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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地后退,受惊地闭眼,她急急的步子乱得好像心情,一个不查踩到过于繁复的裙摆,她整个人往后倒。“小心——”是狄奥的手搂住她欲坠的腰,她喃喃地道谢,不争气的眼瞄向那边:阿修斯的注意力还在维纳斯的身上,未曾转移。他真的不记得她了吗?咬着唇,她握紧了手,抓住某种温热,不自觉地握紧,听到狄奥的闷哼:“啊,对——对不起。”她握住的是狄奥的手,尖利的指尖在他右掌里留下深深的血痕,显眼得很。
  “我们还是回奥林匹斯山吧。”狄奥低下头在她耳边说出自己的决定,没有再看她,他注意到维纳斯的眼神,在与阿修斯激情的间隙还有空和他交换挑战的讯息。他不懂女人的嫉妒,但是他要保妻子的安全埃只好回奥林匹斯,那里有神父的规矩:诸神不得斗争。
  可是设计的牌局是无法推翻的呢,还有伤人的真相。维纳斯笑得妩媚,她其实是命运女神的姐妹,虽然少人记得,就像那特洛伊持续中的战事。
  特洛伊人本来在狂欢的,那巨大的木马被安放在祭坛的中间,用刚采摘下的白荷装饰,净身过的未嫁少女虔诚地吻过马身,认为雅典娜女神会像往常一样保佑她们的安乐。
  战争有一瞬间的暂停,特洛伊人只是庆幸神的恩赐,没空细数因为流血才泛红的十年岁月,他们爱戴着那英俊的主子——帕里斯带回美女海伦是维纳斯神的旨意啊,他们不懂希腊人步步紧逼的态度,斯马达王之子墨涅依斯以夺妻为名带来了阿伽门农王,目的却更像是侵略。只能抵抗,浴血奋战。特洛伊人不是不悲痛的,脚下的每寸土地上都可能印过兄弟的血,而自己的也随时会洒下。他们心里也有恐惧,但是今夜让他们狂欢,忘记了那些悲痛吧,那些悍勇多谋的希腊人,听说他们刚换了个狡猾的新统帅叫做奥德修斯的,唉呀呀,仰头喝下杯中金黄色的沉酿,特洛伊人以眼神做鼓勇的交流,“干——”连守城的卫士都接过了金杯,饮下偷来的欢乐。
  “为了欢乐之神狄奥尼索斯——”特洛伊城都要醉了,空气里就是葡萄的香气,东倒西歪的男人们随意地睡在石阶下,最后的眼神迷离地眺望祭坛中的巨型木马,是神赐的凯旋之意吧,他们特洛伊人该胜,应该胜利埃“为了爱情!”难得放松地笑,他的唇角还没来得及完全咧开,冰凉的刃剑已经穿透了牛皮的背心。“嗯——”他只是闷哼,歪了头便去了,没能看见身边的人多是此遇。
  是那匹木马,在夜深人静,酒香溢满整个特洛伊城时动起来:在它的腹部,暗藏的活动门由里打开,跳出手持凶器的希腊人,他们面色冷厉,手里的寒光映得那白皙的脸发了青,开始屠城。
  未必不是个好的结束的,在睡梦之中被结束生命,痛感还没到脑中,呼吸只是一窒,灵魂便跟了冥使的指引去了,嘴里还有酒香,眼神再留迹地看故乡——特洛伊城陷在火海里。火是从祭坛开始的,焰烟里那空腹的木马更显巍峨,阴森得才显了可怕。原来雅典雅女神抛弃了他们啊,是因为女人的嫉妒心吗?那颗只给最美丽女神的金苹果惹来的事端,可是“狂欢女神狄奥尼索斯啊,您从来只给予快乐的庇佑,难道这次也背离我们特洛伊人,用欢乐引来死亡吗?我们曾经最尊敬的酒神啊!”来自灵魂的呐喊连冥使也无法阻止,用尽了主人的全部心血凝成箭匕射入云霄,直送到那遥远云雾之间众山环绕的神之宫殿,当然是奥林匹斯,是狂欢与葡萄酒之神狄奥尼索斯的床榻之下。
  “咚——”
  箭匕划过风的声音本已尖利,一下子入木三分的力道更震动整个床榻惊醒床上安睡的女子:“蔼—”直觉地睁眼,她望到闪着碧色光的箭,好奇地想去拔。
  “别动!”
