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34

  要把这个少年最后的一片光明无情地破灭吧。
  次日。诗织与进藤一同走进东京车站,林宣对此没有一点异议,也没有要与其同行的意思,但此时此刻她的心情绝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她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只是那时诗织并没有看穿。
  因岛,秀策的故乡。在这里寻找佐为的足迹,明知不会有任何收获,却依然有所期待,诗织十分厌恶现在的自己,太过窝囊,面对的眼前的现实,除了目瞪口呆,满脑空白,她什么也做不了。
  另一方面,林宣背起挎包,很不客气地闯入塔矢宅,没有预约,没有敬语,她似乎来势汹汹,尤一只横冲直撞的兔子,就差再倒霉一点一头装在树上被人拿去宰了吃了。
  然,运气倒是好的很,时间表排得满满的,平日里几乎都忙得焦头烂额的塔矢亮竟在今天奇迹般的有静下心来喝口茶散散心的空闲,仿佛就是专程等着林宣驾到一般。
  “拜、拜托你!”林宣恶狠狠地吐着每个字,似乎是跑得太累了,有些口齿不清,本来就不是本地人,一口关西腔,再加上字句含糊不清,一时间,塔矢迷糊了。
  “有什么事吗?……先进来再说吧。”他感觉到林宣很急,所以尽量使自己细条慢理,如此才不至于让局面演变得忙乱不堪。
  塔矢方要转身给林宣让道,没料被林宣猛地抓住衣袖,霎时看到她涔汗微红的脸颊,眼眸中带着丝丝焦虑与忧伤,他明白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这个女孩身上了,而且,这件事盖是十分棘手的。
  “让、让我……”林宣用力吞了一下口水,换用双手抓住塔矢的两个衣袖,放高了音调,“让我看你父亲的所有有记录的棋谱!”
  那时,塔矢有些惊呆了。
  一切都在悄悄改变着,仿佛在用一种讽刺的话语告诉着那个女孩:
  差不多了,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佐为的消失,不止是剧情的颠覆,或许还意味着,她也快要永远告别这里的一切了。隐隐中,林宣竟感觉,有一股强烈的不甘与不舍,冲袭着全身。
  章节五
  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莫要论。
  寒风阵阵,化作万千细针,深深扎进诗织的身体。
  她面对着秀策的墓碑,脑中想着太多太多的画面,最终在一张清秀的脸庞上定格。
  下一步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她已经连思考的力量都枯竭了。无奈地蹲下身,用手摩挲着墓的表面,咬着唇默默地哭泣,仿佛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唯一的意义都已经随着阵阵的风寂灭了。
  “塔矢,如果明天的我不复存在,你会怎么想?”面对着满地的棋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的林宣突然抛给塔矢这样一个问题。
  原本这位贵客的突然造访,还把自己的房间弄得如此不堪已经将塔矢的思绪弄得十分混乱了,再接受这样一个问题,塔矢确乎有些无法接受,自然也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复了。表情体现得呆滞,这让林宣有些紧张。
  然林宣却把塔矢的迟迟不作答理解为自己的表意不清,于是重复着:“我是说,如果某一天,我突然消失在你面前,你再也找不到我了?……你会是怎样的心情呢?”她似乎打从心底想知道眼前这个人对于这个问题的真正想法,却不敢将这份心情表露在脸上,她不知这是潜意识的逃避,还是怕这个少年将自己看得太透,反倒不利于自己。
  “……”塔矢对这种假设感到有些诧异,依然没有说半个字,最后还是以一贯的笑容给这只有林宣在念台词的剧本打上了句点。
  但是,这个平日疯疯癫癫,从来不会说出自己真实心情的女孩为什么会突然一脸严肃地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呢。如果林宣突然消失的话,她会去哪呢?她能够去到自己所无法接触的地方吗?……塔矢实在想不明白。若是某一天,这个女孩真的不在了,他想,他或许会找她。
  “唉!别以为笑一笑就可以骗过我,你真以为我是那种轻浮的花痴吗?回答我的问题。”冷不防,林宣放高了音调,瞪了塔矢一眼,语气中充满了霸气和焦急。
  塔矢冷了一下,从没有人会对自己的笑有这样的反应,即使不爽,对方也从不会这么直接地表露出来。
  林宣是一个聪明且做事深思熟虑的女孩,即使有时候超过了某个度,她也早已在脑子里构思了多种善后的方案,即使有许多朋友挂着两排泪帮她做时候圆场,她也总有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做这些。这个女孩的性格落差太大,塔矢实在有些无法接受。
  他该老老实实回话吗?只能这么做吧……
  “或许……还是会去找你吧。尽管找不到,可还是会找。”
  “然后……?”林宣一本正经地听着,反倒让塔矢开始怀疑这是否是这个女孩在消遣他。
  “我相信你会回来,你有精湛的棋艺,没道理销声匿迹。”
  皱眉,林宣似乎对塔矢的话很反感,“你就知道下棋!真没情趣!信不信我咬死你啊!”
