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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
太监总管张富贵匆匆进了门,跪地叩头,“奴才在!”
“告诉御膳房,今天的午膳朕去听竹轩吃!”
张富贵一愣,小心翼翼道,“听竹轩的牌子不是拆了吗?”
“拆了就再按上!”淡淡撇下一句话,煜翔步履轻悠地越过跪着的张富贵,径直出了门。
苏嫣雪正窝在躺椅上看书,门外却忽然来了四个小太监,只差了一人进门禀告,说是要装门匾,随即便拿了梯子爬上爬下,叮叮当当一通忙活。
紫月站在屋内不住地抻头探视,苏嫣雪没瞧出什么乐子,便又安稳地看起了书。须臾,门匾安好,四人告退,紫月奔出门看了看,随即跑回屋内,惊道,“小姐,咱这屋子有名字了,叫听竹轩!”
苏嫣雪闻言,轻轻放下手中书卷,起身走出门,抬头一看,门上果然横放着一块紫金木匾,上书“听竹轩”三个大字,字出行书,雄秀相兼,即使不懂书法之人,也能看出书写之人造诣颇深。
“慕先生乃是圣上钦点的无双圣手,向来只为国书,如今能屈驾为这一个小小的居所提写牌匾,苏姑娘真是面子大!”
苏嫣雪正端详门匾,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娇语,回身察看,只见一个身怀六甲的粉衣女子由宫娥搀扶着站在不远处,看年纪大约二十六七岁,容貌秀丽,仪态端庄,别有一番解语花的味道。
苏嫣雪虽不能说是阅人无数,但好歹经历了两个时代,较之常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但这一次,她却丝毫猜不透这女子的身份,若为皇帝的妃嫔,她的年龄偏大,若为王侯的夫人,此地亦不是她能随意走动的,她到底是何人?
猜详中,那女子身边的宫娥已经按捺不住,厉声喝道,“真是不懂规矩!见了淑妃娘娘还不行礼?”
这一声叱喝彻底地惊了苏嫣雪,还未离开梧州城,苏侯爷便已将皇城之事告知清楚,当今圣上虽未立后,却有两大宠妃,一个是美艳绝伦的容妃,一个是善解人意的淑妃,二妃素来面和心不和,暗地为了后位没少争斗,只是她没想到,堂堂淑妃竟然是个知心姐姐般的人物,难道那色鬼还有“姐弟恋”的爱好不成?
“苏嫣雪见过淑妃娘娘!”
寄人篱下,礼不可废,苏嫣雪恭敬地低头行礼,脸上毫无一丝被叱喝后的不满。
那宫娥面上隐隐显出得意之色,小心地搀扶淑妃上前,苏嫣雪垂首而立,乐滋滋地看着地上一只不知名的虫子正奋力地拖着食物前行,生活在隆冬,委实不易。
“你也不要如此拘谨,本宫又不会吃人,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淑妃自是没看见地上那只虫子,满心以为苏嫣雪是个软弱的主儿,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柔了。
苏嫣雪一愣,随即缓了神情,浅笑着抬起头,脸上谦恭未变。那笑,是真心的笑,不带一点虚假,不过却是为了嘲讽淑妃而笑。
淑妃一番端量,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美人儿!听说皇上已经准备下旨立你为妃了?”
苏嫣雪听她这么一说,心下顿时有些明了,眼前这个大龄女青年怕是那《金枝欲孽》里面如妃那个角色,这会儿是跑到这里拉帮结派来了,有了这层了悟,苏嫣雪慌然道,“嫣雪只是一个叛臣之女,何德何能能受封为妃?娘娘还是不要说笑了!”
淑妃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皇上既然开了口,那就是金科玉律,谁也改变不了!”见苏嫣雪面露惊愣,继而又软了语气,拉起苏嫣雪的手,笑道,“妹妹你命好,进宫就为妃,不像姐姐我,努力了五年才从一个婕妤爬上了妃位,这五年说长不长,但也够我尝遍宫里的人情冷暖,妹妹是个娇质的玉人儿,我看了都怜惜,实在是不忍见妹妹遭遇姐姐那时所受的委屈,以后有事,你可以来找姐姐商量,我在宫里也闷得慌,你能来跟我说说话,我可是求之不得!”
台词差不多和预想的一样,苏嫣雪暗笑着点点头,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嫣雪在宫里人生地不熟,能有姐姐相陪,是嫣雪的荣幸!外头风大,姐姐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还是进屋喝杯热茶好好休息才是!”
