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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已经认识了,真好,我还在想怎么介绍呢。石,你的资料还在,刚才老田特意看了;余小姐,你们都还好吧?”
  银质烛台落地的声音惊醒幻梦里的两人,眼神一时都抓不住准确的方向。小径那头站着的男子和南宫石同样的年轻,一身剪裁得体的蓝条纹西服却硬是让他撑出了超脱的霸气,是南宫执。清清记得他的声音,现在比较才发现南宫家两兄弟面容的相似。
  “救回来就好,执,那我先回去赶工,你陪清——余小姐回主屋吧。”南宫石不着痕迹地后跨使清清脱离自己的怀抱,他爽朗地笑,向清清点头后提步便走。
  “好。”南宫执自然地点头,对先前看到的两人风景没有疑问的打算,他将手伸向清清,“请允许我为您带路,余小清。”
  “哦,麻烦了。”清清握住他的手,和南宫石的不一样,太有风度的男子,她看他捡起银烛台。“灯芯灭了。”他只是随意的一句吧,清清却是一惊,命运之灯的灯芯灭了,她抬眼寻到南宫石的回眸,两人都是一愣。
  “余小姐。”南宫执举步,她跟着走,这么近才看清他眉心中的青痣,并不突兀,只是让他整个人看来庄严,让人想到僧佛。
  第三章
  他知道自己是在梦境里。
  西湖水碧绿如上等的暖玉,他坐在狭小的木板船舷上晒太阳,是午后阳光在穿透云雾折射在湖面上,有七彩的霞光使他看得入迷,配合地用脚丫子敲击水面:“啪啪啪”地,激起水花泛了涟漪散去,是惬意的好时光。
  懒洋洋地伸腰,他正准备伸手去够划桨,是乘着姆妈午睡偷跑出来玩的聪明人懂得要在她醒来之前溜回只有医书的小房间。他小心地站起身子,用力地划船,云雾却一下子遮住全部阳光,在他反应之前,水已经从天幕上泄下来,浇了他一身。是大雨,“春雨贵如油。”他咬着唇不是不懊恼的,这下又要多算换衣的时间了。更加地用力,他绷紧了胳膊,小船随他的摆手前行,本来是顺利的,他计划得很好:虽然贪玩,个性到底是谨慎,离岸并不远,他蹲成个马步的姿势显得有几分男子的担当。
  雨继续地下,很有气势地泼下来,没有短时收歇的样子,不远处传来的呵斥柔柔地划过了雨帘钻进他耳里,让他好奇地张望,便看到岸边那个撑伞的绿衣女子。他的眼晴不是很好,现有的医书都是古早传下来的蝇楷,据说是因为避让早秦始皇陛下的焚书令,他看得很吃力,姆妈又老盯着他在油灯下夜读。如豆的灯光只让他看清光滑石桌上自己的脸,他不敢说,所以现在也只看得清那女子修长的身形有柔软的姿态。她打的那伞也好看,紫色的云一样罩住个人,像个仙女。她先在买画,他都看到她在给钱,心下猜到拿了画后的女子就要离开,不知怎地便急起来。手下的浆加快了频率,他整个身子随意识前倾,就想开口唤那个人,却看到卖画的男子猛地伸手打向她,“蔼—”他胸口就是一紧,看她弯下身子,是被打中了,却并不倒下,只是丢了伞,紫色的云被她用力地抛。那卖画的男子一点也不会赏鉴好看的东西,他埋怨而疼惜地看伞摔在青石板路上,自己想去捡。
  “死蛤蟆,我又没找你麻烦,何苦逼得这么紧!”绿衣女子的声音娇媚,侧对他的脸上有丹凤眼柳叶眉,画一样地柔美,他终于看得清楚,对她话里的内容也点头赞同。那唐突佳人的卖画男子眼都凸出来,又弓着身子,两腮还鼓起来“咕咕”地响,是真的难看如蛤螅
  他想开口声援那个美女姐姐,眼睛却在声音发出之前看到她迈出的脚步方向,不是避到卖画男子后方的路上而是迈向了水面,凌波而行,她就像真正的仙子一样踏水行步。他惊异地睁大了眼,望着她随风飘起来的纱袖:雨落得更疾,到了她的身边自然地弹开去,间隙的天光洒下来,他只觉得她在发光。“好漂亮!”他看得呆住,自觉地停了桨,腿有些发软,他索性坐下来看她。
  “蛇妖想逃吗?哼!”难看的卖画男子居然也可以追上来,他看他们在湖面上打斗,挥袖去掌像年夜里姆妈带到社堂里,向大伯讨过压岁钱后看到的台子上的大戏,精彩得很。他看那卖画男子奸笑,直觉要提醒绿衣姐姐注意,自己的小船却自己打起转来。
