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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涧,一边是持枪的鬼子警卫。虽然静怡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但一走进杀人魔窟,还是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山田说了一通日语,韩涧翻译道:“女八路,皇军司令官问你,叫什么名字?”
静怡双唇紧闭丝纹不动。她不准备动,她知道面前是嗜血成性的豺狼,面对豺狼有什么好说的呢,说又有什么用呢?
韩涧又重复了一遍:“女八路,皇军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要如实回答。皇军是十分优待妇女的。”
静怡还是嘴唇紧闭,韩涧又重复道,带着威胁:“八路小姐,皇军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开口?对抗,你可要看清这是什么地方……”
静怡心里只有仇恨。什么皇军,灭绝人性的强盗!半天,怒火终于从胸中喷吐而出,开口道:“告诉小鬼子,我叫抗战!”
韩涧感到女八路是发疯胡说,一时不好翻译。
静怡重复道:“我叫抗战,就是抗日之战,难道你不明白吗?”
韩涧傻了眼。这分明是一种蔑视一种嘲讽。怎么给皇军翻译,一时不知所措。犹豫片刻,看着山田的脸色,还是小心翼翼地如实翻译过去。
山田双眉一竖,忍着性子继续发问,示意韩涧翻译,韩涧继续翻译道:“女八路,皇军问你是哪里人?”
静怡道:“告诉小鬼子,我是中国人,堂堂正正的中国人!”静怡只想激怒鬼子,求得速死,斩钉截铁地望着翻译。
韩涧又是一楞,但还是如实对山田翻译过去。
山田脸色铁青,但仍不动声色继续发问,并示意韩涧继续翻译。
“女八路,皇军问你在八路是干什么的?”
“我是抗战的!”
“皇军问你担任什么官衔?”
“担任抗日指挥员。”
“皇军问你,你丈夫是干什么的?”
“我丈夫也是抗战的!”
静怡嘲讽的回答,无畏的神态,令山田大吃一惊。他只知道八路军仇日恨日,英勇顽强,男的不用说,却想不到女的也这样坚强,同时他也的确觉得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八路,简单动刑是不行的,必须动点脑筋。于是他断然停止了审讯,示意卫兵把静怡押下去。
5舌战鬼子军官
静怡回到牢房,紧张饥饿,一头倒在了杂草上。无边的黑夜,呼啸的寒风,包围着这恐怖的魔窟。醒来,她思考着面临的命运。她想作为八路军战士,落在日寇手里,是绝对活不了的。作为妇女,即使活着,也会遭遇无尽的凌辱,她真的想一死了之。
她想激怒鬼子把她一刀杀了,可鬼子为什么反而不怒呢?鬼子要对她作怎样的打算呢?是否想要口供,想要她出卖党和军队的秘密?或者想要她跟着伪军当汉奸?或者想要她充当慰安妇……无论怎样,在魔窟中活着,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她拿定主意,还是要设法激怒鬼子,让鬼子一枪把她打死。
度过漫长的黑夜,天一亮,令她意外的是,鬼子对她更加“人道”。看守鬼子打开了封闭的窗户,运走了杂草,清除了地面,安放了桌子椅子,还搬来了木床,铺上了苫子,抱来了被褥,牢房一下子变得“客房”一般。早餐,又送来了馒头,还有猪肉熬白菜。之后一连三天,都是如此“优待”。静怡想鬼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呢?