明智的人懂得什么时候应该退避三舍,什么时候应该正面硬抗,她苏嫣雪一向是明智之人,哪里会做不识时务之事?
淑妃笑道,“不坐了,姐姐也就是过来看看宫里才来的新美人是个什么模样,看够了还要回去让太医诊脉,妹妹你回去歇着吧,姐姐这就回去了!”
来此一趟就为了看看她?可能吗?她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难道看了能增寿不成?
“既如此,那嫣雪就不留姐姐了,姐姐慢走!”
目送着淑妃一干人远去,苏嫣雪轻轻舒了口气,转身却往竹林而去,素锦羽纹的长裙在风中轻轻扬起,尤显背影单薄,却亦亭亭如莲,冷定如鹤。
这就是宫中的生活吗?无论愿意不愿意,都免不了要对人有一份猜忌之心。人人都说,皇宫的城墙就是君与民隔阂的标志,但是在她看来,这隔阂,在人们的心里早就已经存在了,尤其是在这深宫之中,人与人之间是多么的疏离啊!
苏嫣雪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飘渺地看着远方。四周悄然无声,光阴暗转,廊上水雾渐消。廊外极远处,有水鸟掠过湖面,终是消失在云烟深处。
第四章
苏嫣雪垂手漫步于竹林,脚下踏着松软的落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青碧的竹叶,落下羽状的淡痕,在白色的锦衣上染出一片幽绿的微光。
只不过才来此一日,尚未触摸到皇城的一角,她的日子已经被迫起了波澜。她并不害怕,二十年的前世,四年的今世,加起来二十四年的特殊岁月,足够她应付目前的小风浪,但是长久呢?
她很清楚自己骨子里是个懒散随意之人,虽不至于清心寡欲,但也没有太多的欲和求,如果能让她选择,她一定会选那个“农妇、山泉、有点田”的生活。
但是从穿越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注定与平静的日子无缘,且不说那连年的战乱,即使顶着“梧州第一美人”的封号,她也注定与平凡无缘。
苏嫣雪很美,她一直都知道。但自古红颜多祸水,尤其是在思想愚塞的古代,即便是娇弱地手无缚鸡之力,在男人承担不起天下人的责骂之时,也要无奈地背负起祸国殃民的责任,只因为女人没有地位,而男人却太需要借口。
她太懒了,无力去□出一个昏君,更没有兴趣去辅佐一个明主,她只想尽可能地远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日子,但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如今看来,似乎也是一种奢求。
慢慢地走过竹林,苏嫣雪轻拂下衣袖上的一片枯叶。抬目远眺,只见湖波莹烁,曲廊旷寂,廊下融着疏淡的天光,寒净的天光中,园中的假山古石,沉寂如睡。
冬日里特有的沉静,沉淀了秋的浮躁,无需任何渲染,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冷寂,无法亲近,也无从企及。
静似寒梅冷香,无情却又动人;动若雪虐风饕,肆意而又狂暴。幽香淡淡影疏疏,雪虐风饕亦自如。这也是她的喜欢冬天的原因。
淡淡牵起一抹笑,苏嫣雪转身往来路而回。然而就在转身的刹那,眸光瞥见流水拱桥上一袭月色的身影,定睛一瞧,原是昨日接她来此的平远王之子修语。
四目相接,苏嫣雪想无视都不行,只得轻笑点头,随即便转身步入竹林,有风轻起,竹影摇曳,细微的竹音掠过耳际向极远处漾去。
苏嫣雪静静地听,静静地走,出得竹林,却见修语已然站在林外等候,清润的脸庞,隐浮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小王爷安好!”
收回内心的微讶,苏嫣雪淡笑问礼。
修语拱手回礼,“苏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叫我修语便可!”
苏嫣雪见修语不再坚持称自己为娘娘,欣悦一笑,“修公子找我有事?”
见苏嫣雪转换了称呼,修语笑意渐浓,“谈不上有事,只是听闻听竹轩的门匾又挂上了,心下好奇,来此瞧一瞧真假,没想不仅是真,而且还是出自慕先生的手笔,苏姑娘果非凡人!”
又是为了这块门匾?为了这块匾,先是来了一个宠妃,继而又来了一个小王爷,这块匾到底有什么稀奇?
苏嫣雪凝眸看向门匾,疑道,“这听竹轩到底有什么故事?能引得修公子如此好奇?”