  “唔……”塔矢一愣,她今日的反应未免过激了吧?难不成是受什么刺激了?
  “但我是真的认为你会回来啊,不论你走得多远,如果走累了,你就可以回来,我会一直一直在这里等你,永远不会忘记你。”
  这句话在林宣耳边一直停留着,霎时将她内心深处对这个世界的无比眷恋与不想就此离去的真心全部唤醒了。“唔……”她差点想无力地躲进塔矢的胸膛,却还是倔强将这份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心情斩碎,她叹了口气,侧身趴在棋谱上,蜷缩起身子,装出受冷的表情,“真恶心。”
  塔矢再次感觉自己被这个女孩给欺骗了,却也只能深深叹一口气。不过,方才那一番话让他自己吓得不轻,但是,或许那是自己真正的心情,也说不定。
  这个时候的广岛,樱树含苞欲放,却怪诞般地寒胜冬日,天色渐渐变暗,路上行走的人都缩起身子加快了脚步,心中暗骂着这瞬变的鬼天气。进藤在忙乱的人群中慢慢移动着,眼神有些呆滞,他开始乱了,诗织近乎疯狂地在他耳边说过一次又一次“佐为真的永远不在了”,现在他信了,同时也如失去了依靠一般,眼前一片漆黑。
  他们有去秀策的墓地找过,却依然找不到佐为的身影,不久前还是一脸微笑的佐为,现在却已不见踪影,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无论是诗织还是进藤,都还未找到真实感,但这一切都确实发生了。
  诗织选择留在墓地里,留给自己一个默默哭泣的空间。
  (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存在。)
  因为这里有了一个她,所以迫使一切都变更了原本的轨迹。她原本想挽留住佐为,却没料到自己的存在恰恰加速了他的消失。
  风吹草动的声音划过耳边,诗织抬起泪眼,模糊的世界让她的心愈发隐隐作痛。
  “佐为……”
  四周一片寂静。
  “你在吗……?”
  她渴望能够得到答复,尽管这已不可能。
  风起,诗织的耳边游过一点亮光,由于夜幕降临的关系,亮光变得十分显眼,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缓缓直起身,顿时发现身边已围着许多萤火虫,身子一动,这些光点便慌乱地散开,瞬间点亮了这方墓地。
  她感到不可思议,擦干了眼泪,再次睁开眼睛,便看到自己的面前已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萤火虫包围着他们,让他们看到了彼此的脸和心声。
  “是你吗……?”诗织的声音颤抖着,她向前挪了一步轻轻唤了一声,“……佐为。”
  如初的笑靥挂在那个人的脸上,纤尘不染。
  他走了过来,走到诗织跟前,对她笑着。
  “不要就对我笑……”诗织拼命甩着头,“我不需要你对我那么温柔!请你回来,你的心愿呢?你还要和塔矢行洋对弈吧?……难道你就甘愿这么走了吗?”她质问着佐为,甚至想上前扯住他的衣服,或是紧紧抱住他。
  缓缓地,佐为微闭上双眼,抬手将头上的乌帽取下,美丽的秀发,完完全全展现在诗织眼前,瞬间迷醉了她的心扉。
  佐为将帽子扣在诗织头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诗织确实感觉到了头上的乌帽的存在,她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围满了樱树,连天空中都飘满了醉人的夜樱。
  樱花,明明还没有开啊,奇迹一个接一个地发生,诗织越来越不安,她尝试去抓住佐为的衣袂,却摸了个空。
  别了。
  她隐约感觉到他在这样对自己说。
  “不要!不要走!”
