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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番话在其他人听来配合方才两人亲昵的神态、动作,却是另有一番春色的深意。
“原来……果真……从头到尾部,我都是个傻瓜……”心,像是被狠狠摔在地上的琉璃,彻底碎了,连尊严都不剩。
恍然松开手中执掌的温软娇躯,莽古尔泰失神地盯着眼前笑比哭还难堪的小脸,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嘶哑低语,“不是说关心我么?不是说和我两情相悦么?”
汗……那不是她说的,是云珊那个大嘴巴格格讲的……
“我、我……”千言万语的抱歉挂在嘴边,却不知如何讲出,要怎么说才能让这个一根筋的莽汉明白,并不是他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铁定要喜欢他的。
“啧、啧,你这个小鬼,话不能乱讲,否则会伤人心的……”皇太极长手一探,复将欲言又止、眼中尽是矛盾伤痛的拽到自己身边,肆无忌惮地调笑着,仿佛根本没在意莽古尔泰等人的存在。
“行了、行了,咱们来这里可不是看你们打情骂俏的!”莽古济冷眼旁观了许久,直到她那个傻乎乎的五哥如梦方醒,才宛如一抹红霞翩然插到尴尬相对的三人中间,“既然等下就要过到四贝勒府上,一定还有许多东西没收拾,我帮双儿看看,你们兄弟三个愿意站在这里晒太阳也好,闲聊扯淡也好,就是别妨碍到我们女人家收拾自己贴身东西!”
无语……晒太阳?早落山了好不好?
莽古济不由分说,浅笑嫣然地拉起无比“敬佩”仰视她的小人儿,“走,和我到屋里去。”
“没用的东西不要带……”皇太极松了手,任由莽古济将她拖走,仍不忘将她耳鬓间略微有些散落的发丝似是关切地捋顺,修长的指滑过愕然的小脸,口中却是咬牙切齿地命令,“尤其是那头蠢驴!”
呼哧……呼哧……
似乎在抗议有人公然表明“种族歧视”,原本蹲在院子角落中闭目养神的小灰驴不满意地粗声喷了几口闷气。
被莽古济拉拽着迈进屋里,在掀开门帘的那一刻,艾小双回头张望,天已擦黑,悠闲浅笑的皇太极、打趣圆场的德格类与一脸受伤挫败的莽古尔泰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再往她们这里多看一眼。
“别看了,进去吧!”莽古济蹙紧英扬秀眉,在娇小人儿的后背轻轻推送了一把。
此时屋内烛火已燃,方才听到格格今晚就要到四贝勒爷府上,艾玛和小扣子早就紧张得领着丫头们打点行李,好在之前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目前留下都是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至于格格那十几箱书和草药也是早就已经装箱了,只留出几本在手头闲来看看。
“给三格格请安……”莽古济黑着一张脸与艾小双进了内室,忙碌的一屋子人连忙请安行礼。
“嗯,都下去吧……”轻哼一声,仿佛她才是这个屋里的主人,给众人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艾玛抬头偷眼望向站在莽古济身边一脸无奈的艾小双,见格格轻微颔首,才领着众人退下。
在一阵轻掀珠帘,玎玎清脆的珠玉琅瑺之声响过之后,内室中恢复了平静,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
艾小双低垂着头,正不知如何打破令人尴尬的静默,莽古济却先开了腔儿,只不过声音中少了一丝午时的温暖,听起来冷冰冰,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
吃惊于莽古济突然转变的态度和声调,她纳闷儿地偏头望过去,只见小麦色柔荑轻抚着艾玛还没来得及收进箱子中的雪裘。
“是双儿的雪裘,称汗大典献礼时穿过……”
惊雷(下)·相思无雁足(9)
拾起一双琥珀色犀利的凤眸,紧盯住略微有些局促不安的小娃,莽古济放轻声调,缓缓问道,“你可知这雪裘是打哪儿来的?”