“苏姑娘不知?”见苏嫣雪摇头,修语一笑,又道,“听竹轩原是先皇的宠妃德妃的居所,德妃为人孤傲,但却十分美丽,初进宫便极受先皇喜爱,又因其极为爱竹,先皇便在居外遍植青竹,德妃亲书‘听竹轩’三字作为居名,一时圣宠隆眷,但好景不长,德妃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栎州侯南云被人揭发欲阴谋造反,先帝派人彻查,竟从栎州翻出大量的军备,先帝震怒,立斩了南云,其家眷充军,不久便都客死异乡,先帝不忍杀德妃,将其幽居听竹轩,不闻不问,德妃气傲,三日之后便自行削发为尼,先帝见状,无奈将其幽禁莲心庵终老,并拆了听竹轩的门匾,听竹轩自此便无人问津。”
“栎州侯?”苏嫣雪看了一眼修语,诧异道,“可是导致五侯之乱的那个栎州侯?”父亲兴兵的理由不就是为了替栎州侯平反吗?难道是同一个人?
“是,栎州侯南云被杀,其手下部将便处处喊冤,朝廷不予理会,他们就扬言要替南云平反,先帝为安抚民心,又从朝廷选了新侯,没想到却渐渐演变成不可收拾的五侯之乱!”
“新侯也是南云的人?”
“新侯梁启原是南云府上的食客,后来被南云暗地里举荐给户部大人,梁启平步青云之时,户部大人早已病故,先皇一直以为他与南云无瓜葛,谁知恰恰相反!”
“呵呵,原来皇帝也有糊涂的时候,不过现在的皇帝给我安排这么个住处,也真是费了些心思,只可惜不知道我是不是也能有德妃那么好的命!”
闻听此言,修语蹙眉看向苏嫣雪,她的脸上仍漾着淡淡的笑,温和柔丽,只是那双清眸却冷如凝波寒潭,毫无一丝涟漪。
辞别了修语,回到屋内,已差不多是午膳时间。
苏嫣雪一向遵循着“早吃好,午吃饱,晚吃少”的减肥养生之道,午膳总是在不铺张浪费的前提下尽量的丰盛,她不否认,她是馋猫,但她也是女人,不想肥胖。
紫月端来水,苏嫣雪洗了手,随即便乖乖地坐在桌边等着紫月上菜。
话说紫月本身就是厨艺高手,为人又聪明伶俐,再经过曾身为西餐厨师的她四年来不断的□,如今已是中西合璧的新式大厨,极品中的极品。
“小姐,月宫的厨房烧火用得是果木,奴婢看那火候实在不适合煎牛排,就自作主张烤了香酥鸭,顺便搭配了薄饼、葱丝和你最喜欢的甜酱,开胃的小菜是老醋六样,奴婢还做了清蒸鲈鱼,西湖牛肉羹还在炉子上煲着,奴婢一会儿去端!”
紫月端菜进门,边说边布菜,烤鸭的香气飘进鼻腔,苏嫣雪不自觉地咽了口水,还未待紫月放稳盘子,已迫不及待地冲上去撕下一只肥嫩的鸭腿,狠狠咬了一大口,粉嫩的嘴唇顿时盈满了油汁,脸颊微鼓,明眸微眯,一脸的陶醉。
“小姐!!”
紫月大吼,一脸挫败。
为什么她家小姐一到吃东西的时候就毫无形象可言?!难道上天真的无法造出完美的人吗?!
见苏嫣雪又是嘿嘿一笑,紫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拿起托盘转身欲往门外走去,然而却在一转头便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金冠束发,俊脸含笑,一身腾龙暗纹的紫锦绣衣,腰横玉带,说不尽的紫金贵气。
“哐啷”一声,紫月手中的托盘掉在了地上,这一声响也惊了正与鸭腿奋战的苏嫣雪,苏嫣雪转头,在看到那微笑着走进门的男人时,不禁也停止了咀嚼,惊愣地微张了嘴巴。
煜翔?!
他来做什么?
“没想到爱妃的食欲真是好啊,看情形这膳食应该味道不错,看来朕没来错地方!”看了一眼呆愣的紫月,煜翔笑着走到桌旁坐下,自顾自地拿起苏嫣雪面前的碗筷,夹了一个虾仁放进嘴里,点头道,“美味!比朕的御膳还要强上百倍,爱妃真是会享受之人啊!”
停顿了两秒,苏嫣雪又恢复了咀嚼的功能,吞下口中的鸭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