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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58

  跪在产床边,捧着我的脸,涕泪横流的哀求我不要丢下他,说他不要孩子了,不要女儿了,只要我肯睁眼,他什么都不要了……
  苍双曕紧紧拥着我,脸蹭着我的颊,低低道:“囡儿,对不起……”
  我轻轻揉摸着他的脸颊,说:“曕,我们是夫妻,同呼吸,共命运的夫妻。”
  七十四章
  用完午膳,苍双曕刚扶我躺下,安苗进来,说皓公子求见。我问何事?安苗扬了扬手里的小瓷瓶,说来给我送伤药。苍双曕一听,脸色顿沉,接过药瓶走了出去。
  安苗近前,说:“王妃,吴侧妃的消息来得当真快。”
  我点点头,道:“应是从宫里得的消息。”我回王府从不中途下车,马车直入景祺院,是以院外的其他人不可能知道我额头磕伤的事情,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吴氏在宫里有耳目。
  安苗想想,问:“您说吴侧妃知不知道皓公子来送药?”
  我道:“应该不知。”吴氏又不傻,怎么可能主动暴露人脉?应是皓擅自之举,十二岁的孩子再有心机,亦不可能面面俱到。他来给我送药除了邀宠之意,想是真有几分孝心。不管怎么说,我素日对他不薄。
  紫荷进来,神色有点急:“王妃,王爷去落梅院了。”
  我一惊:“皓呢?”
  紫荷说:“皓公子被王爷打了两巴掌,现在前厅跪着呢。”
  我叹气,看向安苗:“你速去落梅院,把王爷找回来,就说我不舒服。”
  安苗应诺,即去。
  我又对紫荷道:“让皓回去,跟他说好好读书,这几日不用来请安了。”
  紫荷退下。
  不多时,苍双曕风一样的进来,大手抚上我额头,焦急的问:“哪儿不舒服?”
  我抓住他的手,微微笑道:“没有不舒服,就是想你,想你陪我躺会。”
  苍双曕松了口气,俯身轻轻咬了下我的唇,算是对我撒谎的惩罚,然后脱衣上床,将我拥在怀里,手指捏住我鼻头,温声警告说:“以后不许佯身子不适来骗我。”
  小气鬼!
  我拉开他的手,问道:“你打皓作甚?他来送药亦是好心。”
  苍双曕不回答,抓起我的手指玩弄,神色不辨。
  我说:“孩子们都还小,莫过分拘了他们的性子。”
  苍双曕皱眉:“离都定亲了,还小?”
  我道:“他们就是八十岁,在我们面前也还是孩子。”
  苍双曕嘟囔:“慈母多败儿。”
  我佯怒,扭他耳朵,道:“子不教父之过,你若觉得他们有错当检讨自己。”
  苍双曕装痛,求饶:“好好好,爱妃说的对,是孤的错,孤检讨。”
  我满意,在他怀里调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说:“我睡了。”
  苍双曕手指抚了抚我的眉梢,说:“安心睡吧,为夫守着你。”
  我没有立刻睡着,脑子从退出养性斋开始回忆,一个个过滤身影,管康,太医,宫娥,内监……想了半天没有眉目,朝政殿出来后,一路往宫门行走所遇之人太多,根本记不过来。
  苍双曕听我叹气,拍拍我道:“别想了,为夫眼里容不得杂草,不管它长在哪里,皆会除去。”
  我轻声:“嗯。”
  一觉醒来,没看见苍双曕。安苗说二叔来了,他们在景泰院的书房议事。我点点头,起身洗漱。镜台前坐定,我闭目养神,紫荷给我梳头绾发,安苗立在一旁回禀庶事:吴氏被苍双曕禁足半年,不得出落梅院;离来了,人现在花厅候着;皓挨打之后乖乖去弘文馆读书了;骞被皇后派人接进宫去了,说要住些日子;稹和靖打架,靖鼻子被打出血,不过不碍事;洛有点咳嗽,陈仁已去请太医……
  梳妆完毕,我往花厅见离。他看见我,赶紧撑着起身给我行礼。安苗过去扶住他,我摆摆手,让他坐下,说:“不是让你好好养伤吗?怎么过来了?太医的药可有效?背还疼吗?”
