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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步便要出湖心亭。
苏嫣雪见状,急忙一把抓住煜翔的衣角,瞄了花丛后一眼,使出全身的力量,大声道,“皇上……咳……咳咳……您相信臣妾……咳……臣妾真的不知道……臣妾是清白的……臣妾从来没有害皇上之心……”
“清白?”煜翔几不可闻地低喃了一声,冷淡一笑,随即狠狠地甩开苏嫣雪,大步离去。
苏嫣雪坐在地上,隔着模糊的泪雾看着煜翔绝然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一次,她不是做给任何人看,她是真的需要大哭一场,如果不将这股锥心的痛哭出去,她好怕自己会撑不下去!
煜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花丛后,呈平静悄悄地走了。苏嫣雪跌撞着站起身,甩开上前搀扶的巧慧,目不转睛地瞪着呈平离开的方向,双拳不由地越握越紧。
第六十七章
一路好似梦游一般回到景和宫,李德厚老早便在宫门前一脸焦急地抻头眺望,一见苏嫣雪的身影,当即冲了过去,“娘娘,您可回来了!您快进去看看吧,出事了!”
“怎么了?”
“奴才一时也说不清楚,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德厚说着话,不着痕迹地看了巧慧一眼,苏嫣雪心下了然,急忙找个了借口将巧慧支开,李德厚这才趋近苏嫣雪,低声道,“紫月姑娘在屋里呢!”
“紫月?”
苏嫣雪一愣,她怎么来了?
二人快步走进阁楼,推开门,苏嫣雪却愣住了——
紫月脸色灰白地趴在地上,嘴唇发紫,冷汗不断,而且不过几天的光景,她已经憔悴瘦弱的几乎不成人形!
“紫月!”苏嫣雪低唤了一声,急忙跑过去将她扶起,“你这是……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听见苏嫣雪的声音,紫月动了动眼皮,奋力睁开眼,“小……小姐……”
许久没听过这一声“小姐”,苏嫣雪眼底一热,泪水顿时涌了上来,“你先别说话,咱们先起来,去床上躺着,我去给你找大夫!”
没想紫月闻言,却一把抓住苏嫣雪,摇头道,“别、别去!”
“为什么?”苏嫣雪愣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姐……奴婢真的好……好想您……”紫月看着苏嫣雪,虚弱的话语,几不可闻,“可是,奴婢恐怕再……再也没法伺候……伺候您了,您一定……一定要小心侯爷,他、他已经疯了……”
“什么?”苏嫣雪哭了,却听不太懂紫月的话,“你这是在说什么?别胡说八道,好吗?咱们叫太医来看看,过几天就好了!”
紫月摇了摇头,将手掌的掌心伸到苏嫣雪面前,“没用的……奴婢身上的毒……已经……渗入心脉,无药可救了!”
苏嫣雪不敢置信地看着紫月黑色的掌心,张了张嘴,却发觉喉咙像堵着一团棉花,无论怎么努力都说不出话来!
“侯爷为了控……控制奴婢,离开、离开梧州之前……给、给奴婢下了毒,又以府里最疼奴婢、奴婢视……视若亲娘的福婶和……和几个姐妹为要挟,让奴婢……监视小姐的一举一动……并劝、劝诫小姐顺着……顺着侯爷的意思走,奴婢……真的……真的对不起您……”
“别说了……别说了!”苏嫣雪摇着头,再也不想听下去。越听,她也只会觉得自己越悲哀。
“奴婢已经没用了……侯爷不会再……再浪费解药,但是奴婢还不、不能死……奴婢还没告诉……告诉小姐真相,奴婢会不瞑目……”
“你会没事的!”苏嫣雪紧紧抱着紫月,却发觉她的身体竟然没什么温度,苏嫣雪慌了,急忙冲李德厚哭喊,“快去宣太医!快去宣太医啊!”
