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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家各户注意了,洪水下来了!”
  武警最先撤离,拿武器加岗加哨,并疏散群众,集合犯人,点名,随后进屋插
  门。长了这么大,从来也没有听过的山洪声,一阵阵传来,靠近山脚很近,好像无
  数物件在移动,声音很闷,很有节奏,似千军万马正在行进中。但没有一个人说话,
  静静地等待,多数人心咚咚跳,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会发生。站在院中央的黑头对兆
  龙说:“不会扔在这吧,水火无情,这声可够大了,离咱们不远,这帮队长可别犯
  坏!”
  兆龙说:“不会,他们也在,望山跑死马,听汪中说离咱们还有小百十里,应
  该没问题。”
  都都说:“哥们儿是旱鸭子,真要洪水过来,哥儿几个别见死不救呀。”
  走进来的汪中和娄狱政笑着说:“到时候就把你关在屋里,我们都颠儿,看你
  怎么办?”
  哈德门“拔闯”:“没关系,有咱哥们儿呢。”
  汪中说:“估计没什么事儿,监狱长正往这赶呢,人家老乡都没动,咱们怕什
  么呀。你们知道吗?为了咱们这一百多人,连县里都惊动了,县委书记、县长、公
  安局长,都在路上赶呢。你们是国宝,出了问题,谁也负不了责。你们进屋,稳定
  人心,把牌玩起来,公开地练,有什么娄子,我顶着,去吧。”
  兆龙他们带头玩起了麻将,赌的还不小,一看这个,把所有的人都带起来,加
  入群赌。川犯的诈金花不知是什么赌法,十几个人都参与,竟然可以。围了不少人
  驻足加磅,热闹非凡,将危险扔在了一边。
  外面的山洪声一浪高过一浪,可丝毫不影响里面的赌局,而且进来了几个队长
  也玩上了,减轻了犯人的心理负担,玩得更起劲。
  警笛声声,董监陪了几个领导模样的:“队员们,县领导特别关心你们,特意
  看望大家,并且带来慰问品,大家鼓掌表示感谢。”掌声还挺热烈。
  县领导讲话:“队员们,是这么叫吧?不管你们是否犯了错误,改了就是好同
  志。你们的到来,支援了我们的建设,赶上这特大洪水,必须看看你们。从千里之
  外来这,得对你们父母负责,你们也是人,不过放心,洪水离这里很远,一旦有险
  情会马上安排撤离的。瓜子不饱是人心,带来了两扇猪,给你们改善改善伙食,我
  们还要去重灾区一线,就此话别,希望你们早日重新做人,回归社会与亲人团聚,
  谢谢大家。”
  汪中:“谢谢领导。”底下的犯人心领神会,齐声:“谢谢领导关心。”送走
  了头头脑脑,剩下的赌局还在继续。
  董监肯定了这帮人的工作,因为雷雨交加,只得停工停产,一再嘱咐肉一定要
  吃到这帮人嘴里。第二天,撮了个肚子齐歪。会过儿的人还窑了起来,真是会过日
  子,而白司务长更细,买了一大堆海带在里面,量挺大,而肉却切了一半,蒙了一
  群傻x,包括监狱长。不知内情的他,看着满满的一饭盒猪肉海带,还很满意,亲
  自给杂务组打了几水舀子。
  等董监人一走,白司务长就拿出存的肉,让四宝子做了一顿香香的红烧肉。正
  宗地道的五花肉,煸的糖色适中,松软可口,就着大米饭,别提多香,汪中愣吃了
  三碗饭。
  邮包拉了过来,新疆这圈有个不好的毛病,也是犯人自己惯出来的,一发邮包
  不少队长不开眼,围在四周,家乡烟、糖,谁都是明白人,不走个面儿说不过去,
  一走扇子面不要紧,您说邮包有多少东西呀,是家人的一点心意,往往拿回去的,
  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被象征性地走面儿变相地切掉。碰上娄狱政,是个福气,听
  底下的中队讲,除了鞋、衣服,剩下的全部贡献,讲道理,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