一天傍晚,静怡刚点着煤油灯坐在床上裹着被子取暖,韩涧突然进了牢房。半天,他立在地上只是抽烟,默不作声。
静怡瞟了他一眼,见人长得很帅,一身伪军服装,高高的个子,仪表堂堂,且目光透着善良,不似坏人模样。
静怡想这么好的青年怎么竟作行尸走肉呢?又想他来做什么,为什么只是吸烟不开口呢?许久,吸完一支烟又换上一支,才缓缓朝静怡礼貌地开口道:“八路小姐,此刻我不知你作怎样的打算,但从你在皇军面前的态度,我预料你可能要走的路。”他看看牢门,压低声音,“老实讲,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佩服你,一个弱女子,竟能虎口不惧,但是想到后果……我又为你惋惜,毕竟你这么年轻,而且要做母亲了……”
静怡琢磨着他话中之意,戒备重重,轻蔑地白了他一眼,不屑和他置辩。
韩涧又说:“八路小姐,自古战场上两军厮杀是很残酷的,可战场之外又都是讲人道的,特别是对放下武器的战俘。你看而今,皇军对你不是很‘优待’吗?但是你,不要太敌对……”
静怡想什么‘优待’,分明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朝韩涧松白了一眼。韩涧不以为然,苦笑一下继续说:“八路小姐,我知道,你是很瞧不起跟皇军干的中国人的,但是,你不知道,人各有苦衷。你想,哪个中国人不爱自己的国家呢,但有的也是无奈……”
静怡禁不住脱口道:“难道卖国,还有什么无奈吗?”她实在不愿听他胡言乱语,一头睡倒,拉过被子蒙上了头。
韩涧住了口。好长时间,静怡才听到他慢慢退出牢房。
韩涧见到山田,没有如实禀报静怡的态度,而是编了一堆静怡动摇的谎话,山田决定再次审问静怡。
宪兵把静怡带进宪兵司令部会客室,山田给静怡以客人的礼遇,彬彬有礼,请静已就坐。山田和静怡面对面而坐,韩涧坐旁翻译。
山田一哩哇啦说了一通,韩涧翻译道:“八路小姐,皇军说你这么年轻漂亮,而且就要做母亲了,他不忍心杀害你,但是你不要敌视皇军。他说中国贫穷落后,皇军进入中国,旨在帮助中国走向富强。皇军杀人是因为遭遇抵抗者,如果亲善皇军,皇军是决不会大动干戈的。皇军提倡友好亲善,已有大批的中国人响应。汪精卫先生已经在南京建立了和平政府,他是中国政府有远见的领袖。国民党也已和皇军停止了正面冲突,这是明智之举。只是令人遗憾的是,八路军依然敌视皇军……”
静怡愤然对韩涧道:“你对鬼子讲,不要胡说八道了,赶快把我枪毙吧!”
韩涧楞了片刻,马上给山田翻译过去。
山田又一哩哇啦了一通,韩涧接着翻译道:“八路小姐,皇军说他真的不想杀你,他只想挽救你。看来你对皇军敌视太深。这也难怪,因为八路总是在千方百计地拉拢百姓,把皇军说得很坏很坏。你想八路要是和皇军友好亲善,皇军会来打八路吗?再说八路是穷光蛋,就那么几条鸟枪,和皇军的飞机大炮坦克对抗,不分明是螳臂挡车吗?”
静怡本觉得对强盗无理可讲,但山田的谬论,特别对八路军的污蔑,又让她忍无可忍。她已豁出一死,无所顾忌,脱口反击道:“我不需要什么‘挽救’!抗日救国,我没有罪,我不需要任何人‘挽救’!什么‘拉拢百姓’!豺狼入室,八路军号召百姓团结御侮,是爱国之举,深得民心,百姓不用‘拉拢’。什么‘友好亲善’!反过来讲,假如有人打进你们国家,难道你们能不团结救国,反而和他们讲什么‘友好亲善’吗?什么‘螳臂挡车’!八路军目前是穷,但八路军是中国四万万同胞的子弟兵,和四万万同胞团结在一起,组成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小小的日本必将是泥牛如海!”
静怡的凛然正气,义正词严,韩涧听得有理。但他知道山田是个杀人狂,此刻女八路如此大胆无礼,说不定他会大刀一挥,如杀鸡一样。他为女八路捏着一把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山田一哩哇啦要他赶快翻译,他只好例行公事。
但出乎韩涧的意料,山田听完了他的翻译,并没有愤怒。也让静怡失望,她没能触怒这个杀人魔王一下子砍了自己。反而,山田脸上露出了琢磨不定的冷笑,挥手结束了审问。
第十章 恍若梦幻
1奇怪的“疯子”
天一亮,静怡刚刚醒来,牢门突然打开,一个看守鬼子扔进一抱烂草,接着推进一个妇女。
静怡瞟了眼这位妇女,见其身着八路军服装但却衣衫不整,留着齐耳短发但却蓬头垢面,一双眼睛目光呆滞,并且嘴里不住地嘟嘟哝哝,手还到处乱抓,静怡判断她是个“疯子”。静怡纳闷,鬼子关疯子干什么,为什么不放了她,为什么和自己关在一起,又有点胆怯,生怕“疯子”袭击自己,立刻高度戒备。
