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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人,都铺开摊子做买卖,趁着春祭大捞一把。
  路过一个卖奶干的摊子,我停下来想买些干粮裹腹,摊主朝我热情道,“姑娘,我这里的奶干是用最上等的羊奶做成的,是我们鲁吉格草原最肥的母羊,是整个薛国最香甜的奶干。”
  我忙不迭地点头,表示香甜,绝无仅有的香甜。
  其实我依旧没有味觉,嚼这奶干和嚼撮草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不同感,但是吃这个最肥母羊最上等的奶干让我觉得精神上很有优越感。
  既然肉体上得不到满足,我只能寻求精神高度的满足感。
  有人自后头拍了拍我的肩,扬着声调道,“姑娘。”
  我回过身去,见着子夏穿了一身墨色衣袍,额中系了根黑色缎带,身上挂了不少锦囊璎珞,踩着一双黑靴子,惊喜地看着我,“齐香?你是齐香。我们又见面了。”
  他一把将我拥在怀里,吓得我手一抖,手中的奶干落在地上。
  我将他撑开些,干笑道,“子夏,哈哈,这个、又见面了啊。”
  子夏拉了我的手,就要走,“恰好在春祭,我带你去跳舞,你一定会是草滩上最美的姑娘。”
  我止住他,道,“子夏,你先等等,我想问你件事。”
  他回过头来,右耳耳钉上的玛瑙闪着光,笑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说,“你们的公主是不是同我长得很像?”
  他点头道,“是,你和公主殿下一样美。”
  我再问,“那你能不能带我去见她?”
  了夏低头想了想,“好,你答应嫁给我,我带你去见她。”
  我扶额说,“……不好吧。”
  子夏惑道,“为什么不好?”
  我想了想,支唔道,“呃,我嫁人了。”
  他看了我好半天,颓丧道,“你是不是嫁给楼西月了?我向帝君请求赐婚,找了你很久,也没找到你。”
  我朝四下里看了看,楼西月不见踪影,便昧着良心正色点头道,“唔,是嫁给他了。我有方白玉,想献给你们公主。”
  子夏将我端详了一番,叹了口气,眼神恳切地与我道,“齐香,你要是愿意改嫁给我,我可以去和楼西月说。帝君早已经答应赐婚,我会对你好。”
  我指着他领我去见怜姬,只能含糊道,“唔,再议再议。”
  子夏再次热烈了,“我带你去见公主殿下,请她为我们赐福。”
  我随着子夏走近宫帐,他在外头躬身行了个礼,与宫人请示了一番。
  我们便立在帐外等宫人通报,衬着灯光,帐衣上隐隐绰绰地映出来两个身影。
  等了些时候,宫人返身回来,道,“郡王殿下,公主正在与人议事,尚不方便见您。”
  子夏颔首表示知晓,再与我道,“齐香,去我帐中,我有上好的贡品蓝波露,你一定爱喝。”
  我说,“不用了吧,你看,天色晚了,不如明日……”
  话还未说完,他忽然伸手将额间的黑色缎带取了下来,凑近了系在我额上,笑道,“这次,我再不会让你跑了。”
  “你就宿在我帐里吧。”
  我左右瞧了瞧,感觉里外都是他的人,很绝望。
  我想同他讲道理,“子夏,你知道婚姻的基础是什么么?”
  子夏想了想,道,“是什么?”
  我循循善诱道,“是两情相悦。打比方说,你看上一个姑娘,那个姑娘也看上你了,这样的姻缘才美满。倘是你看上她,她看上了别人,这样便叫作孽缘,你若是将她拴在一旁,便叫作作孽。”
  子夏说,“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在作孽?”
  我一想他果然是个明白人,讲事实摆道理很能沟得通,笑道,“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子夏问道,“你看上楼西月哪里了?”
  我万分诚挚地与他道,“他模样生得好,人品好,家世好,身手好,性格也好,对我很是温柔体贴,又专一又痴情,可以说是江湖上最惊才绝艳最惊鸿一瞥最惊涛拍岸的那一个。”
  说完我自己不可抑制地抖了抖,再为我对仗工整的排比句暗自惊艳了一把。
  子夏沉默了。
  我转身要走,耳边有人闷笑了一声,“原来我这么好?”