艾小双望进那眸底深处,若说莽古济与努尔哈赤何处最像,当是她的眼睛,美目之中蕴藏着精光,似是任何细小都在她面前无法遁形,“是大妃赏的,说是怕双儿不适应这里的冬天特意定做的。”
“不错,”轻轻放下柔软蓬松的雪裘,莽古济轻叹一声,“岂止特意定做,还是有个傻子不顾风雪交加,专门守在深山老林中转悠了半个多月,才猎到十只雪貂……貂儿狡猾,通常在山里绕来跑去,尤其是雪貂在冬日更加难寻踪影,可是那傻子却连人手都没带就闯进林海雪原,只为了他关心有人身体弱,抗不住这天寒地冻……你不知道,那日称汗大典,他见了披着这雪裘的,心底有多么欢喜,眼中根本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人,连他的福晋都不再放在心里……”
心跳莫名漏慢了半拍,艾小双方想问话,看到莽古济眸中寒光一闪,唯有乖乖把话吞到肚子里去了。
“远的不说,就说今日,那傻子只顾护着心上人躲开热汤的碰溅,自己被烫伤了却咬牙忍下不讲。结果人家靠在其他男人怀里撒娇耍赖,他依然没看到自己的伤,一心惦念着心上人是否伤了、碰了,谁想到一颗真心换来的是被人讥笑、羞辱……”
犀利的凤眸弥漫上一层雾气,莽古济幽幽望向惊愕诧异的小娃,“你知道那个傻子是谁么?”
“是……”那个让她说不出口的名字,哽咽在她的喉头,眼底漾出水波,一张笑得憨厚敦实的圆脸浮现在面前。
今天,她伤了人,恶狠狠地伤了一个真正关心她、疼爱她的人。
莽古济英扬的秀眉陡然倒竖,一个箭步上前生硬地捉住艾小双颤抖的手腕,厉声道,“说不出来么?我替你说!”尖锐的眼神似是活生生要将眼前的小娃吞下,定定望着她,红唇边溢出艾小双最不想承认的事实,“那个傻子是莽古尔泰,是我五哥!”
“不、不……他不是……”
“不是什么?他是,他就是我五哥,是个笨蛋、傻子、白痴!”
“莽古济姐姐……求求你,求你别说了……”痛苦地将手用力抽回,拼命堵上耳朵,似乎莽古济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打在她的脸上、印在她的心底。
圆润的面颊浮现一片怒意的红霞,莽古济扬腕将艾小双堵着耳朵的双手愤然扯下,“你以为咱们大伙儿捧着你、疼着你,只是因为父汗命额娘抚养你么?额娘只是拿你当一般的孩子疼么?你看看这汗宫之中还有哪个格格像你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是因为你是老八带回来的么?我呸!在大金,失去母系势力庇佑的狼崽再凶狠也不过是头孤狼!”
莽古济越骂越气愤,全身止不住颤抖,将雪裘迎面丢到怅然失措的小娃脸上,“咱们对你都这样好,可你呢?你拿什么回报咱们的?你看到五哥方才有多焦虑痛心了么?你到底有没有眼睛?有没有心?!你和老八联手对咱们羞辱的目的达到了,你满意了么?!”
“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对不起……”艾小双哀切低语,夺眶而出的泪水全数地落在洁白无暇的雪裘上,她紧紧将雪裘握在手中,“我不知道三贝勒竟然如此……我以为……”
是啊,她以为那只是莽古尔泰酒后发疯,最多不过是猫儿扑蝶似的一时兴起。
她不是没有心的人,只是她的一颗心早在没有认识莽古尔泰之前便给了那个人,即使知道皇太极与他是相同的面孔、不同的灵魂,然而自己就是无法从这一片迷雾中回头,既然无法回头,就只能误打误撞地走下去。
“你以为什么?”莽古济银牙咬碎,恨恨瞪着怀抱雪裘呆坐在床边的小娃,“你以为五哥是吃饱了没事儿干么?你问问自己,当初在卡伦所遭人诬陷的时候,有谁敢跳出来说一声他信你?没人!除了我那天下第一大傻瓜的五哥!”
在莽古济毫不留情地斥责下,她想起那一天自己满心委屈就如同漫天飞舞的落叶,没有人肯信她,皇太极要把她“请”进牢房,代善也要她“安心”等待,只有莽古尔泰如同小山、铁塔般威武的背影坚定地挡在身前——
他信誓旦旦地拉着她的小手保证,“小双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接你回去。……不管别人,我信你!”
这掷地铿锵有力的三个字,如今想起来,仍旧如同巴黎圣母院里钟楼怪人卡西莫多最后敲响的午夜钟声,一个字一个字震撼着她的心跳。
没有人信她,除了莽古尔泰!
