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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烧肉、肉炒扁豆、肉片炒
  黄瓜、肉炒柿子椒,菜虽少些,但是,总算是六个菜,像模像样过个节。
  孙明明将各个号插上门,示意兆龙、易军、黑头、都都、哈德门都出来,一齐
  来到小教室,只见挺丰盛的一桌酒菜摆在四个办公桌上,有鱼有肉,竟然还有虾,
  足有二十多个菜。
  “兆龙、军儿,也没跟你们商量,从军儿的账上提了三百元现金,中队的头儿
  都过来,我说是你们哥儿俩请客,都挺给面儿,过节了聚一聚,是个意思,你们看
  行吗?”
  易军抢着表态:“太棒了,哥们儿我们都没想到这一出,他们也是人呀,我听
  宝全说,中队食堂根本不行,这是一个机会,三百元毛毛雨。”
  兆龙也很高兴:“要不说能当杂务呢,脑子就是来得快,也让他们看看咱们北
  京人有里有面,拿得起放得下,就是缺点……”
  “就是缺点酒是吧?不用着急,呆会儿你就会看到,这新疆人有一毛病,也是
  优点。他要是认为你好啊,能把心掏出来;要是看你别扭呀,怎么都不行,直得都
  不会拐弯。”
  正说着大杂务哈中东和宝全领着尹指、汪中、李副中、刘狱政,还有白司务长
  进来了,白司务长先嚷嚷起来:“好哟,殷兆龙、易军,你们俩够可以的,比支队
  食堂都厉害,我的人那么忙,还得给你们单练,这面儿可够大的呀。”
  兆龙谦虚地说:“没有,没有,瞧您说的,过个年嘛,表示一下,请中队领导
  入座。”
  尹指一挥手都坐了下来,刘狱政拿出一瓶新安酒,放在桌上:“这是尹指的一
  点心意,也别装,都知道你们有瘾,但是只能意思意思,这,已经破了大例了,殷
  兆龙、易军,你们俩有把刷子,完了咱们谈谈。”说罢,从大衣兜里又拿出另一瓶
  放在桌上。
  尹指端起杯:“感谢你们的宴请,过节了,祝你们新的一年里,起带头作用,
  减些刑,给家人报个喜,让他们放心,干。”他说完后一饮而尽,众人都干了这杯
  酒。
  易军觉得机会和时机到了,此时不发挥何时发挥,他把兆龙、黑头的酒杯拿过
  来,自己倒满,又分别给五位中队领导倒上,非常庄重又充满着激情:“我说几句,
  我们不远万里来到这儿,正是万家团聚之时,你们却和我们在一起,放弃了与家人
  的团聚,我们的刑期是有期的,而你们的工作是无期的,为了神圣的职责,舍小家
  为大家,我提议,这杯酒是敬你们父母双亲、妻儿老小,祝你们全家幸福,身体安
  康,和睦快乐,干。”易军这一番话,确实玩了把感情,把五位领导感动得不行,
  一起干了第二杯酒,而且是站着喝的。他趁热打铁,发起了第二轮攻击:“现在我
  敬每一位领导,我仨你们随意。为什么?今天你们来,我们特别高兴,这不是吃吃
  喝喝的事,说句大话,全中队的犯人加起来也跟我易军不敢斗富,惟一使我们在座
  的各位队员从内心感觉到的,不知道五位领导怎么想,你们的到来,我们真真切切
  地感受到了一个刻骨铭心的情感,你们没把我们当成犯人来看待,你们把我们当人
  了。”说着,鞠了一个躬,很深、很激动,他有些哽咽,一口气喝了十五杯。
  这一举动,让所有的人都没有料到,兆龙为自己铁哥们儿的举动叫好,带头鼓
  起掌来。
  尹指很动情地对大家说:“都说北京人滑头,我看呀,从今儿起得注意改变我
  们的看法,也非常感谢易军。司务长你到库房领酒来,今儿就今儿了,咱们整。”
  又扭头问刘狱政:“我的狱政大人,没意见吧。”
  刘狱政还沉浸在刚才的激动中:“整,易军坐我这儿来,酒量够格,符合新疆
  人喝酒的条件,咱们招呼。”
  全场的气氛马上活跃起来。
  傻乎乎大大咧咧的黑头:“尹指,今天不犯忌吧?”