  楼西月抱着胳膊,玩味地看着我。
  我愣了愣,抬头望了望天,心中甚悲凉。
  楼西月笑着走近来,与我道,“出来也不同我道一声,这里人多,若是走丢了怎么办?”
  我干干笑了笑。
  子夏走过去,抬了手拍在楼西月肩上。
  我陡然紧张起来,以为他要与楼西月近身搏斗,这里人口众多,万一打起来,我和楼西月肯定要吃亏。
  本想开口劝架,不料子夏何其郑重何其托付地道了一句,“齐香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既然她已经同你成了亲,你不要辜负她。”
  我扶额。
  楼西月微微一怔,挑起眉尖,噙着笑问我,“成亲?”
  我扶了右额角,再扶左额角。
  楼西月一本正经地与子夏道,“我不会辜负她。”
  我再扶回右额角,说,“……”
  子夏顿了顿,再看了看我,讪讪地道了两句转身离开了。
  我问楼西月,“你怎么在这里?方才去了哪里?”
  他扶着下巴,笑吟吟道,“是不是一时见不到我,这才想到我的好?”
  我与他惋惜道,“本想让子夏领着去见见这个公主,但她不得空。”
  楼西月默了片刻,道,“已经晚了,早些回去吧。”
  我与他走了两步,不觉有些饿了;方才给子夏一吓那半块奶干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
  于是与楼西月建议道,“晚饭还没吃,趁眼下集市这么热闹,吃点东西再回去。”
  我们捡了个摊面坐下,摊主乐呵呵地呈上来一壶酒和几碟小菜。
  我就了酒,扒了两口菜,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将那方獬豸白玉呈上去?”
  楼西月夹了箸菜,若有所思,淡道,“捡个合适的时候吧。”
  我突地有些不适,头有些昏沉,敛了心神与他道,“这酒怕是有些烈,我喝不大习惯。”
  他眉头微微一皱,道,“怎么回事?”
  我说,“头昏。”
  不晓得是不是我平素太忧国忧民了,果真就这么地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次日晌午,楼西月一言不发,甚严肃地看着我。
  我自榻上坐起来,倒了杯茶,一面喝一面意识到屋里的气氛很浓重,十分地深沉。
  我费了心思凝神想着昨日头昏了之后,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将楼西月得罪了。
  “齐香”,楼西月突然开口,“你中毒了,是么?”
  我咧嘴笑了笑,与他道,“不是,许是前些日子周车劳顿,不过昏了一小昏么,无甚大碍。”
  他看了我一眼,口气有些淡,“我们今日就回中原,你给我回药王谷里养着。”
  “不行,我还未见到齐笑。我还没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公主。”
  楼西月皱眉,“即便是,那又怎样?”
  我急道,“倘若是,她必是知道狼毒的解药。我师傅眼下毒尚未解……”
  “呵”,他突地笑了笑,静静地看了我半晌,淡淡地开了口,“好,齐香。你去弄清楚,你去医好他。什么都比不过你师傅,不是么?”
  我一时无言,垂了头,支唔道,“我真的没事,喝醉了罢了。”
  楼西月笑了两声,起身往屋外走,“你见过哪一个喝醉了的会吐血?你现在当真是好的很,宁可自己不要命也要给你师傅找解药,旁人看了真要感动死。”
  我愣了愣,抬头唤了声,“你去哪?”
