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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弱得让我们无法把它从身体中取出。
  周边的声音安静下去时,一种如梦如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淡淡的,无可奈何的哀愁,一如后唐那位阶下囚的君王看着他院子里老去的春天,看着他镜中衰变的容颜,痛苦之所以为痛苦,在于你清清楚楚地看见它,却无力改变它。
  我后来才意识过来,那是我手中的吉他声。
  “对不起,我打搅你了吗?”一个很柔和的女声掺杂进那种如梦如幻的声音里。
  啪——
  我手中的琴弦断了一根,那如梦如幻的声音正是我心有所动时,在怀中吉他上拨出来的音符,阿森、小田他们刚才不愿意打断我。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丁香,也是我第一次因为别人而断弦。很久很久以后,我一直悲哀地回想,是不是这个有些不祥的开头预示着我和她的故事并不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喜剧。
  尽管此时此刻,窗外的天气又开始风和日丽起来,毛毛细雨终于在太阳的蒸发下慢慢隐去自己纤细的身影。雨后,阳光清爽地透过斑驳的玻璃窗撒在丁香的身上,她乌黑的长发发梢还挂着那几滴不安分的水珠,映得白皙的脸庞愈加带有一种透明而清澈的质感,曼妙的身体裹在一袭飘逸的淡紫色长裙里。眼前的这个女生给我一种“飘”的感觉,她站在你面前,却又仿佛离你很远。但眼前的女孩又是那样真实,真实地完全推翻了我关于美女基本上都是ps过的谬论,当天晚上阿森问我感想如何时,我不得不承认,丁香是个纯天然美女,而且,美得超凡脱俗。
  我想我很难形容丁香的容貌。只是很多年以后,当我重读《天龙八部》时,当我再一次看到“神仙姐姐”那个字眼时,我想,我心中的神仙姐姐,就是一个穿着淡紫色裙子的女孩,她有一双空灵而幽邃的眼睛,深得仿佛蝴蝶泉的泉水,埋藏着太多太多的惆怅。
  而此时此刻,我只能机械地站起身来,伸出右手,接住那只白皙而娇美的小手,用对待出土文物唐三彩般的惶恐,小心翼翼地以尽可能小的势能象征性地上下震动几下,小手抽了回去。
  这个淡紫色裙子的女孩子大大方方地冲我一笑,“你好,你就是三石吧?我是校报的记者,丁香。我们头儿上周给你打电话了,说让我今天过来做采访。”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呆滞状态,丁香顿了顿,又说到:“不好意思,我刚才正打算敲门时,发现门是开着的,听见里面传来一种奇怪的乐声,就情不自禁地推门进来了。然后,就……”丁香含笑看着我。
  “奇怪?”我开始有些进入状态了。
  “是的,那是种很杂乱的不成曲调的乐声,但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连续,仿佛忧伤的心事,零零碎碎,断断续续,但又都在里面,像是随手弹出,却又仿佛在心底埋了许久。”丁香若有所思地回忆着,突然,她发现了我神情中的异样,被人说中了心事,而且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任凭谁都会有我现在这样的表情。只是当我发现,当我试图掩饰时,丁香已经先我而发现。
  “找到知音姐姐了。”阿森的鼓密密碎碎地敲击了几下,像是给我们刚才的对话配乐,脸上挂着某种嘲弄式的表情,当然,还有最阿森式的距离保持。小田则从来都在该保持距离的时候保持距离,在需要拉近时最恰当的完成拉近,以至于我常常觉得,小田以后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政客,而不是像他所希望的那样,只是一个出色的贝司手,外加,顺利通过本科四年所有该及格的考试。
  “坐吧。”小田拉着一把椅子,放在丁香身后,丁香对这个乐队里惟一正常,而且懂得礼貌的“绅士”报之以微笑:“谢谢。”