  “不犯忌。”
  “那我跟随你喝仨。”
  黑头的话就多了:“各位父母官大人,你们说,要那老伟那坏水干什么杂务呀?
  害人精,不是个爷儿们,天天就想整整这个、弄弄那个,借你们之手,坏你们的名
  声。”
  兆龙赶紧阻止:“黑头,大过节的,别扫兴。”
  刘狱政挡住:“听他说,没关系。”
  “咱们也是坏进来的,但是总不能打着你们的旗号压人、整人,说句混蛋话,
  要真耍起混蛋呀,他还真不是个儿。”
  大杂务哈中东也说:“这小子确实不地道,不是个好鸟,还真看不惯他,阴、
  损、坏全占了。”
  刘狱政:“这事你们早该反映,你们不愿意靠拢我们呀。这个问题会解决的,
  不过,得容些时间,同时,这也要和干部们通通气。对吧,都放心,我们不会放过
  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这顿饭,吃得痛快,喝得更痛快,拉近了距离,
  人的情感多了一份理解和沟通,易军和兆龙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同时,也非常感谢
  孙明明的大力帮助,他们哥儿俩不会忘记的。
  早晨起来,包饺子,坏水破天荒地过来送瓶醋,还装模作样地说了句人话:
  “哥儿几个,新年好。”  临走还撂下十几头蒜。
  哈德门说:“没憋好屁。”
  兆龙说:“肯定这家伙知道了昨天的事儿。”
  黑头要扔这醋,被易军拦下来:“人家送礼,咱不收,太不讲哥们儿仗义了,
  你不吃,大家还吃呢。再说,没醋怎么能吃饺子呀。”黑头一想,也是,还走了一
  个扇子面,嚷嚷着全 道的人都听见:“没醋到这来拿。”
  易军这几天琢磨着一件事,跟兆龙商量:给每个屋买一个黑白电视机,算做投
  资。上次刘狱政找他俩谈话,要调他们去当杂务,可两个小队长和汪中都不同意,
  小队也需要他们,只好作罢。外面开小四轮的新疆犯就是自己投资作为减刑的依据,
  这是新疆圈不成立的土规矩,变相的换柳活,加大减刑力度。
  兆龙认为可以做,但是至于成效有多大,没有十足的把握,应该征求一下中队
  的意见,反正也没有多少钱,一万元打住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电视很快就拉了回来,安装在各个号内,犯人们可以有很
  好的文化娱乐活动了,都念易军的好,给哥儿几个带来了快乐,可以打发无聊的时
  间。
  坏水却恶气十足地说:“有几个臭钱,不知道姓什么,小心打水漂儿。”
  来新疆的第一个春节到了,灯笼也挂上了,红红的,特别喜庆,对联也贴上了,
  上上下下,把所有的不快都甩到脑后去。看着中央电视台的联欢晚会,吃着改善的
  八个菜一个汤,过年的气氛特别浓。兆龙收到了费青青的来信:
  兆龙,特别想你,不知那边的春节过的怎么样,生活上说得过去吗?劳动累不
  累?真让人挂念,我去给英子姐上坟去了,替你烧了香,我让她放心,有我在,就
  不会让你吃亏,不知你有没有受委屈?你性子烈,千万别出什么事,不然,我就没
  法活了,你是我的希望所在。我跟你谈个严肃的问题,我喜欢你,你不要回避这个
  问题,除非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否则,我会紧紧地抓住你不放。我是个很下贱的
  女人,做过不光彩的事,但是,我有自己选择新生活的权利,你是我最信赖最崇拜
  的好男人,而在这个社会里,像你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
  也给了我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与你患难与共、同心同德的机会。我知道,英子姐在
  你心中的位置,我同样尊敬她,更尊重你,但是,感情是自私的,也是博大的,英
  子姐的临终嘱托,是让你快乐,过幸福的日子,我都答应她了,把我全部的爱甚至
  生命给你,我也在所不辞,死而无憾。因为,你是一个值得所有女人都爱的好男人。
  不要把自己的情感都埋在心底,你还年轻,还有大半辈子去生活,英子姐所希望的,