  他淡淡地道了句,“你妹妹就是怜姬。以你的身份,再过个两天没准也是个公主,不用我做什么,你不是照样能找着解药么?”尔后,头也没回地迈步出去。
  [五一]流沙暗(二)
  屋中腾腾地煮着青茶。虽已过了隆冬,依旧还是落了些薄雪。
  楼西月半日不见归,不知道他去了何处。桌上还留有他的那柄竹骨绢扇,半散开,上头那枝桃花入眼有些纷乱。
  依稀能听到大殿钟响,伴着泠泠的春雪,一声一声重重地敲在我心头。
  窗棱绣着繁复的花样,院中堪堪露出来一角仙客来,随着风轻轻摇曳。
  我起身沏了壶茶,执着茶盏走到窗边看暮色斜晖,脑中纷纷杂杂全是楼西月敛眉清冷的容色。
  有稀落的鞋履轧过雪地的声音,继而身后响起了敲门声。
  我一怔,急急地将杯盏搁在案上,跑去开门,“楼西月,你……”
  话硬生生收在唇边,眼前站着的不是楼西月,是位黑衣执剑的东土护卫。
  他见了我,单膝跪下,恭敬道,“殿下,属下是卓商,遵帝君之命,请您往大殿相见。”
  抬眼看过去,他身后一队人手齐刷刷地伏地垂首。
  我怔了怔,自后退了一步,摆手道,“我还在等人,晚些时候你们再来吧。”
  卓商垂首应道,“帝君让属下务必带殿下回去,恳请殿下移步。”
  我转身回屋,不料卓商尾随进来。
  我无奈地说,“进殿见帝君,总得容我梳个头吧。”
  他面无表情地应道,“属下替殿下梳头。”
  我扶额说,“我还要换件外袍。”
  他说,“属下替殿下宽衣。”
  我默了片刻,指着屋中正在睡觉的大风,咬牙道,“他是我儿子,我走之前,要好好地亲他一口。”语毕,看了卓商一眼,“再不,你替我来?”
  他说,“……”
  我趁卓商在屋外候着的间隙,写了个字条给楼西月,告诉他我被黑衣人劫持了。将大风拍醒,把字条塞到他喙中,看他迷瞪着眼一头冲出去,将庭院里的鸟鹊惊得四散飞去。
  外头等候的护卫对大风的出现抱以震惊的态度,纷纷持剑相向。
  我本打算开口,听到卓商果断地吩咐道,“不要动手,这是小殿下,护驾!”
  这群护卫十分地训练有素,眨眼间便收了剑,迅速地让开一条道来,方便大风出门。
  我本来想同卓商说,大风一般不走陆路,走的是航空,所以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但大风本就不是只淡定的禽兽,方才被这些护卫明晃晃的刀剑吓得失了阵脚,显然一时记不得怎样飞了,只嗷嗷地叫唤了两声,一步一步地往门口挪过去,还可怜巴巴地回首将我望了望。
  卓商说,“殿下,小殿下要去何处?属下可派人一路护送。”
  我闭上眼,绝望道,“他可能,回归大自然了吧……”
  卓商将我带到正殿中,殿中铺着纹龙板壁。
  门扇边立着一架八面的尺绢屏风,镂了四角,绢面上绣猛虎瑞兽。屏风外头一张金漆红木桌,上头堆了些经卷奏文,案角一对古铜烛台,点了两支雕花金烛。右边一只蹲狮香炉,暗香萦绕。
  屏风后似有人,露出一角紫色的衣袍,上头绣着华丽繁复的九翅凤尾。
  卓商郑重道,“主公,殿下已经带到。”
  “你下去吧。”
  一双墨色蛟龙出海纹样的靴子出现在我眼底,帝君负手而立,面容冷俊,眉眼间约莫能辨出倦色。
  他将我从头至脚打量了一番,默了片刻,沉吟道,“你比怜姬更像她的模样。”
  我问道,“更像谁?”
  帝君微眯眼,走至案边,自墙上取了一幅卷轴,“更像你娘,月姬。”
  他将卷轴铺开,里头是个装扮得高贵的姑娘,头戴一顶黄绸冕帽,仪态端庄,细看上去与我有些相像。
  我顿了顿,心中思量了一番,与帝君道,“这样说的话,你是我爹?”
  他执画的手顿了顿,回首看我,“不是,月姬是寡人的……姐姐。”
  我想不论是亲爹还是亲娘舅,只要能攀上门亲戚就一切好说。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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