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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近午时,三叔让我先回去,他还要带着长孙烈再看看。我应诺,施礼退下。没走两步,三叔喊住我,要我亲自下厨准备午膳招待贵客。我恨得牙痒痒,趁长孙烈不注意,对三叔挥了挥拳头,三叔咧嘴笑。
午膳不简不繁,四菜一汤外加两道点心。
三叔自不用说,我的手艺一向为他所赞,席间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
我不动声色的观察长孙烈,他的胃口似乎也不错,尽管吃相很优雅,却全程没停过筷子。偶尔与我目光交汇,见我微微羞涩,他会移开目光,嚼动的嘴角浅浅的噙着笑。
饭毕,小坐了一会,长孙烈起身告辞,
三叔挽留。
长孙烈说身负皇命,公事繁重,不便久留,改日再来叨扰。
三叔不再挽留,推说饭后困意上头,让我代他送客。
我咬牙,出门时故意落在长孙烈身后,再对三叔示威拳头。
三叔不以为意,气定神闲的对我挥挥手,意思是赶紧送客去,回来再说。
长孙烈在前,我跟在后,两人步伐很慢,一路无话。
行至山脚下,要分别了。
长孙烈驻足,转身看着我,眸中生辉,施礼道:“多谢小姐盛情款待。”
我回礼,客气道:“山中粗陋,公子不嫌弃就好。”
侍卫牵马过来。
长孙烈翻身上马,高高的凝望着我,脸色悦然。我扬起脸,亦回望着他。
四目交织,微微相笑,俱未出言。
未几,长孙烈扯动缰绳,骊驹一声嘶啸,小跑着围着我转了几圈,后狂奔而去。
望着远去的身影,我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方啸的声音在耳边淡淡的响起:“他走了。”
我回神,看了他一眼,没做声,默默挪动脚步,上山。
身后,方啸再次警告我:“小姐,王爷后日便到。”
回到兰苑,三叔正好整以暇的等着。
见我回来,赶紧把我拉到书房,关上门,开口就问:“怎么样?长孙烈不错吧?”
我点点头,是不错。
当长孙烈高高的坐在马背上,目光灼灼的望向我时,那一刻,我心中甚至涌起一股冲动,直想随他坐上马背,从此相携,不离不散,迹远天涯。
三叔有些得意:“叔的眼光一向稳准……”说着见我面色平静,不似往常接话与他嬉笑怒骂,不由的奇怪,瞅瞅我,道:“丫头,怎么了?”
我摇摇头,“无事。”
“不对,”三叔不信,围着我上下打量,肯定的道:“一定有事,给叔说说到底怎么了?”
我望着他,心中有些无助,有些悲凉,“三叔,我只想嫁人,不想爱人。”
三叔闻言,吓了一跳,赶紧摸摸我额头,自言自语道:“不烧啊。”
我“……”
三叔听不懂我的话,坚持认为是中午的一顿饭把我累着了。
我说没事。
三叔瞪眼,怎么没事?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想解释。
三叔不让我解释。
他亲自送我回梅苑,令我上床休息;又让阿姆把智婉抱出去玩,在我睡醒之前不准回来。
闲杂人等尽退之后,三叔搬了个凳子坐在床头,轻轻对我道:“安心睡吧,叔守着你。”
我喉头瞬间哽住,想哭。
记忆中,三叔总是在我伤心难过彷徨无助的时候陪着我,哄着我,甚至连我睡觉时都寸步不离的守着。有时候想想,三婶讨厌我不是没理由的,他们大婚那一晚,我因为发烧,三叔撇下她就是这样坐在床头不眠不休的守了我整晚。
我望着三叔,轻道:“睡不着怎么办?”
三叔摸摸我的头,疼爱道:“睡不着也躺着。”
我听话的闭上眼睛,假寐。
三叔略带粗粝的指尖轻轻在我颊上流连,默了默,语道:“丫头中意长孙烈是不是?”
