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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的,兆龙、易军,咱们敬个酒,一年都过去了,都在酒里面。”
  “就是,干一个。”
  都是场面人,又是过节,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杯,兆龙和易军很客气请来人坐下,
  夹菜敬酒,把什么过节儿都放一边,大家同乐嘛。
  “放花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全都跑了出去看热闹,院子里放着缤纷的礼花,
  六个大挂鞭响了起来,震耳欲聋。
  兆龙拿着一杯酒,慢慢地洒在地上:“姐,过节了,你好吗?兄弟敬你,我很
  想念你,你想我吗?”言语中充满了无限的怀念。
  真正的铁哥儿们易军也端起酒杯:“嫂子,你好,我是易军,兆龙的铁哥们儿,
  过节了,兄弟敬你。”一饮而尽,小哥儿俩紧紧地把手握在一起。
  鹅毛大雪飘了起来,新疆的气温比内地差着十几度,煤又限量,没办法只得到
  坯场要土坯打碎,与煤末子混合,打成煤饼子,再捡些树林里的柴火,凑合着用。
  屋子里多少有些热乎气了。随着停工的出现,开始了冬训,每天四小时,稍息立正,
  走正步练个没完,烦人不说,关键是冻得不行,这罪就扛了,关键的关键就是粮食
  定量了,早上一个馒头,中午晚上各一个半,现在是闲饥难忍,不少人都觉得不够,
  而伙房的馒头个头越来越小,架也就打起来了。
  起因是打饭的人,圈里边分工明确,扫地的、打水的、管火炉子的,你干什么、
  他干什么,打饭的专管打饭,一个屋小二十个人,都是双数,多出半拉馍馍,大伙
  房也嫌费事,不掰了,就多出半个,而这半拉自然就成打饭的。
  不知道“倒流”老曲子犯的哪根筋疼,死活管打饭的张小力要这半个馒头,他
  不肯给,两人先是骂,然后动起手来。看着平时老实巴交的张小力急了,抄起火盖
  子朝着老曲子,就这一下,也寸了,竟将一活人愣给揍死了,血里呼啦的,脑浆子
  和血掺杂着咕嘟咕嘟往外冒,在去抢救的半路上,就咽气了。整个圈里一下子紧张
  起来,全部严管,背监规,学习,晚上娱乐活动全部停止,每个队长脸上都绷着,
  说话贼横,没人敢大声喧哗。
  黑头永远是打头阵的,别人都默默地坐着,他先开口了:“你说这小崽子,平
  时蔫不唧儿的,见人就打招呼,没想到下手还挺黑。”
  大锛儿头说:“为了半拉馒头,两条人命没了,张小力肯定得冒,命案呀,真
  他妈不值。”
  都都说:“有什么值不值的,赶上这拨儿了,平常怎么练都没事,该着两人得
  死。”
  兆龙挺严肃:“咱们屋都听着点,以后什么事都得搂着点,干吗来了,就是为
  了早点活着回去,有什么都让着点。今后,有扛不住饿的打声招呼,我保证不让咱
  屋一个人饿着。”
  大约过了十一二天,在中队执行枪决,张小力大张着嘴,武警拽着法绳,他喊
  不出来,瞪着圆圆的眼睛,挣扎着,被拉了出去。
  一声清脆的枪声,结束了张小力的生命,在座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谁也没听
  垦区驻监检察员的讲话。张小力求生的脸,谁也不会从记忆中抹掉。因为如此的重
  大事故,刘狱政调到砂石料厂当了一名队长,降级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圈里的人还得每天重复贫乏的劳改程序,训练、学习、吃饭、
  睡觉。
  4 月1 日,开机了,哥儿几个吃了一顿开机饭,一碗白米饭,莲花白(洋白菜)
  炒肉开始了一年新的劳动。钱队长升成狱政中队长,而坏水又回到了杂务班。谁都
  清楚,坏水在钱队长身上下了不少功夫,而且,坏水是不会干好事的。
  二小队出窑是急活儿,干完了活,下午三点多就打道回府了。满身汗碱的犯人
  们一回圈,没有热水。易军急了,身为大班长的他肯定是护短的,骂着锅炉房的韩
  再省,冲进杂务组,看见他正拍着背包,气就不打一处来:“拿我们二小队不当人,
  中队是怎么规定的,让我们洗凉水澡,装孙子是不是,你给我干活去!”
