秦风不知何时钻了出来，站在我身边看着我笑，淡淡的月色洒在他脸上，使他的笑容看起来柔和而温暖。
我不想他窥见我的心事，便和他开玩笑，“哪有！我找男朋友一定要找像风哥哥这么帅的！”
秦风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啊，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叫我哥哥，却叫天哥爹哋，你搞什么啊！搞乱了辈分，他跟我一样大，那我该叫他什么？”
我垂下头不说话，真不想听见他的名字，秦风却偏偏要提！“那我叫你干爹！成了吧！”我赌气冲他一句。
“你……”秦风叹了口气，“刚刚还说自己长大了，怎么就是不懂事！天哥他……其实很无奈！但是他怎么对你，难道你体会不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怎么舍得这么伤他的心？”
“他伤心了吗？我没看出来！我没做什么伤他心的事啊，如果他不喜欢我叫他爹哋，怕把他叫老了找不到老婆，那我不叫就是了！不过，他把我养大，本来就像爸爸一样嘛！我感激他，这也有错？”我装作很无辜的样子。
“指柔，看着我！”秦风忽然放低的声音温柔而平和地在我头顶盘旋，我情不自禁看着他的眼睛。此时他眼睛里既不是平日看别人时的冷漠，也不是每次见到我时都会流露的欢喜，而是忧伤！在这样的月色下，淡淡的忧伤如水般在他眼中流淌。我竟不敢再看，低下头，沉默不语。
“指柔，你现在再告诉我，在你心里，天哥真的只是爹哋吗？”
尽管秦风的话语轻得像拂过的晚风，但在我心里激起的却是澎湃汹涌的心潮，我感觉自己胸口随着这潮水剧烈起伏。心事被说中的我，脸一定红得像煮熟的螃蟹，说话也不利索了，“你……你怎……么知道？”
秦风轻轻一笑，眉间却锁着忧虑重重，“指柔，或许有一天你会知道，为了你，天哥会付出多少，可是，我宁愿这一天永远不来到！”
我被秦风声音里的哀伤深深蛊惑，皱着眉思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代表他的心里装着和我一样的想法吗？也许只是不敢打破父女相恋这个枷锁？总觉得秦风眉间锁着的内容太多太多，我怎么看得透？
“小鬼头！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出来后，天哥喝了很多，估计醉了，他们都走了，你进去看看！我也走了！”
秦风高大帅气的背影消失在树影深处。我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发了一会呆，慢慢走进家门，餐桌上的菜一样也没动过，我几乎可以想象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吃的是怎样尴尬的一顿晚餐。估计除了他一个人举杯猛饮，其他人坐在桌前，谁也不敢动筷子，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呵，他的小宇宙实在是太恐怖了！我竟有些得意……
上楼正准备回房间，想起秦风的叮嘱，喝醉的他需不需要人照顾？我转念往他房间走去。
扭开门锁，床上躺着的却是两个人……
我闭上眼睛，重新关好门，我的世界在那一瞬坍塌。
回房，睡觉，但愿不再醒来……
头痛！
这是我第二天醒来时的唯一感觉，依稀记得，我昨天十八岁了！其它的事便不想再去想起……
十八岁，成人的年纪！我打开衣柜，手指在一排排白色的衣服上一件件滑过，最后停留在一件白色长裙上。不知道什么牌子，我从来就不关注衣服的品牌，甚至不知道自己穿多大号的衣服，因为我的衣柜一个月自动翻新一次，全是他亲自选购。有时我常常怀疑他怎么能对我不断成长变化的身材估计得那么准确，这世界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同款的白色衣服。
换上几乎及地的白裙，我将自己纤细的脚伸进银色镶蝴蝶结的可爱皮鞋。站立镜子前，昨日那个整日在滑板上疯疯癫癫的运动丫头突然蜕变成一个温婉女孩，我惊讶于自己的清丽脱俗。像天使，这是我见到镜中自己第一眼的评价，不否认这有些自恋。
背上书包下楼，恶心，头晕，伴随着前额炸裂般的疼痛，这都是醉酒的后遗症。
无视楼下正在吃早餐的他和周娆，我径直往外走，但我仍然能感觉到有冷冷的目光凝聚在我身上，冷得我裸露的皮肤在清晨的空气里迅速泛起一层小点。
“不吃早餐就去上学？”他冷淡的声音穿透空气，比目光更冷。
我站住脚步，稍作准备，回眸灿然一笑，“我不饿，爹哋和周阿姨吃好！我先走了，拜拜！”
那一瞬，我在他清冷的眸子里看见了惊艳的光泽……
我的美丽，我知道，难道，他今天才发现？
笑着挥手道别，我脸上已全然没有昨天那些不愉快的痕迹，因为，已经全部沉落在心里。
遗失了我的滑板，我第一次在他的注视下钻进了属于我的车，那辆每天跟在我身后的白色法拉利。回首时，我看见他眼里的惊异……
很快，我从他冷若寒潭的注视中跌入另一个人炙若骄阳的目光，整整一天，我都能感觉自己被一个目光所笼罩，我知道，那是程宇宸。
下午放学，他再次挡住我的去路，“指柔，你今天好漂亮！”
“谢谢！”虽然我的态度仍然冷淡，但已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点细微的变化居然使他很高兴，继而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指柔，今晚有个舞会，可以陪我去参加吗？”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子里跳跃。多年来，我一直是他的私藏，每天在学校和家之间往返，除了他贴身的助手和保镖，我没见过任何人
“好！我答应！”我因叛逆而兴奋。
“真的？太好了！那七点我来你家接你？”他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了，开心得两眼放光。
“不！你请我吃饭，然后陪我去买舞会的衣服，我们再一起去参加舞会！”回家？回家后我还出得来吗？我暗想。
他一脸幸福的表情好像中了头奖一样，“真的吗？指柔，我真的可以相信这是你说出来的吗？”
“是啊！快走啦！”我往学校后门跑去。
“喂！指柔，怎么走这边啊？”他虽然不了解我的意图，但还是跟了上来。
呵，从前门出去不是被艾罗逮个正着吗？还想溜去舞会？
学校后门是锁着的，此时我万分后悔自己穿了这么淑女的裙子出来，不知道我从高高的围墙上一跳而下时，有没有泄露裙底的春光？只知道程宇宸盯着我发红的脸颊猛笑的时候我的脸越来越烫。
“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程宇宸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我，满是笑意。
缓缓停在我面前的是一辆红色法拉利，那么炫的颜色，男孩怎么会喜欢？不过，很适合他，阳光而热情，一如他的性格。
“想去哪吃？”上车后他问我。
我似乎想在今天把叛逆的事情一股脑儿全做了，我盯着街边那些闻起来辛辣无比的小吃大叫，“我要吃那个！”如果宁天知道我在吃这些，不知道会不会罚我挨饿三天？
他很惊讶，“就……这……？”
“对啊！你不肯？”我皱着鼻子看着他。
“当然肯！只要你喜欢！”他乐呵呵地下车买了一大堆来。
说实话，本来肠胃就不舒适，这些辛辣的东西一下肚，更加难受，但我心里有一种狠狠的畅快感，似乎虐待自己就是虐待他。
“走了，去买礼服！”我擦擦嘴角的辣椒油。呵呵笑着。
程宇宸凝视着我，目光有些痴迷，“指柔，你今天好奇怪！是不是有心事？”
我被他看得低下头来，“没有，别猜了！”
“指柔，不要那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