  “请坐,对不起,刚才有些失礼了。”我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思路和精神终于开始回复到正常状态。小田也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我身边,他冲阿森招了招手,示意阿森也过来,阿森虽然有些“矜持”——如果我可以把他这种试图和美女保持距离,并以此赢得美女错误幻觉的手段视为“矜持”的话,阿森的这一招在今天有些使不下去了。美女似乎并不在意他是否过来,而是在我面前打开了放在膝头的笔记本,同时,取出一枝深蓝色的录音笔——放在我和她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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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天然美女4
  即使是面对多人的新闻发布会,采访的主要对象也往往只有一个。
  当美女工作的时候,她就不仅仅只是美女。
  所以,阿森错了,要用“矜持”引起美女的注意,最好在美女是美女的时候。
  我突然发现我们成了个有趣的组合,我们三个大男生并排坐在那里,而丁香一个人坐在我们对面,仿佛老师对着讲台下的三个学生,正准备打开讲义讲课。尽管在杉大这个染缸里漂了三年,我们似乎还有些没有修炼到火候的青涩。
  这是因为丁香,只是因为丁香,如果我们对面坐着的不是她,也许,阿森、小田和我会以另一种散漫的风格进行这次带有校方宣传策略性质的采访。一个女孩用她的美丽聚拢了我们,而这种美丽永远不是精致的五官和玲珑的身材就能造就的。
  “丁香身上有种不同寻常的气质。”事后,阿森对我们的采访做了总结。
  而此时此刻,我们正在接受采访。采访一本正经地巡游在安静得有些异常的空气中。
  “好严肃的气氛啊。”丁香刚刚摆弄完手中的录音笔,抬头看看我们,唇边一抹笑意化了开去。
  “我们在酝酿情绪。”我试图营造一点轻松气氛,“要不我们先作个自我介绍,这样你点起名来就容易些。”
  “小田,阿森,你们俩先开始吧。”我看了眼阿森,兄弟,我这可是给你创造机会。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又隐隐地觉得,丁香和我之间或许会有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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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穷摇乐队1
  “田以奇,贝司手, 生物系大三。他们习惯叫我小田,如果你也习惯了,欢迎随时这么称呼我。”小田脸上的笑容比窗外的太阳还要灿烂。
  “张森,鼓手兼写歌词的。曲词双绝,为人厚道肯干踏实,聪明好学,至今单身,哲学系大三,你叫我阿森吧。”阿森目不转睛地盯着丁香,想知道自己中间插进去的那一段“征婚式”台词会不会引起美女的注意,结果却很沮丧地发现,丁香那脉脉含情的大眼睛已经转向了我。
  “我,其实不用介绍了,三石,弹吉他的。具体的上周刘老师不是让我写了个报告,说是参加全市高校优秀社团选评的,他说也给校报发了一份,估计你也看了,从这乐队还没影儿开始,到现在这副惨淡经营的模样,我在报告里已经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我看着丁香,正如丁香看着我,可能我们彼此都想从对方眼睛里读出一些什么东西来。她想知道,这个在上届校园歌手大赛中获得第一名的男生,这个杉大里面已经颇有名气的“吉他王子”,他到底在心里埋了怎样的故事。而我想知道,我对面的女孩除了那可以让人“从学五食堂排到学一”的美貌,她还有着什么。也许,我并不是想知道什么,我只是挣扎在自己无可救药的情绪里,我缺乏与人为善的耐心,在这段日子里,任何一个试图深入乐队的话题,都仿佛玫瑰花里的刺,一不小心,就会扎伤我。
  丁香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嘴角勾勒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是的,我看过那份报告,可它只是一份干巴巴冷冰冰的公文,某年某月某日,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有血有肉的词汇都被刻意地淡化了,我想知道——”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用几乎可以化开一切坚冰的眼神扫过我们三个人,一种很温暖很舒适的笑意,“可以说我很好奇地想知道,一个关于你们乐队的真实故事。”
  “可以么?”