  委屈的韩再省:“兄弟,真不赖我,坏水说我不合格,都拍了三小时,我说等
  烧完水再拍,他不同意,钱狱政还电了我一炮。”韩再省哭丧着脸,一副很无辜的
  样子。
  易军憋不住了,冲到坏水面前:“坏水,你真装得好呀?真要是得了病,谁负
  责?”
  “我负责。”钱狱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怎么着易军,圈里搁不下你了,
  卫生搞不好有理了?你别以为有托,又投资了,就摆不住了。告诉你,现官不如现
  管,我姓钱的在一天狱政上,你就别想减刑一天。”
  “您还别拿减刑吓唬我,这刑呀我想减就减,你还真挡不住,不信,就试试。”
  易军被钱狱政的专横激怒了,根本没有考虑后果。
  “走,到值班室去,瞧瞧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钱狱政也被激怒了,从被
  招上干警,他还从没受过犯人这样的气,也没人敢跟他这样说话。他从戒具柜里拿
  出从未使用的新配发的新型电棍。这家伙有十万伏,有六个触头,形成一个蘑菇状,
  威力相当大。“易军,你给我趴在地上。”狱政中队长叫喊着。
  岿然不动的易军站立着:“我凭什么趴下,错误我没有犯,该惩罚的不是我。”
  恼羞成怒的钱狱政不由分说上去两个耳掴子,由于过劲,易军的嘴角流出了血。
  别以为真理占在一边,易军可不是省油的灯,占着理的事儿凭什么不争。“你
  这叫没本事,也没水平,听信小人的谗言,跟坏水穿一条裤子,队长的觉悟跑哪去
  了,给你一个面子,再动手,我可就还手了。”
  值班队长都在场,易军的争执这一下让钱明没了面子,丢了队长尊严的他暴跳
  如雷,跳着脚说:“易军,你真够牛的,敢跟政府干部叫板,今儿我就打你了,看
  你有多大能耐,我还制不服你了。”说着,又扇了易军俩嘴巴。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易军像一只刚出笼的豹子冲向钱明,夺过他手中的电棍,
  扣动开关,将他压在下面,电起了队长。
  坏水扯着脖子往外喊着:“易军打队长了,易军打队长了,快来人呀,易军打
  队长了!”他招来了十几个干部,包括支队的领导,很快将易军制服了。这么大的
  事,还容解释,不一会儿,易军的衣服被扒掉,电棍、镐棒子,拳打脚踢,他的脸
  已经看不出模样,一身的皮外伤,用凉水一浇,易军苏醒了:“姓钱的,我跟你没
  完。”
  钱明飞起皮鞋又一脚,踢在了易军的眼角上,血很快地流了出来,老支队长闻
  讯赶了过来,命令赶紧送医院抢救,警车向团部疾驰而去。这起事件,支队很重视,
  责成王副支队长,组成调查组调查此事的起因。
  坏水就是坏水,恶人告恶状,歪曲事实,说是亲眼看到易军上去袭击钱狱政,
  闻讯赶来的尹指深知必有原因,但又得维护同事的面子,没有说话,自己到监舍了
  解情况,并且询问了两个值班队长,年老的孙干事讲出了实情,尹指掌握了第一手
  真实的情况,并拿到了证词——二小队全体队员的签字,以及孙干事对此事看不惯
  的证言。
  易军差一点被摘除了眼球,回到中队,被关进了反省号,三十六斤的脚镣,也
  被戴上了。收工回来的兆龙得知此事,要去找坏水拼命,被闻讯跑来的宝全紧紧抱
  住:“兄弟,不许胡来,易军也是我的哥们儿,咱们是磁器,但是你想过没有,本
  来就跳到黄河洗不清的事儿,打队长,怎么也不行,已经破了大例,你再冲上去,
  纯是找死。现在应该想办法洗掉他的罪名,千万不能加上刑,否则易军就前功尽弃
  了。反省号归我管,你大可放心,赶紧想办法救他。刚才尹指回来了,他已经收集
  了二小队所有人的证词,对易军挺有利,你再想想别的招,要绝对保持冷静,我先
  去了,你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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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龙想到自己的兄弟没有任何不占理的地方,做的一切都是为大家伙儿,而这
  个坏水挑起事端又是直接面对的敏感的与政府的直接对抗,不管怎么说,已成事实。
  既然尹指找我集体签名,自有他的道理,那么,就再来个轰轰烈烈,给易军声声援,
  于是,他先让宝全找来王大,拿出五条红雪莲、十个罐头:“王大,你去发封信,
  都是北京人,咱得维护咱们自己的声誉,事情您也听说了。这么大的年龄,您能分
  辨出好坏,求您帮个忙,怎么样?”