  离一一回答,说完,他眼睛望向我眉上的抹额,问说:“母亲额上的伤如何?”
  我道:“只是蹭破点皮,无碍,不用担心。”
  离微微垂首,轻轻的说:“母亲是女子,容貌重要,便是破点皮,亦不可轻心。”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花笺,抬眼看向我道:“儿子从医书上寻得一个去伤痕的方子,您请大舅舅看看,是否合用?”
  安苗上前接过,传到我手里。
  我略略看了下,望向他,说:“你大舅舅的那点医术不过是皮毛功夫,哪懂得这些?难为你一片孝心想着母亲,谢谢你。”
  离一听,赶紧道:“儿是子,孝心母亲乃天伦应当,母亲言谢,叫儿子如何担得起?”
  我笑笑,没说话,然后起身下堂走至他身边,伸手触向他的背,轻轻一摁。
  离痛,倒吸几口冷气。
  我收手,问他:“还是很疼?”
  离点头,艰难的回说:“是儿子无用。”
  这时,阿姆牵手洛进来,说熙和安求见。
  我重新回上首位置坐下,说让她们进来。
  离向洛伸手,温声道:“洛,到阿兄这来。”
  洛一听,松开阿姆的手,嘴里流着口水蹒跚着走向离。阿姆不放心,赶紧再牵住她。待洛靠近离时,我示意阿姆松手。洛咯咯笑着扑进离的怀抱,嘴里依依呀呀的喊:“阿兄……”
  离满面疼爱的抱起洛,亲她逗她。阿姆看向我,表情有点不放心。我对她微微摇头,意思是没事,让她先退下。阿姆明白,不舍的看看洛,警惕的看看离,一步三回头的退下。
  熙和安进来,先跪下请安,后慰问我的伤。我让她们起来,把对离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二女放心,与我闲话了几句,看离在逗哄洛,便也围了上去。
  我坐在高座之上,望着堂下几张笑意嫣然的面孔,心下不由感慨,他们若不是生在皇家多好,性子纯良,兄友弟恭,姐妹融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岂非比现在在刀尖上行走的富贵日子要强上许多?
  几兄妹嬉笑了一阵,离抬眼看向我,表情似有话想说。
  我对安苗道:“扶公子去侧室休息。”
  安苗应诺。
  离把洛交给熙,由安苗搀扶着去往侧室。我又唤紫荷进来,让她把洛抱走。见状,熙和安识趣,不等我开口,两人说师保布置的绣活还未完成,施礼告退。
  我走进侧室,安苗已退下,离欲起身迎我,却未站起来。我赶紧摆手,让他不必多礼,有话坐下说。离不听,扶着一旁的几案站起,缓缓抬步,向我走来。我坐着未动,心里想看他要干什么。
  离来到我面前,额上密汗涔涔,他扶着几案慢慢跪下,唤了声“母亲”,如往常一样把脸伏在我膝上。我愣了愣,有点不明白状况,问道:“离儿,有事要与母亲说?”
  离不言,在我膝上趴了好一会才微微点头,轻说:“儿子前日骗了母亲。”
  我问:“何事撒了谎?”
  离道:“儿子前日去南山,不仅拜祭了庶母,还见了三叔和四叔。”
  我拍拍他的头,安慰说:“三叔和四叔也是家人,和他们见面很正常,无需自责。”顺王和荣王果然想拉拢离,无怪乎苍双曕怒冲云霄,兄弟阋墙,甚于外患,他们可真会下眼药。
  闻言,离抬起头,望着我道:“母亲,您不怪儿子?”
