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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姑娘很活泼呀，长得也十分可爱。”明子不禁赞美起林宣，同时也观察着塔矢的表情，起伏似有若无，她有些看不透。
“对了，下次你请她再来一趟家里吧，我从来都没有好好招待过她，也算是祝贺圣诞节，如何？”
看着明子温和的笑颜，塔矢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隔了几天，进藤接到了和谷的来电，听着电话那端的口气，似乎还在为那件叫他措手不及的圣诞节礼物而愤愤难耐，进藤差点招架不住，还不时萌生二话不说挂电话的想法，好在和谷泄愤后总算是转移了话题，但话题的重心还是扯到了林宣。
“对了，你知道吗，那家伙似乎要出国了。”
进藤有些吃惊，“啥？出国？谁说的？”
“我有问她，虽然她没有正面承认，但由她手上那几本出国留学的书应该可以推测出她有这种意向吧。”和谷若无其事道。
“出国……去哪里？”进藤的声音变得有点轻，一旁的佐为只能观察到他神色略有变化。
“嗯……应该是去中国。”和谷继续说着，“什么《留学中国》的，厚厚一大本呢！”
“中国……”进藤念叨了一遍这个日语单词，发音比当年的林宣更加僵硬。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和谷疑惑着问，紧接着便忙乱起来，“啊，糟了，我妈突袭来访！就到这吧，下次棋院见了再说。拜！”说罢，那端便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进藤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移动半步，世界在那之后变得异常寂静。
“小光，出什么事情了？”佐为有些担心。
“林宣，她可能要去中国了。”
回中国？……回中国。佐为曾经猜测过林宣会回到自己的国家发展，可他还是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之快。
窗大开着，冷风和着干涩的苦味扑在进藤的脸上，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略显蓬乱，他侧着身子撇过脸，刻意不让佐为看到自己的表情。
“她连提都没跟我提过呀……”
佐为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知是设身处地的原因，还是两人本身就心灵相通，他能够理解进藤此时的举动。
与林宣相处近乎2年的时光了，那个女孩所留下来的记忆是如此的深刻，如今，若是说走就走，谁会受得了呢。
进藤挽起被吹乱的头发，理了理紊乱的心绪，断然跑出了家门。
一天之内，可以发生好多事情，好多事情也会在不觉中发生。
林宣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对面则是端坐姿势绝对标准的诗织，两人的表情既不僵硬，也不随意。
“非得去美国吗？没有商量余地？”林宣叹了一口气。
“嗯，说什么在日本发展还不如回美国，明知道我还是学龄时代，却硬要我早一步踏上社会去从事什么翻译职业……”诗织内心的愤怒又有燃起的势头，仅存的理智让她将后面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这才得以让世界依然风平浪静。
“翻译？那不是很好，算是高薪了呢。”林宣有索然兴味之势。
“什么嘛！一点也不好！”诗织用手敲地板。“说不回去就是不回去！谁也没资格把我拉回那个可恶的美利坚！”
“好嘛好嘛！算我没说，”林宣立马做起安慰工作，“事情总会过去的，总会有办法的……”林宣知道，美国没有诗织太留恋的东西，把她送回去的话，就等同于将她封入一个远离现实的牢笼，她不想，她更不愿。
忽然，门铃响了。林宣起身去开门，诗织却乘机回了房间。
来者确实是稀客一位，气喘吁吁脸蛋微红的进藤光。
“进藤光？你来干什么？”不巧，林宣的心绪已被诗织搞得一团乱，没工夫再揶揄他什么，口气满是疑惑与抱怨。
然而进藤并没有意识到林宣的心情，立刻问道，“你要去中国吗？是吗？”他想要林宣亲口告诉他，不知为何，这件事除了林宣本人承认他谁也不愿去信。
“啥？中国？”林宣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让进藤有些安心却又愈发焦急。