  “爷们儿,你太小看我了,我最容不得队长打人,只要这封信管用,我马上发
  快信,特快专递。东西我可不要,打我的老脸,我走了。”
  兆龙没有想到一个任何交情没有的人居然能帮这个大忙,而且不怕风险,十分
  感动。他感到这件事绝对没有错,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心和决定。
  晚上打饭时,兆龙对黑头说:“告诉德明,不要打我的饭,我现在开始绝食。”
  黑头、都都、哈德门、大锛儿头,号里所有的人都积极响应,启明扔了饭盆,
  索性不出去了,任凭杂务叫,也没有人吱声。
  不知谁喊了一句“绝食了”,两个小队的人全都喊起来了,“绝食,绝食……”
  然后死一般的寂静,各自坐在床上,特别庄严地履行着自己的诺言。
  很快,通过杂务反映,惊动中队,惊动了支队,全体干警,来到了院内,武警
  上了双岗,全部武警都出动了,排着队整齐地站在大门口警戒线之外。
  老支队拿着话筒:“有问题出来解决问题,你们集体绝食,就是哄监,就是重
  新犯罪。我给三分钟考虑,如果继续抗拒,将视为哄监,我们将采取非常措施,计
  时开始。”
  兆龙走了出来,对着各号喊着:“各位,我殷兆龙替易军谢谢你们了,这是我
  们哥儿俩的事,不要牵连你们。记住,你们要好好地活下去,活着走出这个门,共
  产党的监狱不是个人开的,法律也不是某个人制定的,有法可依,有法必依,一个
  人遮不住天,易军是不对,但是无风不起浪,哪一个队员也不敢什么都不因为,而
  去袭击队长,除非他疯了,神经不正常。为了呼唤真理,为了不让众位受到不应该
  的惩罚,我不上前,谁上前,哥们儿们谢谢!”说完,一头撞向铁制旗杆,他用尽
  了全身的力气,人,倒下了,殷红的血流在地面上。
  任何人都没有料到兆龙会用死的举动去拼,他的义举,震惊了所有的人,停留
  了二十秒,黑头哭着喊:“尹指,快救人呀。坏水,我操你十八辈祖宗!”
  “赶快抢救。”一下子惊醒了还在呆愣之中的人,干部们赶紧将兆龙送往医院,
  宝全的动作最快,扛上兆龙就走,不管同意不同意,直接上了警车,随车而去。
  尹指与老支队长和政委交换了一下意见,站在院中,拿着喇叭:“全体注意,
  马上开饭,我以我的党性和警察的荣誉保证,一定给大家一个公正、公平的答案。”
  足足有十分钟,开始有人出来打饭了,而这场大的风波只有干警们才能解决的
  问题,非常严肃地客观地摆到了桌面上,犯人,也有自己神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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