  我摇头,笑笑道:“三叔和四叔是你父王的亲弟弟,本就应该常走动,你父王忙,时常不得空,靖和洛稚幼,母亲要照顾他们,亦分不得身,你是咱们府里的长公子,能替父王和母亲分忧是好事,为何要怪?该赏你才是。”
  离说:“可父王他……”
  我接道:“你父王生气的原因,你心里应该清楚。”
  离低下头:“儿子明白。”
  我问:“还有事吗?”他的目的应该不是说和顺王荣王见面的事,苍双曕已经知道的事,没有再向我复述的必要,马后炮于事无补,以离的性子,不会做这种无用功。
  离默然不应。
  我想想,说:“离儿,你应该跟皓学学,母亲面前,有事说事,无须吞吞吐吐,遮遮掩掩。”
  闻言,离抬头,抿抿嘴,默了默,说:“母亲,儿子已经长大,明年亦将娶亲,可儿子现在一事无成,身为长兄,不能给弟妹做榜样,儿子惭愧,所以儿子想在父王身边谋个差事,想请母亲……”
  说到这里,他停下,似乎不敢往下说。
  “你想请母亲说和?”我接上他的话茬,笑道:“儿子大了想长进是好事,你父王若知道你有这个心一定会高兴,母亲是妇道人家,不懂政务上的事,你可直接去问你父王,看看有什么差事可做。”
  离垂下眼睑:“儿子不敢。”
  我问他:“你父王身边的职位很多,你想做什么?心里可有打算?”
  离道:“儿子才疏学浅,不求其他,能给大舅舅打个下手就好。”
  智睿?我心里冷笑,智睿在苍双曕的帷幄里担任主簿之职,统管康王府来往信件和文书及各类档案之职,涉及机密,为幕僚中的核心职位,非心腹之人不得任。离想给他打下手,委实是好心思。“离儿,母亲可以代你跟父王说说,至于成不成,无把握。”
  离道:“儿子省的,谢谢母亲。”
  安苗适时进来,说有事回禀。
  我看向离,问还有事吗?
  他摇头。
  我说无事便退下吧,回去好好养伤,不用过来请安。
  离点点头,施礼退下。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安苗道:“王妃,公子的话奴婢都听见了。”
  我问:“有何想法?”
  安苗说:“奴婢想,王爷应该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我点点头,苍双曕是不可能答应,不然我也不会应了离。话说这个孩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说他存有异心吧,鹤枫的监控并未抓住什么实质,他在南山与顺王荣王见面也未说什么不应该的话来,难道错估了他?
  头疼!伤脑筋!
  “太医来了没有?”
  “还未。”
  “洛呢?”
  “睡了。”
  “稹和靖呢?”
  “在莫玉堂。”
  莫玉堂是方啸的院子,继智睿之后,他又接过了稹和靖,负责教授他们习武。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嫡庶的差别待遇,我出的儿子三岁开始文武并习,离和皓却没这个机会,他们只有书读,没有武练,因为苍双曕不许。
  我与方啸的关系还停留在云州时的阶段,不远不近,不好不坏。他至今没有娶妻,一心辅佐苍双曕谋储君的位子。我们很少见面,一年超不过一只手。偶尔碰上一次,他也会移开眼神,没有搭理我的意思。最近一次跟我说话是在三年前,我过生日,他问我当年送我的拓片还在不在?我说在。他便没话了。
  “方公子最近怎么样?”
  “无有不妥。”
  那就好。
  晚膳摆好,苍双曕和二叔还在书房议事,派人去问,回说让我先吃,不用等他们。好吧,我刚执起筷子,稹和靖一前一后跑进来,灰尘满脸满身,哥俩心情好像不错,相互嬉笑着坐上桌。
  我放下筷子,正色道:“膳前要干什么?”
  靖抢答:“洗手。”
  闻言,稹立刻跳下凳子,一阵风似跑出去。靖赶紧追去,嘴巴里还嚷嚷着是他回答的问题,应该他先洗。阿姆看着笑,说男孩随母,女孩像父这句话真是没错,这两个小的不仅模样随我,性子也随我。
  我笑,好像有点道理,从佑到靖,几个儿子的模样皆随我,尤其是骞,简直是我的翻版。比之,洛却不然,除了鼻子与我有点像之外,小丫头哪哪儿都随苍双曕。
  阿姆逗洛:“小囡囡啊,想父王没?”
  洛眼睛一扫,没见苍双曕的身影,嘴巴一撇,开哭:“父王,父王……”
  苍双曕宠洛宠得没边儿,洛亦很粘他,一会不见就找,嘴巴里 “父王,父王”的念叨不停。每每这个时候,阿姆就会感慨,说我小时候没享受过父爱,如今老天把这份福泽加倍给了洛,总算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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