“谁要去中国啊？”林宣挠了挠后脑勺。
“你不是要去中国吗？！”
“啊？我去中国？”她愈来愈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不是吗？”进藤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气势，林宣不得不妥协，同时想到了什么，便恍然大悟了。
“哦！原来你是说哪件事情啊！”
“唉？”
林宣叹气道，“去中国的不是我啦，是我奈奈姐。……我要去中国这件事是和谷告诉你的吧，那是我要买点书给她去中国备用的啦。”林宣的语气中带着埋怨，看着进藤发现自己完全搞错时的手足无措的表情，忍不住发笑。
“抱歉，那么晚……打扰了。”进藤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后，转身便逃也似的走人了。
林宣没有留他下来喝杯茶的意思，但这简短的对话确乎让她心情放松了不少。看着那个少年远去的背影，她贪婪般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纤细的轮廓，高挺的身材，2年前，那个与自己差不多个子的小子，如今站在身边，竟要俯视她了，她是很不服，同时也意识到，在站到那个少年身边时，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娇小。
苦笑，圣诞节快到了，但愿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章节五
“ano——”
诗织的额头上不停地流淌的汗滴，芝麻大的眼睛呆滞地看着眼前场景：一个样貌可嘉却满脸坏笑的女孩不自然地跪坐在榻榻米上，对面端坐着的则是一墨绿中长发一脸清秀的男生，一个身着轻便罩衫，一个灰色毛衣，很和谐而微妙的气氛。然而，她从不相信这份和谐有任何真实成分，因为……
“boke！——”
诗织叹气。
没错，这份虚伪的和谐唯一的虚伪之处便是这个声音，这也便已足够了。然而，林宣仍然置若罔闻地微笑对塔矢，塔矢无奈地亦微笑对她，中间偏偏还有如此怪异的叫声，偏偏还站着一个小a在环顾四周，偏偏还有个她一起跪坐在这间空旷的客舍里……
这种尴尬教人头疼的气氛，也只有林宣才能一手营造出来。想起今日早晨发生的一切，诗织恨不得仰天长啸。
温度骤降。告别起早摸黑的日子后，最温暖的被窝成了享受假期的学子们的归宿，甚至萌生想法要在自己的被子下面完成自己的人生：上网，游戏，传讯，赶作业，看书，聊天……被窝是如此伟大让人眷恋的故乡，每个人每天都会思念它，甚至在鸡鸣的那一刻恨自己为何不长眠于被窝之下。诗织偶尔有那样的想法，特别是在寒冬腊月，她体质不好，皮又先天性薄，怕冷盖是将伴随她终生的一种生理兼心理疾病。然而，就在寒假过半，美光时光变得越发值钱之时，林宣无情地掀开了她的被子，打破了她美好的梦，击碎了她憧憬的假期，将她光明的一天撕得粉碎，同时还振振有辞地告诉她要与懒惰say goodbye。那时，她真有举起枕头抡人的冲动，她彻底理解过去室友称她为“起床恶魔”的原因了，被窝里的她就是一个灵敏炸弹，她彻底明白了，然而，林宣总是挑最危险的方式来行事，这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明白的。
随着那阵寒意，她努力地往黑洞里钻，却屡屡被林宣拎回现实世界，被迫着洗漱，被迫着穿上衣服，最后竟迷迷糊糊地被拖进了地下铁，直至到了塔矢的宅邸才完全清醒。林宣一脸坏笑，手里捧着一个大红色的礼盒，向她挤了挤右眼，诗织不理解林宣为何要拉着她来这里，即便是要给最后一个主角送上圣诞节的礼物，似乎也没有她到场的必要吧。
出门迎接的是塔矢本人，按照常规程序寒暄几句后，她便被林宣拉进了那座让她目瞪口呆的宅邸，女主人塔矢明子忙于准备招待的饭菜，向她们打了声招呼便继续忙碌去了，诗织隐约看出明子夫人脸上的一丝红晕，她不禁揣摩着，那该不是厨房的暖气酝酿出来吧。
然后，便是在一片宁静的客舍，小a忍受不了接近气绝时的痛苦，凭着小有成就的铁头功破相而出，顿时便是一阵无语。
“这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唷。”林宣很有成就感地符合着那句“boke”说着这样的话。诗织实在是摸不透，这样的自信是从何而来的？
再叹气。
