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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起身,站在阳台,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天抽了两支烟,
  刚才在浴室门口时,他为什么不让开?如果母亲进去发现了漫兮的存在,说不定也是好事。他们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亲近,说不定因为大人的关系还会让漫兮屈服。但是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母亲会同意吗,他爱上家里一个佣人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又心烦意乱,手指也被烧到尽头的烟蒂烫了一下。
  用脚狠狠的捻灭烟火,文修远回到房间里重新躺下,精神疲惫到极点时脑子里却反复出现漫兮的身影,清纯的,娇媚的。他终于想清楚一件事:就算父母不同意,他也绝对不会放弃漫兮,他已经离不开她,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早饭桌上,刚刚落座的余文慧扫了四周一眼,笑着问站在一旁的路淑娟,“路姐,最近漫兮虽说是回来了,可却老也不见人啊,都多少天没一块儿吃过饭了,得注意着身体,别忙出病来。”
  路淑娟赧然的答道,“忙什么啊,和几个高中同学瞎折腾呗。”
  “是嘛,那敢情好啊,年轻人有想法,敢闯荡总是好的。”
  路淑娟附和着笑笑,没说什么。
  “不过啊,”余文慧话音一转,“这女孩子到底和男孩子不一样,吃不了苦,这整天的在外面闯不想着家,我看漫兮不是谈恋爱了吧?”
  “不会的,太太,我们兮兮脑子简单得很,哪里会开那个窍。”路淑娟讪笑着说。
  “诶,路姐,话可不能这么说,俗话说女大不中留,漫兮也该到了谈情说话的时候了。现在不同于高中时候,只要不耽误学业,要是真能找一个高中时代的同学,那是多难得的事呀。知根知底不说,以后在一个城市回娘家也方便啊。”
  “太太说笑了。”
  “我说真的,路姐,文家虽然没多少本事,但给漫兮他们在本市谋个差事还是可以办到的,到时候他们大学毕业了,你只管来张嘴,只要我们能帮忙的,一定给他们办好。所以啊,你也千万别拦着她找男朋友喔。”
  “哎呀,真是太谢谢您了,太太,我替漫兮先谢谢您。”路淑娟一听文家肯出面帮着找工作,顿时心花怒放,也忘了什么谈恋爱的事,只顾着一个劲的感恩戴德。
  “谢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余文慧说完转头看文修远,笑着接过话头,“小远啊,你也帮着参谋参谋,看你们班上哪个男同学好,和漫兮般配,就帮衬这些。我觉得呀,家世用不着太好,关键是要人好,人好最重要。”
  文修远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将手里的报纸翻了个个,抬头对母亲说,“最近股市不好,前几天我买进的几只低价股全部涨停,之前他们还劝我不要看这种没水准的小股,幸亏我没听他们的。妈,你要不要买几支玩玩,我来给你挑几支小股。”
  余文慧慢慢垂下眼帘,漫不经心的说,“我可对这些涨涨停停没个准信的东西没兴趣,有钱不如去买国债存在手里,有国家这样的大后台,总不会变成赔钱货。”
  那天的谈话丝毫没能影响漫兮的决心和行动,接下来的几天,漫兮依然我行我素,再加上对文修远的刻意躲避,他们几乎几天也见不了一次面。
  一天晚上,文修远避过家人,站在漫兮回家的必经之路等她,将近晚上九点的时候,她才终于出现。
  “辛苦了,大忙人。”文修远满脸的嘲讽。
  “还……还好。”漫兮低着头想从旁边过去。
  “还好的话,你欠我的要什么时候还?”
