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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夫人!”见女子走近,管事嬷嬷点头示意,语气不亢不卑。
  欣夫人点头回应,笑着打量了苏嫣雪一番,又低头瞅了瞅地上的红漆食盒,挑眉道,“今儿宫里这么热闹,好东西一定不少,嬷嬷拿回什么来了?”
  “食盒是御膳总管直接交给老奴的,老奴还未曾打开来看过!”
  “嘁!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欣夫人不屑地看了一眼食盒,又看向苏嫣雪笑道,“不过贵妃娘娘看起来倒真是赏心悦目,瞧瞧这俏模样,和当年的丽妃真是有得一比!”
  丽妃?何人?
  苏嫣雪压下心中疑惑,淡笑道,“相貌是父母给的,由不得自己做主,即便是自己不满意也没有办法,后宫佳丽众多,本宫也只是后宫中极平凡之人,谈不上什么赏心悦目,倒是欣夫人确是明艳动人,着实让人羡慕!”
  欣夫人挑了挑眉,爽朗地大笑道,“我就说当今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就添上个贵妃的名号,想来这贵妃必有过人之处,现在我算是知道了,这一张巧嘴可是抵得上千军万马了!”
  “欣夫人过奖!”苏嫣雪失笑,看着欣夫人的目光中不禁多了一丝喜欢。
  这欣夫人看似泼辣无礼,但在言谈之中却能觉出其是个极直爽之人,对人对事毫无芥蒂,心直口快,这在外人看来是个值得结交的优点,但在这深宫,恐怕就会是一个致命的缺点!
  “嬷嬷,我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反正看门的吴公公也偷着去了福祉宫,不在园子里,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她们知,何况她们也是女子,即便误闯了进来,也犯不了什么事,如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都安心,不是很好吗?”
  “欣夫人,这”管事嬷嬷仍有些犹豫。
  欣夫人淡淡一笑,笑中却带着一丝莫名的苦涩,“没什么好担心的,其实她们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呢?既然踏进这深宫,在这园子里和在这园子外,又有什么不同?都一样再也看不到外面的天空,终其一生面对着这四面的高墙,忙着活,或者忙着死!呵呵,有时候她们还真的不如我们来得安详自在呢!既然大家都一样,进来也就进来了,算不上犯禁,嬷嬷您就权当没瞧见吧!”
  管事嬷嬷看了看欣夫人,半晌,轻叹了一口气,垂首对苏嫣雪道,“娘娘,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可随意进入兰若园,恕老奴无礼,娘娘请回吧!”
  管事嬷嬷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让苏嫣雪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然稍稍思量过后,苏嫣雪笑道,“既如此,那恕本宫冒昧了!多谢欣夫人,多谢嬷嬷,本宫告辞!”话说完,苏嫣雪一把拉过还在疑惑中的紫月,快步走出兰若园。
  抬手拨开枯藤的那一刻,苏嫣雪忍不住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欣夫人一眼,那仍浅笑的女子在灯光里影影绰绰,随风飞舞的衣袖好似起死回生的蝶,沾满了凄艳的美,却惊起一地的伤。
  离开兰若园,又快步远离了偏殿,直至走到回廊的尽头,苏嫣雪才猛然停下脚步,回头痴痴地看着兰若园的方向,却一言不发。
  “小姐,您怎么了?”
  苏嫣雪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在想欣夫人方才说的话!”
  “她们在那园子里呆久了,会这样也不奇怪,小姐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咱们与她们可不同,您想出宫的话,跟皇上请旨,皇上这么宠您,一定会让咱们出去的!”紫月极力安慰着苏嫣雪,但心里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否可信。
  苏嫣雪看了紫月一眼,淡淡一笑,“‘去而返’和‘去而不返’是不一样的!其实欣夫人说的没错,我们与她们没什么不同,都一样是皇帝的女人,都一样离不开这皇宫,一生被囚在这里,不是忙着生,就是忙着死!”
  这就是她的生活吗?一辈子的生活?
  紫月一脸不认同,“虽然都是皇上的女人,但也有不同啊!她们是被宠幸过的,自然不能被放出宫,可是奴婢听说那些没被宠幸过的,如果自行请愿的话,是可以出宫嫁人的!”