  砖厂的风气挺正,有娄狱政把持,别的队长还不敢明目张胆,底下的事,娄狱政不
  能保证,能从自己手中过时,确保公正。但夹钱必须打招呼,否则一律充公,决不
  含糊。
  兆龙的邮包是全支队出了名的,不但每月保证五条外烟,而且,食品五花八门,
  足足有二十公斤。费青青变着花样给他邮寄,最让队长眼红的就是价格昂贵、包装
  新颖的巧克力礼品盒,她知道兆龙最喜爱吃巧克力,所以,就出现了著名的“巧克
  力邮包”。
  娄狱政是个直率快乐的年轻人,既正直又有年轻人的活泛劲,爱开玩笑,这一
  发邮包,不叫兆龙名字,直呼“巧克力邮包”。一下子就叫开了,成了兆龙的代名
  词。
  兆龙档次高、货品丰富的邮包,每次都得在千元左右,是个超级大户,每次拿
  回来的时候,不少目光都紧紧地盯着,羡慕占据了心头,也同时怨自己没本事,形
  成了复杂的心理。
  兆龙很开面,从领邮包时就打开整条的烟,碰上了赶上了就撒棵烟,大方地打
  开包,让对方挑食品,意思到了,只是接烟,没有不长眼睛的,只是一种形式。
  倒是兆龙的哥们儿不管那么多,尤其是黑头,什么好拿什么,其他的人也一样,
  但是没人动他的巧克力盒,知道他的偏食,所以罐头、广东香肠、肉制品,净是伙
  食团的菜。
  兆龙打开费青青的信:“兆龙,见信如面,十分惦记,随着你的刑期期满临近,
  老觉得日子过得特别慢,想到快要见着你了,心里老是有些不安,生怕你哥们儿仗
  义”拔闯“,惹出什么事端。北京的房子是我买下的,就等你回来装修,不求什么,
  只求安稳,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已经够了,但求你平安回京。”信很短,却道出
  了她的忧虑,可不是,后年这时候就到期了,以前的事就像昨天发生一样,一晃过
  得真快。自己也真不知道怎样面对费青青本人,到时再说吧,兆龙放下了信。
  突然喊出工,原来是支援重灾区,泥石流堵住了公路,前往抢险。哈德门发话
  了:“这顿肉不是好吃的,看看,事来了吧。”
  黑头也说:“本来嘛,不会做亏本买卖的,这便宜劳动力不使白不使,养着你
  门儿都没有。”
  队伍急冲冲拉了出去,不但砖厂,别的中队也去了,远远的大良子叫着兆龙:
  “兄弟,跑到这儿来了,我们都干了两天了,晚上从军队借的帐篷,这活呀,得干
  几天,不少土方呢。听说你们出外创收,一个小世外桃源,挺滋润,牛,不像我们
  命不好,跟土坷垃棉花叫劲,看见白色,我都条件反射,你信不信?”
  “这鬼地,忍着吧。”兆龙也说不出其他安慰的话,因为活儿紧,哥儿俩又暂
  时分开了,都各自拿着点名册,扯着嗓子点着名。
  地方政府也不含糊,派专人送饭,大米饭、红烧肉,量足得很,这样一来倒让
  犯人们有了干劲,随着推土机的轰鸣,加大了力度,工作量逐渐见成效,只干了四
  天,道路通行了。为此县政府特地加以慰问,请来一个三流的流行演出团,村里的
  老乡也沾了光,弄得挺乐和,平安度过了非常时期。圈里很奇怪,不怕的事倒没事,
  越怕的事越发生,坯场和进出窑是两个区队,打坯的一收工,另一个区队也正忙着
  收工具,小哨们随着人群的集中,正压缩着往下走。狗日的佟天学趁着乱劲儿,在
  那个关键的结合部,看见小哨拔旗低头的空当,身子一滚进了高粱地,由于时间短,
  动作快,傻小哨没注意,还大大咧咧地往下走呢。等点了三次都缺个人,兆龙急了,
  赶紧在各坯道找,没有,上坡的修车房也没有,肯定跑人了。事后分析,在那一瞬
  间,占据最佳位置的武警肯定脱岗,没有站岗,坐着来了,所以,视线就没有进入,
  否则,根本不可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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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警放了枪,报警,闻讯赶来的汪中命令将犯人带回,留下小哨,杂务组全体