  一时间,一种静默在屋子里悄悄弥漫开来。
  然而,我们无法拒绝这样循循善诱的采访。于是,我警觉地预感到,丁香会把我们心头所有的门都一一打开,无论那里面开满鲜花,还是结着血迹斑斑的伤疤。
  “那么,从哪儿开始呢?”我开始缴械了。
  “乐队最初的历史,最初的成员,构想,和你们为什么把自己叫做‘穷摇乐队’?”说到最后一句时,丁香顿了顿,脸上浮出一个俏皮的微笑。
  我也笑了,这是个很多人一开始就问过的问题,也许任何一个名字都会被问及它的起名原因,无论是深埋在大西北沙漠里某颗硕大的卫星,还是一个呱呱落地什么都不懂的婴儿。这个世界需要给所有的事物命名,这样,世界才便于在这个名字和那个名字之间做出区别,然后进行分类,再然后,进行管理。
  “三石,我们的乐队需要一个名字,得认认真真地想一个好名字了。”那是三年前一个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下午,勺子一边用他专用的木头勺子舀着饭缸里的方便面,一边歪着脑袋的提议。那个上午,小田正代表我们和他自己去上马克思主义政治理论课,如果老师点名,他将用不同的声线从低音、中音到高音以及颤音分别答“到”。尽管这场“演出”的报酬是学五食堂的大盘鸡,但考虑到勺子、阿森和我三个人进行分摊,我们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我和阿森都还躺在床上,区别在于阿森用“背卧式”,而我用的是“仰卧式”。我正盯着自己床头的那张硕大的beyond乐队的海报发呆,而阿森正支着手肘在翻看一本乐谱。我们都是厌烦机械式上课的孩子,尤其当课程的内容也同样枯燥无味时。
  “勺子,你说我们缺什么?”我这样问勺子只是为了激发彼此的灵感,关于名字,我们的祖先有一套古老的说法,缺什么可以在名字里补什么,作了这种相应的补救之后,拥有名字的实体或许会有些“转运”的趋势,所以我试图从这个古老的角度对我们乐队的名字进行构想。
  “什么都缺啊,没有钱,没有排练的地方,没有好的设备,没有好的曲子……”勺子的思路在我的提示下一不小心转到了牢骚上面。事实也确实如此,我们是一群爱好音乐的虫子,却缺乏在爱好下生存的基本技能。好在我和勺子的家境都还可以,趁着刚考入杉大不久的热乎劲儿,在爹妈面前连哄带蒙,搞了一笔小小的钱,但当我们真的开始用这笔钱认认真真地计划我们的乐队时,又发现我们这笔钱真的算不了什么,我们什么都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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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穷摇乐队2
  所以,我们是一帮又穷但又热爱摇滚的孩子,我的灵感突然来了。
  “‘穷摇乐队’——你们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我的话音刚落,勺子手中的勺子停止了转动,阿森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很可惜的是,他们两个并不是要对我的命名才华表示认可,而只是在酝酿即将狂风暴雨般爆发的笑声。过了一小会儿,阿森才在稀里哗啦的笑声后好不容易挤出一句:“三石,咱们不能就这么跟琼瑶阿姨干上啊。以后要一跟人家说我们是‘琼瑶乐队’的,而且还是四个顶天立地的大男生,这多丢人啊。”
  听到这里的时候,丁香也忍不住用手捂住嘴笑了,“那你们后来怎么还是用这个名字呢?”
  “因为这个名字也有它自己的好处。首先,每当我们和别人介绍起乐队的名字时,听到的人都会表示惊讶,在惊讶之后,我就可以和他们解释此‘穷摇’和彼‘琼瑶’的不同,然后当他们弄明白之后,就会对我们的乐队印象深刻,这个世界永远不缺少又酷又希奇的名字,当酷耍多了,希奇见识多了,酷和希奇反倒容易流于平常。所以,想要让别人记住你,也只能在酷和希奇之外再制造一些东西。”
  在解释中我又想起那个春天的下午,当阿森和勺子发现他们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时,“穷摇”作为乐队的名字就暂时定下来了。于是,我开始拧开许久未用的钢笔,从学校商店里买来印着杉大标志的正规稿纸,一笔一画地起草着“穷摇”乐队的成立计划书。
  穷摇乐队成立宣言书
  1996年3月19日,我们四个爱好音乐的小子决定成立一个属于自己的乐队,也许我们很贫穷,我们惟一可以给予音乐的就是那种疯狂的热爱,我们可以一个月只啃馒头,省下钱来买摇滚音乐会的门票。
  作为乐队的负责人我该说什么呢?哦,对了,从此以后,不光是我一个人啃馒头了,他们三个会帮着我一起啃。
  乐队基本资料
  名称:穷摇乐队
  成员: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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