  手刚伸出便被握住,温热的男性气息是熟悉的醉人薰香,是——“今天试的是不同的葡萄吧,有和紫葡萄不一样的甜味儿。”
  “是巴比伦人刚种成的白葡萄,是混种而成的,很适合酿餐前酒。”狄奥小心地避过阿里阿德涅柔软诱人的身子,脸在侧过她颈项时被她的发丝扫过,鼻前于是飘过馨香,不同于他惯常闻到的植物,是女人香。他后知后觉地脸红,站回床榻前,望着那支箭:“是碧血凝成的箭,是人的冤气,你若是碰了胎儿必会受损。”
  “冤气凝成的碧血之箭?”阿里阿德涅一惊,手在她的反应之前伸出握住狄奥本欲抽回的手,“它直冲着欢乐之殿而来,便钉在你的床榻之下,这么说,这是冲着你而来的?”猛然抬起的大眼里有真的水汽,狄奥确定里面是自己的影像,不能否认心下滑过的感动,另一手施了力去拔那支箭。
  “小心!”阿里阿德涅从榻上站起来,知道身为凡人的自己使不上力,只能看着箭刃划过狄奥的手,血流下来覆盖碧色的箭身。
  狄奥凝着眉,一向阳光的脸全部阴下来,像是看见了什么悲惨的场面,他努力地咬着下唇:“我发誓以神父宙斯的名义,我狄奥尼索斯不知道这一切,特洛伊之民,请——请——请相信我的诚意,我必会还给你们一个公道,我发誓!”
  他说的声音并不大,字字句句吐得很吃力,阿里阿德涅不懂他的悲伤,却不自觉地心疼他眉间的阴影,怯怯地抬眼:“狄奥尼索斯——”她说不出安慰的言词,只是唤他的名字,心下记得这月余的恩情。他们已是神许的夫妻,可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他只是睡在床榻下,守礼以待,是传说中才有的美德,真的不符狂欢神名。
  “狄奥尼索斯——”她握住他肩的手也是温的,让他本来疼痛的伤口有所感应,身体却还是凉的。木马屠城——是雅典娜的智慧,阿修斯的魄力才能实现的谋计。他同父异母的兄妹们啊!低下头,他伤痛的视线落在姣好的面庞上,是看见了对自己的关切,可是他装作不经意地挥手,指尖触到她微隆的腹,记得这胎儿之父才是她心之所向的人。如果,只是说如果——兄弟相争,那么她的眼最终会偏向谁?他只是好奇地想,渴望答案的心却急切,太急切了,以至于超出了他自己的控制。
  “看上去是个宏伟的爱情故事。”
  一口气在胸膛里等得有点久,吐出来时喉口都起了微疼的意思,余清清从檀木摇椅里站起来只是披了件粉色的绸料长袍,单薄的身子不能抵抗晚风的凉意,她直觉地缩了肩,小心地把手里的一叠打印稿压在纸镇下面,不让风吹散了刚读过的故事,是她捡来的惊喜,并不知道是这宅子里谁的作品,或者也是谁的消遣读物罢了。只是“实在像是真有其事的样子,命运之灯与保命手链。”真的是凑巧吗?她心里想着,记得那天南宫石手中的烛灯,是断头皇后的爱情信念:“照亮爱情不归路的命运之灯埃”她不自觉地默念,只是一刹那的默契就肯定了那桌上失物的主人,一定是南宫石的。
  初见时的爱笑男子对她唤着“阿里阿德涅”,她一直记得的。她觉得应该还给他,也许他会着急。她虚弱地说服自己,冲动地拿起了桌上的稿子,她随手从椅背上拎起外套,动作有点大,衣摆扔到桌面,衣角一带,把本来摆在桌沿的桃木簪子扫下来却正好落在外套的口袋里,清清没有看到。急切地打开了房门,她几手是跑了出去。
  “砰——”门是自动关上的,加了软木底的门槛使关门声并不刺耳,只是回声难免在入夜的空宅里显得惊心。
  没有月光,举目处都是重重树影,听不到惯常的鸟鸣蝉叫,真是奇怪。南宫石走得很慢,顺手从自家书桌上提来的烛灯火焰闪烁,他自觉拿错了探路工具,很想抱怨。是晚饭吃多的缘故吧,他难以入睡只好出来散步。也许看着静树野花可以静下他奇怪骚动的心。他嗤笑地以为,不是太认真地闲晃着,打算干脆这样晃到主屋去找南宫执下棋。没想到会碰到和自己兴致一样的同路:“呵,吓了我一跳,是——林先生。”