  “文修远,我们不能好好的吗,不要谈这些,钱我可以……”
  “你别异想天开了!”文修远高声打断她的话,“你只要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可以回我们的家。”
  漫兮叹了一口气,咬着嘴唇出声,“等舒朗好了。”
  “那请问那个舒朗现在状况如何,我可不想这个期限变成无期徒刑。”
  “不会的,舒朗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已经好多天没有犯过毒瘾了,我相信再过几天,他一定会好的。”
  “那就好,阿兮,别再忘了你的诺言。”文修远说完在她前面转身回去,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发了许久的呆。
  夜深了,白日里脏乱不堪的石嘴巷在夜色的掩护下显出别样的幽深,不规则的各式房屋变幻成神秘的千姿百态,一条条深巷仿佛张着大嘴伸着毒牙的蝮蛇一般。
  文修远就在这样的血盆大口前面站住,习惯性的掏出一支烟,双手拢起护住中间小小的火焰,成了暗夜里唯一的温暖和亮光,最后化作他唇边指间的一点星火。
  等到那一点星火也灭了,他直了直身,终于昂首挺胸向巷子深处走去。
  小巷的居民都已入睡,四周安静极了,漆黑一片,他遥遥的看到一处微弱的灯火,心里一跳,大步走进去,一不小心踏在冰上险些滑倒。
  稳了稳身形,他走近那处灯光——正是舒朗家的院落。
  他抬手敲了敲门,并不闻有人应答,斟酌片刻,还是伸手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屋子里昏黄的灯光透过窗子洒在小小院落的地面上,文修远一脚踏进去,长长的影子将那明亮割成两半,又在他的头顶渐渐愈合。
  除了灯光,这里和外面一样的悄无声息。
  文修远定了定神,再次推那摆设一样的房门,果然是虚掩着的。
  这一次,他惊呆在门口,没能再往前迈一步。
  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舒朗双手平举,如奉神明般捧着一张纸。那张薄薄的白纸上是一小撮比纸的颜色更白的粉末,眼看就要送到嘴边,文修远急促的喊了一声,“别动!”
  舒朗显然没有觉察有人进来,惊吓之下手一抖,那白色粉末立刻散落一床。他呆了一下后露出无比难过的表情,然后竟然趴在床上,开始用嘴去吸去舔。
  文修远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冲上去用力一推,舒朗立刻被他推得后仰,“舒朗,你这是在干什么?”
  舒朗顾不得理会他,又爬起来去靠近那些粉末,被文修远一拳打倒。
  这一拳打得很重,嘴角立刻有鲜血流出来,血腥味和疼痛暂时缓和了他的毒瘾,舒朗慢慢撑起半边身子,看清了来人,“文修远……这么晚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文修远退后两步站定,双眼喷出愤怒的火焰,“哼,你以为我愿意来嘛,如果不是因为阿兮,我才不会来这种臭气熏天的地方。”
  舒朗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文修远,我当初是犯糊涂才把漫兮让给你,我已经错过一回了,这次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你来找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放手(2)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我真替你觉得羞耻,漫兮还满心欢喜的告诉我说,你已经快戒了……没想到你只是白天戒了,晚上还是一样的瘾君子。”
  舒朗闻言难堪的掉转头,“我只不过偶尔一次而已。”
  “偶尔一次,说得真好,你知不知道这么偶尔一次就毁了漫兮她们这么久以来的心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让女人这样为你付出,还欺骗她们!我真希望你现在能站起来,再堂堂正正的和我打一架。”
  舒朗闭上眼,脑中回想起那个篮球架下的夜晚,他们两个大男生为了漫兮大打出手,最后还惊动了教导主任的事情。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为什么他觉得已经恍如隔世,那个生龙活虎的男生是自己吗?
  “文修远,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我也想堂堂正正的做人,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漫兮是我的女朋友,可是我能吗?每个人都不认同我,觉得我以后干不了什么正经事,配不上漫兮,不对,是他们根本不会把我们两个联想到一块儿,可我们明明彼此相爱啊。你横在我们两个中间,就像座高不可攀的山,我努力的爬啊爬,却怎么都到不了顶,我无法企及,只能让步。我想能让我爱的人幸福也是一种爱的方式吧,所以我放弃了,可是我没想到,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我忍不住不去想她,想得五脏六腑都生疼,可是你们,你们却不停的来刺激我。漫兮那八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从哪里找到那么多钱,还不是问你借,我就是死也不会用的!”
  文修远冷笑一声,“好啊,舒朗,你是个爷们现在就去死!你以为还回那八万就算了嘛?你知不知道就是刚刚在你手上的那些白粉,那些让你欲罢不能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阿兮拿不出八万,那周宁就可以吗?”