  不是你默默地沉浸在永远的悲痛之中,而是勇敢地面对社会的挑战,有生活的乐趣,
  这样,英子姐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我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更不是趁人之危的
  无耻之徒,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堂堂正正地去真爱,去完成英子姐的遗愿,我心甘
  情愿地为你做任何一切事情,不会逼你的,你好好想想吧。
  (随信寄了三个邮包。)多多保重,祝新年快乐,一切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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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龙将信交给易军,并且讲述了整个事情的真相,谈到英子的早逝,他不禁低
  下了头。易军很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儿,人家姐们儿说得一点没错,是
  的,你的感情英子在地下已经感受到了,你丝毫没有错,而费青青本人也没有错,
  这是她爱的权利,同时,也是英子莫大的企盼,希望你过得美满。而恰恰爱你的人
  正是她临终托付的女朋友,你对得起这个我没见过面的嫂子。同时,你也不要伤我
  没见过面的新嫂子,应该从阴影走出来,男子汉做事光明磊落,只要行得正,心安
  理得。”
  易军的一番话,引起了兆龙深深的思索,既有对英子的怀念,又有对费青青的
  内疚,十分矛盾,十分自责,何去何从,没有答案。
  千万不要小看圈里人的能量,在最艰苦最紧迫的困境中,发挥着聪明智慧和求
  生的强烈欲望。也难说,不“聪明”不“出众”,也进不来,一群与社会背道而驰
  的人,意识超前,胆量非凡的人,在边疆戒备森严的监狱里,每个号都不同程度地
  搞到了被视为严重违纪的酒——这个能让人麻痹神经,让人疯狂,让人忘掉一切的
  宝贝。
  这个时候人心是最齐的,没有人扎针,没有人告密,也没有了往日的冤仇,和
  和气气地互道祝福,不同档次的烟互相敬着,无论你是谁,进到哪个号,不管是不
  是磁器,是不是哥们儿,是不是一个伙食团的,是不是对立面,都客气地喝口,吃
  口菜,一年才有这么一天,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共同度过风风雨雨,应该互敬。没
  有进过圈儿的朋友,是体会不到悲喜交集、不符合常理的欢庆场面,一切的烦恼、
  委屈、思念、仇恨,统统丢在一旁,享受着短暂的欢娱,谁也不愿意伤着心、挂着
  惆怅的面容,谁也不愿意横眉冷对,脸紧绷着,破坏大家的好心情,难得的共同的
  心愿,过一个红火的年三十。
  “八秃,拜年了,年过不过没关系,反正你的头也是水淹三军,颗粒不收。”
  “托你的福,这叫独特的风景。”
  “计大傻,过年了,叫叔,叔给你包红包。”
  “真的假的,不给是孙子。”
  “飞飞,这过节了,不爽两嗓子,你那假声绝了。哥儿几个,给个好,让飞飞
  来段。”
  掌声响起来,不客气的飞飞唱道:“苏三 离了洪洞县 转身来到大街前 那
  一位 去把那南京转……”这调门还高了上去,引来了一片叫好声。
  “屁连子,过年好呀?兆龙、军儿,过年好,给哥儿几个拜年了。”孙明明、
  哈中东、宝全都过来了,互相抱拳,以示敬意。一大帮二三十个人,摆了满满一桌,
  缸子、茶杯、水壶,所有能装酒的家伙都端了起来,兆龙说:“哥们儿,过年了,
  干一杯,活得都挺不容易的……”话没说完,坏水和四宝子带着人走了进来:“没
  错,都挺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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