  顺着树影转过半人高的灌木丝,他看到紫色花束里的微红,是野梅,伸手便去采了来,小心地放到上衣的口袋里,不想承认是要给人的,心情却可好。看到五步外就是那棵月桂,好玩地闭起眼,他本来想念“阿里阿德涅”玩一个怀念好时光的游戏,身体却敏感地察觉实体的存在,听到人的呼吸声,微重,不该是女子,有点点的失望,忙不迭地嘲笑自己本不该有的期望,一下子睁开了眼便望见穿着昂贵西服的男子。
  “南宫石先生。”有礼的三分微笑凝在唇边,他看着他,眼神里是期待成真的把握。
  南宫石明白地叹气,微皱眉,他放下手中略重的烛台:“叫我南宫石就好,你找我。”
  “谢谢你晚上招待的酒。96年的干邑南区混种白葡萄,你真是大方。”应该是叫做林之的男子满意地颌首,望着南宫石的眼神凌厉起来,“会品酒之人都会珍藏,而能将珍藏分享的人都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
  “如果我没记错,余小姐有介绍过林先生是个医生?”既然是短时间内不能脱身的样子,南宫石索性坐了下来,沾着露水的草微凉,但质地还是柔软,是初春了吧,岁月易过,他自己都不能分辩季节了。
  “是,林之不才,只能继承家中的小医院,在台北市,南宫先生若有兴致到了台北也可到我林氏医院一游的,总也能消磨半日。”林之并不掩饰他的骄傲,迟疑了一下才学南宫石坐下,背靠着月桂的躯干,他的坐姿直立的标准,让人看了便觉得累。
  南宫石摇头:“医院还是少去的好,医生却是好职业,救死扶伤真正有意义,比我们两兄弟都强太多,不过是玩物丧志的事情。”
  “南宫家的产业颇有威名,我也仔细打探过,你是业内一流的游戏程式设计,智计过人,我是佩服的,虽然我自己从来不玩游戏。”
  “看得出来。”石点头,从现在的角度看天,就是墨色的一个倒盖的盒子,有点闷,他不耐地甩甩手上的湿意,沾了草上的露水,他听林之的说话。
  “我想知道这样找你实在冒昧,我听他们说你一个人住在偏屋里,我本来想过去找你又怕打扰所以和自己做了个妥协,站在这里等你。如果你出现,我就直言。”林之的语言开始有些乱,石听得出他的矛盾,要一个天性骄傲谨慎的人承认有动机的等待是是很尴尬的事情。
  他体谅地点头,在心里怪自己的不安份,如果他今晚能在房中安睡是不是就能避免这次遇见?深叹口气,他尽量让表情自然,配合他提问:“你很幸运,林先生,半夜也能等来我这个自投罗网的路人,那么你找我是为了?”
  “为了清清。”林之截断他犹豫的提问,不给他后退的余地,直视他眸子的眼亮得惊人,“我想知道你和清清是什么关系?”
  “余小姐——是执的客人。”他没有回避的意思,答话的口气听起来却很不由衷,自己都感觉到了,掩饰地轻咳。
  “对你来说,清清只是南宫执的客人吗?”林之不信地疑问。
  石虚应地笑,借起身的动作避过他如锥的刺探:“对林先生来说,她又是什么人呢?”
  “唯一想得到的爱人。”
  无意的反问,他难得地运用社交技巧,以为可以让矜持的男人知难而退没想过会得到这样斩钉截铁的回应,一下子愣住,他艰难地吐字:“这么坚决吗?”
  “当然。”林之也随他动身,被露水沾湿的西服下摆起了皱,他果断地脱了下来,挂在右臂上,热切的眸子里有火。
  “是让人佩服的决断。”南宫石喃语着,“年轻人才有的勇气呢,我也是看走了眼埃”他的口气像看破世情的老人,感觉到另一侧的眼光,有点哀怨的清冷——
  “清清!”林之惊喜地叫出来。
  石只是笑,缓慢地抬头果然见到余清清。
  “余小姐,这么晚了你也没睡?”
  “我——捡到一些东西,我想这是你的。”余清清站在灌木丛后,对着他伸出手。
  他看不清她手中的纸字,先接了过来,提起烛台来看:“原来被你拾去了,我还以为让老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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