  闻言,苏嫣雪一震,转身一把抓住紫月的手,“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奴、奴婢说什么了?”紫月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不知该从哪头说起。
  “你说只要没被宠幸过,就可以出宫?”苏嫣雪紧紧地盯着紫月,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紫月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苏嫣雪,结巴道,“奴婢、奴婢是、是这么听说的!”
  苏嫣雪忽然松了口气般地笑了笑,放开紫月的手,轻喃道,“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小姐,您到底怎么了?”眼前有些怪异的苏嫣雪,实在让紫月有点担心。
  苏嫣雪仰头做了一个深呼吸,轻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间觉得空气很好,好得我都觉得有些饿了!”
  “饿了?!”怎么忽然转到这上面来了?紫月眨了眨眼,一脸不解,继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点头道,“您一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会饿也不奇怪!那咱们快些走吧,回去吃些点心再休息!”
  回到崇御殿,李德厚手脚麻利地端来热水伺候苏嫣雪梳洗,紫月去御膳房拿了点心,苏嫣雪吃了一块,只觉甜得腻人,仔细一问,方才知晓是按赵婕妤的口味做的。
  “一个小小的婕妤竟能左右御膳厨房,这也太离谱了吧?”李德厚细声细气地开了口,一脸的不认同。
  “今儿是人家的生辰,寿星最大,难道想吃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成啊?”苏嫣雪笑着睨了李德厚一眼,伸手又拿了一块蝴蝶酥。
  “小姐,您不是不喜欢吃蝴蝶酥吗?”
  苏嫣雪看了看手上的蝴蝶酥,又看了看盘子里剩下的几种甜糕,笑道,“其实喜欢与不喜欢都不是绝对的,这一盘子里只有这个不算太甜,所以我也只能选择这个,而且,这蝴蝶酥做得很漂亮,不是吗?”
  话落,苏嫣雪便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眼瞧着一个精心制作的蝴蝶酥被咬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连李德厚都禁不住隐隐皱了眉头。
  “还素甜!”苏嫣雪蹙眉摇头,口齿不清道。
  紫月笑了笑,递过一杯茶,苏嫣雪借着茶水咽下口中的甜酥,将手中零散的碎渣扔回盘中,拍了拍双手,摇头道,“也不知那赵婕妤为什么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而且还不会发胖,难道真是上天特别眷顾?”
  “照您这么说,小姐您那么喜欢吃肉,也没见您胖过呀!”紫月笑道。
  “贫嘴!”苏嫣雪笑着睨了紫月一眼,起身走去推开窗户,夜晚沁凉而又略显清新的风迎面扑来,苏嫣雪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却感觉通体畅快。
  紫月莞尔一笑,拿起桌上吃剩的食盘欲走,却又忽然想起一件事,遂回身道,“对了小姐,今儿下午宫中的御绣坊送来一批绣帕,奴婢见您在小憩,所以没去打扰您,暂时把绣帕放在了储物房,您要看看吗?”
  “绣帕?”苏嫣雪茫然地回过头,什么绣帕?“是刺绣的那种手帕吗?”
  紫月点点头,“是,而且还是御绣坊手艺极好的绣娘绣出来的,据说一条能值千金呢!”
  这么值钱?苏嫣雪挑了挑眉,“那拿来瞧瞧,我倒想看看到底哪里这么值钱!”
  紫月颔首离去,李德厚看了看大开的窗子,走近低声道,“娘娘,夜里风寒,这样站在窗边吹风,小心着凉!”
  苏嫣雪看了李德厚一眼,笑着后退了一步,示意李德厚可以关窗,“我只是觉得心里有些堵,想透透气而已!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犯不着拿自个儿的身子去冒险,把窗关了也好!”
  李德厚关好窗户,紫月拿了绣帕进来,苏嫣雪坐在桌旁一条一条地翻看着,心下也不禁啧啧赞叹这些绣帕绣制之精美,无论是花鸟人物,皆栩栩如生,美轮美奂!
  紫月从中挑起一条粉色丝帕,赞道,“小姐,您瞧这幅美人图,绣得多精致,这美人像是真的在跳舞一样,连这纤纤玉指都绣得惟妙惟肖!”
  苏嫣雪接过绣帕,只见帕上绣着一个姿容曼妙的霓裳佳人,罗裙曳地,却像是沉沉的思绪托不起旋转的舞步,水袖翩然,又似是将无尽的落寞融进那轻拈的兰花指间,无论一切怎样的美丽,似乎都掩不住那背后隐藏的幽幽哀伤,即便连脸上浅浅的微笑,都如在烟波间流转一般,虚幻而飘渺。
  是她的错觉吗?为何她会有这种感觉?而且,为何这女子似曾相识?