  舒朗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哆嗦着嘴唇说,“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
  “对,那些也是那个傻瓜的钱!她一直在记挂着你,听到你有难第一时间就去找我借钱,宁愿担着周宁的名也要帮你,可是就是这个白白牺牲的傻瓜,却被你骗得团团转,舒朗,你忍心再欺骗她吗。”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文修远,你是故意这样说来气我的,”舒朗变得六神无主,向后退到墙根,身体也不自觉的开始颤抖,“我不想这样的,可是不行,如果我晚上不吸的话,白天就会忍不住,我不想让她看到我那么丑陋的模样,我不想……我不想让她一次次的流泪,伤心失望……”
  “不想让她伤心失望是吧,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知不知道阿兮是用什么来和我换这些钱,这些肮脏的白粉的?”文修远脸上露出残忍的表情,“她自己,舒朗,她是用她自己和我换这些钱的。你就抽吧你!你抽得越多我越开心,这样她就永远离不开我,只要她需要钱来养你,她就要跟着我文修远一辈子!哪怕是没名没分,不清不白!”
  “闭嘴!”舒朗受不了的抬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不愿再听这些噩耗,这些惊天秘密,“你给我闭嘴!少在这儿挑拨离间,你滚,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不敢相信是不是?我还可以告诉你更多一些。她的左胸下面有一颗红色的痣,她的腰围是我三只手的长度,还有她的腿,每次我都喜欢把她的腿紧紧缠在我的腰上……”
  “滚!你给我滚!”舒朗嘶吼着,直起身想下来教训他,却感到手脚无力,瘫软在床边。
  “你记住,只要你还这样活一天,阿兮就得一直这样和我过下去!你好好想想吧。”
  文修远拂袖而去,甚至没有替他带上门,冬夜刺骨的寒风穿堂而过,单薄的门板颤巍巍的开合,屋里残破的墙纸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舒朗还保持着刚才摔倒时趴卧的动作,风迎面吹在头顶,从他的百会穴直通到脚底,让他浑身生出说不出的阴寒。
  文修远那些话在他的耳边轰鸣,体内还有一股抑制不住的躁动上蹿下跳,企图挣脱意志的束缚,再次控制他的思想。
  他心里乱极了,几股力量揪扯着他。一会儿是漫兮回望他时楚楚的泪眼,一会儿是文修远鄙夷得意的嘴脸,他不愿想,可是思维稍一停留那恶毒的麻黄碱就会拼命占据他的神经。
  眼前那散落的白色粉末在他眼中变幻成光怪陆离的几何图形,扭曲晃动,一再吸引着他的注意力。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双手握成拳挤压住自己的太阳穴,似乎这样才能将那种躁动压制住。
  “厄啊!”舒朗忽然发出一声困兽般的悲鸣,一个翻身,仰面躺在床铺上,身体放平,头和肩膀已经掸到了床外,眼前的景物全部倒置过来,像是剧烈晃动的镜头前变了形的世界。时间久了,血液全部涌上头部,脑袋开始发胀,呼吸也变得困难。
  是谁说的,当你想哭的时候倒立眼泪就不会流下来,舒朗努力吞咽再吞咽,用力睁大眼睛,可是那滚烫的液体还是溢出眼眶,顺着他胀的通红的额头流入发梢。
  他张大嘴,让那屈辱的哭声化成声声沉重的呼吸溢出胸臆,可是这样还是阻挡不了更加汹涌的泪水,终于,舒朗翻身起来,擂打着冷硬的床板,脸埋进褶皱的床单里痛哭失声。
  不知这样发泄了多久,他抬起头,摇摇晃晃的下地,走到写字台前拉开抽屉,翻开杂物,从最底层的角落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那是他父亲之前放在那里的,他一直留着,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无声的笑了笑,手却止不住的颤抖,用另一只手抓住手腕都没有用。
  倒出一大把药片在桌子上,呆呆的看着,他的心脏剧烈的跳着,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恐惧。
  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
  他想起了什么,找出纸和笔,写下一段话。
  当身体里再次出现那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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