紫月奋力抬起手,轻轻抚上苏嫣雪的脸,抹去她的泪水,“小姐……别哭,奴婢这辈子能遇到……遇到小姐,值了……”
虚飘却带着满足的声音,渐渐息止,紫月的手无力地滑落于地。苏嫣雪使劲瞪着双眼看着前方,颤抖着将紫月紧紧地拥在怀里,却没勇气低头看她一眼。
但是,即便她不去看,她也知道,她走了。
这个世间,她唯一视作亲人的人,抛下她,先走了。
“啊……!!!”
苏嫣雪忽然大哭着仰天狂喊,声嘶力竭,撕心裂肺。李德厚从来没见过这般疯狂的苏嫣雪,但他知道,如果她这一声不喊出来,她可能连今晚都过不下去。
“哇”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苏嫣雪顿了顿,随即歪倒在地。李德厚见状,急忙上前扶起虚软无力的苏嫣雪坐到凳子上,正欲去宣太医,苏嫣雪突然咳了两声,轻道,“去浣衣局……把管事嬷嬷给我叫来,我有话问她!”
“娘娘……”
“去!”
见苏嫣雪目露狠厉,李德厚不敢抗命,只能担忧地看了苏嫣雪一眼,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待到管事嬷嬷被带到景和宫,苏嫣雪已将紫月抱到了床上,紫月盖着棉被,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
苏嫣雪坐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看着紫月,半晌,才转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管事嬷嬷,冷道,“我问你,紫月手臂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
“伤痕?”管事嬷嬷愣了愣,随即急忙磕头道,“娘娘明鉴,这可不关老奴的事,老奴知道娘娘的嘱托,从没打骂过她,真的不关老奴的事啊!”
“那她手臂上怎么会有伤痕?!”苏嫣雪嚯地站起身,怒道,“难不成是她自己闲着没事,自己打自己吗?!”
那些奇怪的伤痕,即使不知是为何所伤,但明显得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她还敢睁眼说瞎话?
“娘娘饶命!娘娘明察!这真的不关老奴的事,是、是前天呈平郡主把紫月姑娘带走了,紫月姑娘本来就有些不舒服,可是回来也没见有伤,但是晚上就忽然病了,脸色发黑,还一直冒冷汗,老奴想给紫月姑娘找太医来着,可是被紫月姑娘拒绝了!老奴句句属实,望娘娘明察啊!”管事嬷嬷咚咚地磕头,那既惊恐又无奈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在说假话。
听到呈平的名字,苏嫣雪忽然沉默了下来,转头看了看紫月,又垂头想了想,这才看着跪在地上的管事嬷嬷,道,“既然这事与你无关,我也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紫月我留下了,如果你有异议,可以现在就说!”
“老奴不敢!”
“那好,如果以后我听到什么闲言闲语,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小李子,送嬷嬷出去!”
目送二人离开,苏嫣雪这才又看向紫月,极力压下心痛,喃喃道,“你放心,不管是呈平还是苏侯,我都不会轻易放过,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让你瞑目!你安心睡吧!”
等到巧慧与李德厚都回了景和宫,苏嫣雪才让他们二人帮忙将紫月的尸体埋在了宅心阁外的花园里,并严令守口如瓶。
紫月身亡,让巧慧惊恐不安,然而看到苏嫣雪超乎寻常的冷静,巧慧却又有些疑惑了,脑子乱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正在房里来回踱步,苏嫣雪却忽然走了进来。
“娘娘……”巧慧吓了一跳。
“你在害怕?”
自从看见紫月的尸体,她就一直惴惴不安,惊恐之色都挂在脸上,她想看不见都不成。
巧慧垂下头,没吭声。
“害怕也没用!如果你不自救,下一个就一定是你!”
苏嫣雪故意吓唬她,却不是危言耸听。
巧慧一听,忙扑通一声跪下了,“娘娘,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苏嫣雪看了巧慧一眼,慢慢走到凳子上坐下,“要我救你可以,但是你首先需要自救,如果你自己都不尽心尽力,那我也没办法!”
“娘娘您说,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做!”
“那好!我问你,我爹最近可有新指示给你?”
巧慧摇头,“没有新的指示,不过,奴婢听说侯爷最近新买了一万匹良驹,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用!”