  “嘭——”一个三尺的浪头向他卷过来,他连忙地抱住船板,可是船太轻,他更轻,浪又击得猛,船艰难地挣扎就要窒息的样子,他害怕起来,脑子里记得姆妈生气的脸,会用黑色的戒尺打他的手心。他爹去得早,族里分给他孤儿寡母的实产除了那栖身的小屋子就是这条船;如果翻了,如果翻了……他急出一头汗,不敢再想,终于做出符合年龄的动作:张口便叫“姆妈——哇——姆妈——”是很丢脸,尤其在那个应该还在旁边的绿衣姐姐面前,可是他忍不祝贫困是最大的灾难,他记得一年前和姆妈去族里讨这条船的难堪:那些眼白里的轻蔑让他只要不盲就轻易地品到。“仙儿真是有福气啊,娘亲这么会打算,给才六岁的你讨船来了。真是养儿子呢还是为了养个男子?哈——哈哈——说笑了埃嫂子别怪我这张嘴就是诚实。”他记得姆妈的脸涨得通红,握住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指尖用力地掐,他很痛很痛,“姆妈——”
  “唉呀,不要吵了啦。 乖,不要哭了,姐姐给你糖吃哦!”哄骗的声音甜归甜,却不温柔,压抑无耐似地在他耳边响起,他一惊,张开眼就望见她放大的的正面:瓜子脸上都是汗,绿衣贴在身上,她整个人没在湖里,只撑着船舷似在用身子稳住它,向他伸出右掌,掌心里是“桂花冰糖。”他识货地抓起来便塞进了嘴,甜入了胃。“谢谢姐姐。”他挂着泪珠笑,害羞起来,低了头不敢看她。
  “你真识货。”她应该没有看出他的秘密,半趴在船板上,很累的样子。他看出她有入睡的打算,警惕地瞥眼看从那一边过来的卖画男人,他的衣服充气一样地涨起来,目标是她。
  “姐姐!”他怕她吃亏,连忙地喊。她的眼却半闭,要睡着似地;他急起来,伸手去拍她的脸,学自己瞌睡时姆妈对付他的方法。“姐姐,醒醒啊,醒醒啊!”他不敢太用力,怕她痛。指下她的脸软软嫩嫩的,豆腐一样微凉,和他自己的不一样,他觉得舒服,忍不住摸起来,她的眼却突然地睁开,他心虚地收回手,咬住下唇。
  “蛙妖,伤了人命可是要遭天谴的,你杀了我便是,我不反抗。”她对他虚弱地笑,要他躲在她背后,她转过身对着那满眼杀机的男人。她这么护他是要拿命来护他周全!他鼻子一热,水珠自己从眼眶里滚出来——“仙儿,只要你好,姆妈怎样都可,没这命没这名声都好。”他原以为这世上只有姆妈会这样待他,原来,原来还得一个她。他哽咽着说不出话,胸口只是发热。他只能盯着她的背,看她一头散下来的乌发,“姐姐少一根簪子用。”低轻地喃语,他记得得姆妈抽屉里有支白银的兰花簪子,姆妈说不合自己用,要给他的媳妇儿。媳妇儿?他一下子愣住,脸慢慢地涨红。
  “真是善良的蛇妖啊!”卖画男人讽利地笑,对着绿衣女子就是一掌。他见她身子摇晃了一下,赶紧凑上前:“姐姐,你——”话没说完,她就“卟——”一下吐了他满脸的血红。“直是对不起了,小公子。”她抱歉地笑,伸手抹他的脸,她的指尖也凉凉的,和姆妈不一样,他记住了这种触感,觉得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姐姐——”他有点陶醉地眯起眼,不孝地想告诉她:他真的愿意就和她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姐姐,我……”他抿唇不敢看她的眼,只是小声地唤她。
  “哈哈哈!”嚣张的笑声盖过他小小小小声的告白,他眼角看到那卖画男子逼近的脸,气恼地紧,但她一下子把他抱起来。他举手无措地闻到淡淡的馨香是水里无名的草香,好奇怪的温馨,他敏感地察觉她柔软的美好,脸更深地红,他——他——他是个男孩子,姆妈有认真地说过男女之别,尤其是在经历了前唐的现在:“女子的名节决定她一生只可与子之外的一个男人有亲近,懂吗,仙儿?”他懂的,于是抬头直望进她眼晴里,下了决定似地庄重:“姐姐,姐姐,我……”