  然而,佐为的脸上没有一丝困扰与无奈。
  淡淡地,一阵风吹起烂漫的樱花,佐为渐渐消失在风痕之中,所有的萤火虫走向死亡,寂灭了光芒的,还有漫天的樱花。
  世界重新恢复到一片漆黑,诗织才发现,周围根本没有绽放花苞的樱花树,头上的乌帽也不复存在。
  苦笑着摇头,罢了,就当只是自己意念过剩产生的幻想吧。
  诗织逝去脸颊上的泪痕,转身时,隐约看到,脚边有什么东西正泛着淡淡的粉光。
  她蹲下身一看,顿时泪水又湿润了眼眶。
  她拾起那微弱的光点,拾起自己陷落多时的心情——一片樱花花瓣。
  “别了,佐为……”不管怎样,她都必须微笑下去,不管怎样,她都绝不能低头。因为,从一开始,她的存在,除了林宣,就是为了他。
  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莫要论。
  惭愧情人远相访, 此身虽异性长存。
  章节六
  “什么?不战而败?!”
  棋院里,和谷挂着一张难以置信的扭曲的特写,放在奈濑面前。
  奈濑叹气,“没错,我问过了,这几天进藤都没有出席奕战,甚至是大型的比赛,全部是不战而败。”
  “他人呢?……我非揍那小子不可……!”和谷一听,有些怒从中来。进藤啊进藤,你又是脑子哪里出问题了,好不容易从那么多人里脱颖而出,成为了职业棋士,竟然……
  “还有,原本已经预定好的与塔矢名人的那场对弈,他也是无辜缺席,因为塔矢名人从中阻拦,才没有使这件事被媒体传凶。”
  “可恶,搞什么啊!”和谷气呼呼地冲出了棋院,留下奈濑一个人满脸愁容地站在日本棋院门口。
  林宣蹑手蹑脚地进入诗织的闺房,一个手快启动了诗织的笔记本电脑,不出她所料,有密码。
  然而白痴都知道是什么答案,只是,伤脑筋的是,诗织是个语言天才。
  “唔……她究竟会用哪个国家的语言写‘藤原佐为’呢?”林宣趴在桌上摇着小脑袋,“日文试试。”
  结果,错误。
  “英文。”
  错误。
  “俄文。”
  错误。
  “泰语。”
  错误。
  “……”
  林宣横着眼睛,全身颤抖,很想打人。突然,脑门上的灯一亮,她拍了拍脑袋。“真笨,最亲切的语言我竟然给忽略了。”
  她快速输入后,成功地看到了完整的电脑桌面。
  “下一步是……”
  她深呼吸,盯着屏幕,手还在不住地颤抖。
  “决战。”
  进藤的家中,和谐的空气被一声叫骂搅得异常混沌,“进藤光!你这个臭小子!有种给我出来!”
  诗织怒吼着,张牙舞爪,面目狰狞,仿佛非将进藤揪出来咬死不可。
  进藤妈妈躲在某个角落,预感着某场战争的导火线在慢慢酝酿着自燃的热度,她不明白自个儿家的小光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竟然会惹这么一个平日腼腆有教养的女孩子大发雷霆,还杀到家里来了,难不成是要密室谋杀或是拖到外面抛尸荒野?!
  进藤妈妈越想越害怕,不对,作为这个家的一家之长的妻子,她有责任也有义务站在保护独生子小光的生命安全的第一战线,这样才无愧于为人母的荣耀。
  然而,现在她一个人悄悄躲在黑暗处静静观察事态,似乎比起这些或那些正儿八经的法定责任,她更期待能够看到另外一些意外的发展。
  “死光!你若再不出来,我可要把房子拆了!”诗织像是发了疯似的,狠狠用脚踹门,一时冲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