如此这般，究竟该拿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呢？……她真想马上回到自己的被窝里，背单字也好，听速读外语也好，总之让她回去吧——她丢不起这个脸。
“这不是上回的那位么……芦原先生经常在我耳边提起它。”塔矢半带干笑地说着。
“嗯呐，”林宣自是十分满意，“不只是上次，还是上上次，上上上次，你们也算是熟人啦。”像是委婉地将塔矢与一只鸭子扯上关系，还一副“这是你的福”的样子。诗织看不下去了。
“那个……宣，我去看看明子夫人的情况吧，应该可以帮得上一点忙。”形式上的一句提议，诗织早已下定决心逃离现场，语音未落，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槛。
“诶？不需要你麻烦的……”塔矢作为主人行着一贯的恭敬作风，温和的微笑，优雅的举止，不露任何缺点。
诗织挥挥手，向塔矢做了个苦瓜脸，便脚底抹油般地逃之夭夭。
霎时间，房舍里少了一个人的陪伴，林宣的笑意减半了不少。
“真是没想到，整天忙得不可开交，时间表排得爆满的你竟会主动来电邀我来做客。”林宣耸肩冷笑道，怀疑的眼神露出了她的锋芒，塔矢十分敏感于林宣如此动作。
“啊，不，只是……”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用一句话将损失减到最少，只要这个叫林宣的女孩在自己面前，他总会或多或少地发现自己的缺陷，平日里完美的塔矢亮，算是遇上了让他头疼的存在了。
林宣并不怎么期待塔矢会作何回答，只是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话说以前来都只是在你下棋的房间里待个半天，我好像从来没有去过你的房间呢……”话中有话，以塔矢的智力，要意会她的意思并不难。
“饭后就去我的房间下一盘如何？”
还是下棋……林宣苦笑。也罢。
“那好，这次我们再来一盘快棋怎样？”
“诶？还是快棋？”塔矢第一时间一闪念竟有退缩之意。不知为何，林宣对快棋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每次与他对弈都是连续杀快棋，确有无可劝阻的气势。塔矢对此很是伤脑筋，每次林宣驾到，他失去的脑细胞几乎是一个星期与王座对战所失的。然与林宣对弈，的确有一种意犹未尽的快然之感。她总是喜欢在下棋时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尝试一些新颖的棋路，即便会败得一塌糊涂，她也会不假思索地一味如此行事。与其说是感兴趣，不如说他十分欣赏林宣的胆识。只是他们对了那么多盘棋，却仍然未下过一盘正式的一决雌雄的棋，是林宣故意逃避，还是连他自己也有意回避……他一直没有想通过。
“嗯，快棋！怎么？你怕了？”林宣眯着眼谈着塔矢的神色。
塔矢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嘻——”
不论林宣作何要求，塔矢都没有立场反对，或者说，他总是索然兴味地泰然应之。
“唔……差不多了。我都闻到饭香了咧，该吃饭了呢。”林宣看了看挂钟。
“那走吧。”塔矢缓缓从榻榻米上站起，拉开了日式纸门。
闪念间，林宣微微叹了口气，眉尖微垂，隐隐喊着几丝苦味与疲惫。塔矢回头的那一刻，那张脸蛋上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与狡黠。
小a欲跟着他们，却被林宣无情地捆进了盒子里。
“你们是朋友吧？”
餐厅里，塔矢明子边盛饭边和诗织聊天，环境平和得似乎能溢出芬芳，这就是诗织想要的生活，慈爱的母性，平凡的日子，和谐的家庭，可惜现在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奢望。
“嗯，是很好的朋友。”诗织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味增汤轻放在餐桌上。
“嗯，我看也是。”塔矢明子莞尔一笑。
“咦？”为什么，诗织很想这么问，却未直接开口。
“虽然，你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一个外国人，但是，只要你和那姑娘站一起，就能给人一种欣慰感，简直像是双胞胎一样，你们一定很默契吧。”
“默契是谈不上啦，”诗织的额上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