  出动,一个犯人一个武警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扩展,组织两个分队,一组包围高粱
  地,一组上公路拦截车辆,打电话通知支队支援。
  兆龙跟着汪中,白司务长、娄狱政和四个武警顺着高粱地摸了上去,自己提了
  根警棍和一名武警守候在一条土路上,送饭的四宝子传来消息,洗衣服的大嫂见过
  佟天学这孙子,往公路跑去,已通知县公安局在路上截击。他们总算松了口气,可
  是又不能离开,万一这孙子再调回头来,只得守株待兔。守了一天一夜,也没什么
  收获,收兵了。兆龙很疲惫地回到院里,竟听到一个决定:所有在职的责任人,都
  到区队锻炼一个月,气得黑头头一个跳出来骂:“卸磨杀驴,装三孙子,跑的还少,
  都他妈的跑了才好呢。”
  都都也不服气:“这不明摆着,让人骑着走吗?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以后
  谁敢给他们干呀?真够丫挺的。”
  四宝子说:“早就说跟他们应该有距离,翻脸比谁都快,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哈德门说:“不行,咱得找找汪中,不能就这么算了,拿咱哥们儿开刀,不服。”
  兆龙劝着:“毕竟是从咱们旁边溜走的,找他们也不在理。你们今年都有戏,
  千万别折腾,要不全毁了。我去说说,能保一个保一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能乱,让川犯得了逞,那才是大事呀。”兆龙找了汪中,又去见了监狱长,再三
  解释,并自己承担责任,主动要求去区队锻炼,总算留下了四宝子、都都,其他人
  都下区队。川犯们有的还真记恨兆龙他们,有的人就公开庆祝,黑头要冲上去,被
  兆龙拦住了。
  兆龙分的工种是往坯板上撒沙子,计车数,没两天半,川犯曹海就跳出来,愣
  告诉兆龙没计算对,少一车,过去将黑板掀了,说他不公平。马上就有三个人相继
  跳出来,号称铁盘子的赵铁、狗子厉永生、青河蔡大青,全部朝兆龙拥去,没等兆
  龙动手,从背后跳出四宝子。几个漂亮的跤活儿将他们摔在地上:“孙子,不服的
  一起上,反了你们了,倒有点风吹草动你们就闹上了,想背后踩人,老虎x煽哨,
  吹猛子呢。告诉你们,我在这一天,就没你们的戏唱。如果都想好好混,就踏实点。”
  他过去踩着曹海的脑袋:“川娃子,给老子将黑板扶起来,赔礼道歉。”不容解辩,
  又一个利落的兔子蹬鹰,将曹海重重地飞踢出去,赶上两步踩着他的脸:“说!”
  曹海憋着气:“我错了。”“大声点!”“我错了。”“你们丫都听着点,不要当
  小人,狗眼看人低,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谁也飞不了跑不了,想蹦就跳,没份儿
  的你就卧着,别一天没事找事。”又对兆龙说:“兄弟,叫板就灭,跟他们甭客气,
  有事说话!”扭头走了。
  都都知道了这事,对兆龙说:“看不出有些铁叉子劲,以前把他看低了。”
  黑头说:“真的哎,有点利落劲,小跤玩得不赖,是个料,交个朋友够格。”
  兆龙说:“有时候呢,都挺奇怪的,人可以改变自己,更何况真正的流氓集义
  气、魄力、胆量、正气于一身,流氓怎么了,坏人也是人。流氓就是坏人中的精英,
  敢爱,敢恨,敢作,敢当。”
  由于汪中从中调解,向监狱长重申现在杂务的重要性,董监终于答应一周后恢
  复这些人的职责,惩罚不是目的,关键是以此为戒。劳动队最忌讳的事发生了,谁
  也不痛快,当家人更是如此,但是,没有深究干部和武警失职的根源,着实令人不
  服气。哪个犯人没有过脱逃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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