但出乎意料,宪兵关上牢门走后,她却突然安静下来,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仿佛疲惫不堪。静怡还是不放心,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生怕她发动突然袭击。
“疯子”躲在墙角,不时用手往后撩撩遮脸的散发,不时偷窥一眼面前的同伴。静怡透过“疯子”满脸的污垢,细看“疯子”原来年轻俊秀,心想,这可能是一个被日寇糟蹋了的姑娘,顿感针扎般的疼痛。
原来“疯子”名叫杨玉珍,是共产党员、抗日战士。她的父亲被日寇杀害,有个哥哥,兄妹俩跟母亲种地度日。共产党开辟抗日根据地,她参加了夜校冬学,有了文化,也懂得了抗日救国的道理。先是哥哥参加了共产党,她受到哥哥的教育,也加入了共产党。
她的村子曾遭到日寇血洗,乡亲被杀30多人,其中就有她的父亲,妇女被奸淫60多人,其中有她的30多岁的婶子和60多岁的大娘,幸亏她和母亲藏在地窖,免遭厄运。
她从此恨透了日寇,一腔仇恨从事抗日宣传活动。曾几次险遭汉奸抓捕,母亲担忧地说:“你一个闺女家和男的不一样,胆子小,弄不好,会吓出病来。跟领导说说,干点别的工作吧。”她劝慰母亲说:“要是胆子小,我就不参加共产党了。当了共产党就不能怕死,怕死就不能当共产党”
后来她和哥哥一起投奔了抗日根据地,并和根据地一位八路干部结了婚。
2鬼子的奸计
杨玉珍偷窥了静怡几眼后,一脸的惊讶,她认识静怡。第一次见到静怡是三年前在自己的山村。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村头大银杏树下突然响起了锣鼓声,好奇的村民都跑出了家门。杨玉珍也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循鼓声跑去。
银杏树下围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杨玉珍挤进人群,只见是十几个八路女兵在敲锣打鼓。这是根据地姊妹剧团下乡宣传抗日。她们都是八路军装束,一律剪着短发。那时在封闭的大山妇女都是握籫,姑娘都是扎辫子,村民们第一次看见姑娘短发,都很好奇。杨玉珍不仅是感到好奇,而且感到洋气。
先是村长讲话,说现在日本鬼子侵略中国,已经打到了咱们家门口,大家都要起来抗日等等,接着说上级派来了剧团,给大家演抗日节目。几个女八路,轮流出场,有的说快板,有的说相声,有的演短剧,最后一个女八路站出来,说给大家唱支歌。那女八路长得最漂亮,苗条身材,白净面皮,一出场都交头接耳。她唱的歌叫《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她化了妆,穿白褂黑裙,象一个东北流亡学生。她用凄婉的歌声哭诉怀念家乡痛恨日本帝国主义的悲愤感情,唱得群众都抹泪,杨玉珍也哭了。她从此记下了这个漂亮的女八路。
也正是姊妹剧团这次宣传,使杨玉珍受到了爱国启蒙教育,特别是静怡这支歌激发了杨玉珍无限的爱国热情。聪明的杨玉珍一听就会了,从此天天心情沉痛地哼这支歌。
哥哥将她培养入党后,党组织后来派她到根据地抗大一分校培训,她在那里又一次见到静怡。那是在一次学习心得交流会上,当主持人点名“文静怡”上台发言时,她一眼就认出了文静怡就是上她们村唱歌的那个漂亮姑娘。
静怡谈的是学习毛主席的《论持久战》体会,讲得非常深刻,从中日双方国力、物力、人力的对比,到战争性质的分析,人心的相背,结合自己的认识变化,得出必然的结论:中国必胜,日本必败。这不仅使杨玉珍明白了抗战的前途,也使她进一步认识了文静怡,并从此把文静怡的名字也刻在了心中。
之后年终,根据地举行妇女工作总结大会,静怡代表妇女救国会做工作报告。她从容地面对台下三百多位代表,用汉语拼音的标准语言,清晰流利地讲述妇女工作。从妇女运动的发展状况、成绩经验、存在问题,到今后工作的方针任务、组织思想建设等,讲得井井有条,明白透彻。
历时两个小时,台下鸦雀无声,只是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杨玉珍听得入神,不仅懂得了妇女工作的重要意义和光荣任务,还且更进一步认识了静怡,觉得静怡真是个才貌双全的才女,把她作为心中崇拜的偶像。并且从同伴的议论中,知道静怡是根据地领导陈浩的妻子。
大会结束,当静怡走出会场时,杨玉珍拦住了她,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后,拿出一个绣着玫瑰花的小手方,要求静怡给签名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