迟来的醒悟,让她的心猛然抽痛,艾小双你简直是满清头一号混蛋女青年,怎么能如此满不在乎的伤人?怎能把别人的真心践踏在脚下还洋洋得意?!
“啪……”
让人始料未及,一记清脆的耳光声荡漾在空旷的室内,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微红的指印,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是扬起水光潋滟的清澈黑瞳,定定望向面前被自己突然发飙惊得有些慌神的莽古济。
“博尔济吉特氏双儿,你记住,”一丝寒光闪过深不可测的凤眸,小麦色的圆润面庞阴云密布,莽古济一字一句地撂下狠话,“再不要让我看到五哥为了你如此难堪受伤、失魂落魄,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书包 网 bookbao8 想看书来
刁难(上)·相思无雁足(10)
六月夏风轻柔,水流云在。苏子河与嘉哈河从沉睡中苏醒,缓缓流淌于赫图阿拉城外,初夏暖阳淡然洒落在河面上,荡漾的金光粼粼点缀着碧蓝清波。
只是赫图阿拉城的外城某处一个小小凉亭,挤满了走卒车夫、铁匠箭人排起长队翘首以盼似乎在等候着什么,热络地场面与柔媚欲滴的芬芳初夏景致完全不搭调,仿佛倒像是盛夏提前来临。
“这位大哥,这儿有杂耍么?怎么这么热闹?”初来乍道的路人甲好奇地钻进喧闹的人群,大声向身边留了一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探听。
“切……什么杂耍?!”壮汉一脸不屑,“你一定是外地刚来的!”
“是,是,小弟新采了些人参听说城里可以卖个好价钱……”
“这就是了!”另一位瘦高老人微笑道,“这两个月来,每月逢初一、十五,内城都有神医免费为咱们外城人看诊,还可以领取半价的药材,今天正好是初一……”
“啊?有这么好的事儿?”路人甲困惑不已,满目茫然,“不是说大金缺医少药么?”这下惨了,他还想趁机把手中的人参抬个好价钱呢!
“以前是这样,不过现在有了义诊的神医和他的女徒弟,咱们赫图阿拉城百姓再也不用看那‘同德堂’郎中的嘴脸了!”瘦高老人拈须笑道,“喏,那位正在把脉看诊的便是哑伯神医,旁边为他向病人解释、记录、抓药的就是他的徒弟!”
“听说这位哑伯神医是内城贝子府的专用郎中,却被某位蛮横格格强行掳到自家府上。神医心中惦记着咱贫苦人家,悄悄拿出自己微薄的月赏给大伙儿义诊……”络腮胡子壮汉无限崇拜,望向凉亭中为人把脉面色深沉的老人,以及老人身边耐心微笑与病人倾谈的女娃,不由感叹道,“神医的徒弟真是人美心也美啊!”
“不是,不是,听说是那位格格花了大把银子去请哑伯神医,可人家都不愿给她看病呢!”
“哎呀,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听说是格格暗恋神医的主子爷,不惜花大价钱自己天天去找神医看病!”
“不对,这简直是胡说!分明是格格好学诚心求教,哑伯故意刁难,骗格格拿钱出来为人义诊自己捞个好名声!”
清脆娇嫩的抗议声来自人群中的某一角落,众人闻言均拧紧眉头,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娃和一个家仆少年正一脸愤懑地拼命“诋毁”他们心目中的“神医”。
“去、去、去……哪里来的小娃,道听途说不可信,你家大人没教过你们小娃是不能说谎的么?”粗鲁的壮汉一手拎起一个拼命挣扎的小娃,将这两个“捣乱分子”丢出排队等候的人群。
扑通、扑通……
少女和少年被丢到黄土道上吃了个狗啃泥,少年涨红了脸握紧拳头还要上前与那些人理论,却被小丫头一把拉住,轻声低唤道:“小扣子……”
“艾玛,你放手!你听听,这些人把格格说成什么人了?!”小扣子难言心中气愤,甩开紧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
艾玛担忧地不肯放手,“你现在过去和人打架,那不是给格格添乱么?格格已经答应担当哑伯的助手学习看诊……”
“但应该是病人给郎中诊金,而不是郎中自己掏荷包拿银子出来倒贴啊!”
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