苏嫣雪点了点头,“一有新消息,马上告诉我!”
“奴婢知道!”
“还有!”苏嫣雪又道,“因为你在宫里尚算比较面生,所以明天一早,就由你去把呈平郡主请到这里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记住,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郡主?”巧慧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苏嫣雪,随即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呈平一到,你就去想办法给苏侯送信,信上就写我请呈平在屋内密探,内容不详,我要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苏侯耳朵里,你明白了吗?”
巧慧点了点头,苏嫣雪看了她一眼,径自站起身走了出去。
只要苏侯得到这个消息,即便他想造反,现下也不会轻举妄动,这样一来可以拖延时间,二来,如果她没猜错,皇后之位的秘密他与齐王一定都知道,他得到这个信息,一定会猜测是她已失势,想与尚不是后妃、所以威胁不大的呈平联手铲平阻碍,这也就代表定远侯与齐王联手,但皇后之位只有一个,所以赢家也永远只有一个,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虎相争,以苏侯的性格,必定是先下手为强,而且一旦她让呈平出事,齐王也必不会善罢甘休,只要他二人斗起来,那得利之人必然就是煜翔这个渔翁了!如果老天爷帮忙,计划顺利,这也算是她对他说谎的一点补偿吧!
翌日一早,巧慧便出了景和宫,苏嫣雪站在窗边看着她离去,又急忙唤来李德厚,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这才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一夜未睡,她非但不觉得困乏,反而觉得精神很好,只是脸色憔悴了一些,瞧着颇具一个失宠妃子该有的模样。
简单地将头发梳了梳,又在脸上薄施了一些粉脂,苏嫣雪对镜左右看了看,满意一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就是要让呈平看到这一点。
“娘娘,郡主来了!”
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巧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正坐在桌边沉思的苏嫣雪急忙站起身,笑着迎了过去。
“贵妃……哦,不,瞧我这记性,应该是德妃娘娘了,娘娘这一大清早就把我叫来,有什么事?”呈平边说边打量着屋子,眼中幸灾乐祸的神色,想遮都遮不住。
苏嫣雪跟着呈平身后,慢慢垂下眸,“相信郡主也是个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那我就直话直说了,我要你帮我夺得皇后之位,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你要的东西!”
“哈!”呈平一脸不可思议地笑了,“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要我帮你?我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再说……你现在还有争夺皇后之位的实力吗?”
苏嫣雪淡淡一笑,却目露冷光,“现在讽刺的话,对我这种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人已经没有作用了,我比郡主更能体会这宫里的人情冷暖,所以郡主大可以不必费这个口舌!郡主没听错,我确实需要你帮忙,当然,不全是因为你有什么能耐,更因为你的身份!”
看呈平开始认真地看着自己,苏嫣雪顿了一下,又道,“你我都清楚,在身份方面,我们都是同一种人,所以,皇后之位对我们来说,得之更难!因为皇上的顾虑很多,他不会轻易把一朝国母的位置交给一个叛臣之女,更不可能把这个位置交给一个对他极具威胁之人的女儿!但是你我也知道,皇后之位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你爹知道的讯息,难道我爹会不知道吗?既然大家的目标都一样,联手不是更容易扫平阻碍吗?”
“既然目标一样,那我们就是对手,怎么可能联手?”呈平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嫣雪,又道,“而且,你怎么知道皇上不会把皇后之位给我?你怎么知道我爹不会为了我,不会为了皇后之位,用几成兵权当作嫁妆送给皇上?”
“目标虽然一样,但目的不一样,为了目标我们可以联手,达到各自的目的,我们就可以分道扬镳,这样不是很好吗?”苏嫣雪继续晓之以理,“至于兵权,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爹不会!皇上不是那种软弱好欺之人,他现在之所以还容得你爹,相信原因你比我更清楚!一旦你爹失了兵权,你觉得皇上会放过你爹吗?他还会容忍一个曾经怀揣着狼子野心的人徘徊在自己周围吗?”
呈平闻言,脸色变了变,但看着苏嫣雪的眼光,仍充满了怀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