  “好了,好了,就让我们安静地去吧。”她闭着眼,微仰头,伸手就掩他的口,眉宇间是淡淡的不甘。他的唇被覆住,也不甘心,不安地动起来,想在卖画男子最后的攻击前一定说出自己的心意。瞥眼看那个灾妖——她口中的癞蛤蟆却惊奇地发现他被谁固定在半空,戏里的拉线木偶一样,僵住了肢体,面上是不敢相信的震惊。是救兵到了。他直觉地笑,心里有泄气的失望,勇气流失,他也不敢对她再说什么,只以眼神示意重张开眼的她看身后。
  “开天地佛定神、人、妖界律,蛙妖竟敢以下犯上,想伤人命吗?理当被诛——”穿着月牙白的麻质僧衣,那年青的僧眉心中有圣洁的青痣,他看了便有好感,于是对他能以草鞋也立在水波之上的本领自然地信服。
  “天星僧人!”他听到她的惊呼,也是放松后的样子。他刚要看那蛙妖的下场眼又被柔软的纤手掩住,只听到“嘭——”地一声,她再把手拿开时,那卖画的蛙妖已经不在了。无心听那僧人和她的说话,他只看到她眼中的去意,她就要抛下他吗?紧张起来,他偷偷地拽了她的袖子,以为她不会觉得,却感觉到那僧人的眼光针一样扎着他的手,他紧决地咬唇,就是不肯放。
  “姐姐是住在这西湖底的蛇妖是不是?”他虽是孩子却辩得清别人话语里的意思,待她点头后,慎重地要求报今日这救命之恩的办法,“我努力富贵,变成可以为女子依靠的良人然后娶你,给你女子的幸福,好不好,好不好?”
  “呃?”她惊异地笑,眉眼里都是废惫,他会心疼却不松手还求助地看那僧人。
  “好了,便以二十年为期吧。蛇妖,你自己惹下的尘世,是福是祸都要自己担当。”年青的僧人念个佛号,亲帮他从她怀里要过引起这个相识的画作。他依稀知道她的容貌来自这卷画轴,心急地打开来看:画沾了水,上面的女子身段果然如她一般迷人姿态,只是面孔模糊了。
  他听到她狡黠的笑:“好了,好了,二十年后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在这西湖断桥边认出我小青,我就嫁你为妻。嗯,法海僧人可以做证哦。”
  “嗯。”他慎重地点头,不想告诉她在私塾里他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他用心盯着她的面容:“姐姐,我姓许名仙,字临之,你也要记得哦。”
  “许仙呃——”她不经心地挑眉,身子滑进了湖,“好,那么就此别过了,法海和尚还有……仙儿。”很优雅地一摆头,她扎进湖里,水花只溅起两三朵,湖面一下子恢复平静,他痴痴地看着,觉得很多话哽在喉口却连说的机会都没有,眼就热了。
  “不是勇敢的男孩子吗?怎么会哭了呢?”一方帕子被递到他眼前,月牙白的角落有墨迹的草体:金山。他接了过来擦鼻子,很用力地一按,坏心地看到递给他帕子的僧人法海微皱了一下眉,摇手拒绝接回他用过的帕,“便给予小施主吧,你们有缘。”看他微笑着说出更让他发笑的理由,爱干净的出家人哦,他笑。
  “小施主果然冰雪聪明啊,法海虽生为出家人可惜六根还未净,倒让你见笑了。”僧人也大方,坦然面对他的笑颜,眼里明显的赞赏。
  “大师过奖了。佛要渡人本是各有小节,罗汗还有十八性呢,您只管度人除魔责任已大,何必苛求?”他欣赏这僧的坦然,尤其感激他适才的出言相助,所以用有限的词妄图为他开解,看到他激动的神情:“小施主居然这么有慧根,真是妙极妙极!贫僧法海 挂在城中金山寺内修行,他日若有机缘我们再相见,若能共论佛道,便是度人度已之功埃”
  “多谢大师。”他看他只是笑,并不允诺,论佛道?他才不要。抓紧了手中的画轴,他垂下眼帘:他是要努力富贵成就娶妻的人呢。呵呵!唇角压不住的翘起,他放纵自己小小的得意:他一向是个目的明确,要求出众的孩子,不止为了姆妈也为了世俗中的自己。而他未来的妻是蛇妖哦!孩子地笑,他露出符合七岁孩子的表情。
  “阿弥陀佛!”法海看着他,也笑,只是念着佛号的表情不太自然,有点假。他以为他是嫉妒,那是孩子的想法,他也知道。但就是自己得意,专注地望湖面,他未来的妻会从湖里出来,在二十年后的断桥边与他相会。最好她还撑着那把伞,真的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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