  苏嫣雪若有所思地盯着绣帕,半晌,忽然道,“紫月,拿笔来!”
  紫月取过笔墨,苏嫣雪提笔在绣帕上认真地写了一行字,蝇头小楷,字迹难得的工整与秀丽。
  放下笔,苏嫣雪将其余的绣帕推给紫月,笑道,“这些我用不上了,你若喜欢就拿去,不喜欢就留着做礼物送人吧!”
  “小姐说真的?”紫月一脸惊喜,急忙将绣帕统统抱在怀里,笑道,“如果是真的,那奴婢可都拿走了!”
  苏嫣雪点点头,随即又将目光转回手中的绣帕,墨汁未干,在灯火下仍显莹亮,苏嫣雪笑了笑,扯起绣帕的两角在空中轻轻地扇动着,眼看墨迹即将干透,绣帕却忽然被人凌空扯了去!苏嫣雪一惊,急忙转过头,却正对上煜翔看不出情绪的目光!
  他什么时候来的?!
  “问红颜,怎归去,漫过这似水流年,可怜那纤指轻挽,留不住芳华刹那间。”
  第二十二章(一)
  “问红颜,怎归去,漫过这似水流年,可怜那纤指轻挽,留不住芳华刹那间。”煜翔低声轻喃,略带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磁性。
  苏嫣雪站起身,却没有立即抢回绣帕,只是沉默地看了煜翔一眼,有些尴尬地笑道,“不过是以前见过的句子,无意中想了起来,随便写写罢了!”
  “是吗?”煜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苏嫣雪,极深的眸色仿若无底的寒潭,“不过,爱妃的文采确实不错!”
  苏嫣雪垂眸一笑,没有言语,只默默地转身倒了一杯茶递与煜翔,岔开话题道,“宴会可是散了?”
  “朕乏了!”煜翔将绣帕撂倒桌上,撩袍坐下,伸手接过茶碗浅啜了一口,脸上渐渐泛出一丝掩不住的疲惫。
  “这么说,人还未散?”苏嫣雪瞅了瞅煜翔的脸色,知他如今兴致不高,语气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许多。
  “差不多快散了,不必挂心!”煜翔放下茶碗,抬眼看了看苏嫣雪,又道,“身子可觉得好些了?”
  “哦,好多了!”苏嫣雪笑了笑,眼神下意识地避开煜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今日所说的话好像全都话中有话似的!难道他看出什么?或是听到什么了吗?
  苏嫣雪不由地想起兰若园的事情。如果她如今的想法被他察觉,那他会怎么样?他会允许他的妃子、他的女人逃避侍寝吗?如果不能,她又要怎样躲过这看似避无可避的“劫难”?
  “那就好!”煜翔点点头,又道,“明儿朕让太医过来瞧瞧,如果没有什么大碍,咱们后日就准备启程回皇城!”
  “后日一早?”苏嫣雪挑了挑眉,忽然发觉自己还一点准备都没有。
  “嗯,从松州往皇城需要三天,钦天监说未来五天会是好天气,朕想在天气转变之前赶回皇城!”
  “原来是这样!”苏嫣雪点了点头,又道,“那我明天回听竹轩一趟吧,那里还有许多要收拾携带的东西,紫月的性子丢三落四的,怕是嘱咐了她她也会有忘记的!”
  煜翔闻言,略一沉吟,点头道,“也好,朕多派一些人跟你同去,你身子刚好,不宜劳累,记得万事小心!”
  “臣妾遵旨!”苏嫣雪笑着福身。
  煜翔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摇头道,“朕可能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听到你自称一声‘臣妾’,你说是朕太可怜呢?还是你太过可气呢?”
  “皇上喜欢听人称自己为‘臣妾’?”苏嫣雪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一个无聊的称谓,甚至无聊到听起来都让人觉得恶心,这说与不说有什么可计较的?
  “不!”煜翔笑着摇了摇头,幽深的黑眸闪着有些异样的光,“朕只喜欢听你说!”
  铿锵有力的七个字灌入耳中,苏嫣雪顿时一愣,只觉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瞬间变得极不规律。
  他说什么?苏嫣雪眨了眨眼,仔细探寻着煜翔的神情,他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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