中意吗?应该是的,我低低“嗯”了一声。
三叔不解:“得遇心仪之人是美事,你却为何忧心呢?”
为何?说了他能懂吗?
三叔见我不说话,掰开我眼皮,又问了一遍。
我叹气,不答反问:“三叔如何看待男子娶妻纳妾之事?”
三叔理所当然的道:“天经地义。”
我就知道,又问他:“即便妻为深爱之人亦要纳妾吗?”
三叔认真想了想,谨慎的点头,说:“自古贵族之间联姻,嫁娶之意不止是绵延子嗣,亦是两姓之间谋求共存互助的途径,于男子而言,婚姻不是一个人的事,关乎背后家族的荣盛,如此一来,只娶一妻往往是不可能的。”
是了,借助婚姻得到外戚之助才是贵族之间相互通婚的真谛。
爱情?请问它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怅然道:“所以我才说只想嫁人,不想爱人。”
三叔这下明白了,他惊讶的看着我,“丫头的意思是,来日想嫁不爱之人?”
我点点头,大概是这个想法吧。
三叔面色一黯,苦笑道:“稚儿无知,你怎能体会与不爱之人共枕的痛苦?”
我默然。
话题有些沉重,勾起了三叔的伤心事。
我心里自责,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今日与长孙烈只是初次见面,对他并不了解,虽然看着互不相厌,但我这般患得患失,思及婚嫁却委实尚早。诚如三叔所说,他的婚姻要从家族角度考量,我何尝不在为了家族利益权衡得失?
想到这儿,心里敞亮了不少,一丝困意悄悄袭来。
我打了个呵欠。
三叔摸摸我的头,温和道:“睡吧。”
一觉醒来,天色已黑,我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反正这个时辰早过饭点了。
重新闭上眼睛,我突然感觉不对,床头怎么还坐着个人?难道三叔没走?
幽幽的睁开眼睛,莹白的月色透过窗帘,弱弱的撒了一地。薄光中,苍双曕深邃如炬的双眸正一瞬不眨的看着我。我立刻清醒过来,一下子坐起身,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心想方啸不是说后日才到吗?
苍双曕淡淡的开口:“醒了?”
我吞咽了下口水,不敢看他,“不是后日才到吗?”该死,我干嘛觉的心虚?
苍双曕抬手捏住我下巴,逼我看着他,冷冷的道:“怎么?不希望看到我?”
二十七章
室中气氛冷至冰点!
苍双曕紧紧的盯视着我,眸色凌厉,脸上隐忍着一触即发的怒气。
我既惧且怒,惧蚂蚁胳膊拧不过大象腿,怒他凭什么干涉我的事?
四目瞪视良久,苍双曕忽而冷冷的笑了,他松开手,说道:“天一亮便跟我回清风林。”语气轻飘飘的,听进我耳朵里却不蒂于五雷轰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怎么办?他若动真格的,随便一个理由就够我受,三叔根本拦不住。硬碰硬于我不利,当下之计,唯有先服软。这么一想,我收回对他的怒视,垂下双目,放轻语调:“我不想去利州。”
只听苍双曕道:“由不得你!”
我抬眼看他,心里恨得不行,却也只能保持平静,借口道:“庄子庶务多,智婉又小……”
苍双曕不听我说完,站起身自顾自道:“我去见绍棠,你起来收拾下,卯时就走。”
我脑袋“轰”的一下,空白了。
电光火石间,我抓住他的衣袖,目带哀求。
苍双曕停下,转头看我,神色稍霁:“怎么?留我?”
我想撞豆腐。
苍双曕重新坐下来。
我这才看清他的脸,眸色明显疲惫,发丝有些凌乱,鬓角的胡茬隐隐冒出;再看衣衫,肩缝与前襟有好几处被钩挂撕破,心下立时有点不忍,他定是知道长孙烈今日要来,所以星夜兼程赶路了吧?
我看着他,轻道:“累坏了吧?”
苍双曕微怔,许是没想到刚才还是刺猬的我怎么转眼就成了贴心小白兔,他点点头,语气有些疲惫的道:“嗯,三宿没睡。”
我默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苍双曕叹口气,执起我的手,轻轻揉弄着,低唤:“囡儿……”
好吧,我承认这个称呼在纸上看着亲切,听起来实在是不……顺耳!
见我不应,苍双曕倾身向前,长臂一伸将我纳入怀中,满是胡茬的脸轻轻蹭着我的颊,有点疼,温热的气息拂过颈间,有丝痒痒酥酥的感觉,他在耳畔轻轻问道:“想我吗?”
我垂目,心说想你走。
苍双曕喃喃低语:“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我窝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静静的听他诉说别后离情。他说他不能在此久留,天一亮先去郡府和廉王见面,之后便要飞马回京;他说他不放心我独留在此,要带我去清风林,让我在那儿等他;他说我及笄之日,便是他迎娶我之时……
“囡儿,你说好不好?”苍双曕滚烫的双唇若有似无的扫过我的耳垂,大掌有意无意的抚上我后颈的肌肤,所碰之处燃起片片火热,我忍不住一阵颤栗。
苍双曕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滚烫的双唇不再满足若有若无的浅尝即止,一口含住我的耳垂疯狂吮吸起来,充斥着男性荷尔蒙的声音沙哑而迷乱:“囡儿,我的囡儿……”
我一看要坏事,奋力去推他的脸,急道:“别动……”
苍双曕喘息着摇头,大手开始撕我衣领,“囡儿,我想你,想得心疼……”
我的眼泪拯救了我,是它最终让意乱情迷的苍双曕清醒过来。望着我眼中无声的恨意,他嘴唇动了几动,却没说出话来,默默的帮我整理好凌乱的衣衫,轻柔的吻干我脸上的泪珠,重新拥我入怀,在耳畔轻道:“对不起……”
我不理他,被他这么一闹腾,我觉得身心俱疲。
苍双曕磨了我一阵,将头埋入我颈间,闷闷的道:“我饿了。”
我翻翻眼,才好!
见我没反应,苍双曕抬起头来,轻咬了下我鼻尖,道:“我要吃你亲手做的饭菜。”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
我懒洋洋的从他怀里出来,让他给我倒杯水。
水端来,我又指了指了衣挂,示意他给我拿衣服。
没想到我这两个举动竟使得苍双曕开心起来,他笑意绵绵的走到衣挂旁,问我穿那件?
我说男装。
他又问我见长孙烈时穿的是男装还是女装?
我翻翻眼,没理他。方啸连我对长孙烈看了几眼都禀告的清清楚楚,会不说我穿了什么衣服?
果然,苍双曕的眼神在那件杏黄色的衣衫上顿了顿,状似随意的说以后少穿黄色,不适合我。我一口水差点呛出来,本姑娘肤色白皙,穿杏黄一类的亮色最是好看,我鄙视的望着他,心说吃醋也不是这么个吃法。
苍双曕帮我穿好衣服,我问他想吃什么?回说随意,只要是我做的都喜欢。
我担心响动会惊醒隔壁睡着的阿姆和智婉。
苍双曕说无妨,他来时给她们点了安睡香。
我倒吸一口冷气。
苍双曕失笑,说不用担心,只是用来睡觉的,他平时想我想的睡不着,皆用此香入眠。
我这才放下心来。
兰苑是别墅格局,室内自然设有小厨房。一应设施虽然跟现代比不得,但模仿现代整体厨房的设计看在苍双曕眼里还是很新奇的。他问是谁设想的?我指指自己。
苍双曕赞说真是奇思妙想。
我不谦虚的说当然。
苍双曕一听笑了,把我揽进怀里,狠狠的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摸摸被他亲过的地方,不悦,说别再亲了,再亲酒窝都出来了。
苍双曕一下子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