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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冰霜,少说也有三寸厚,她还在那儿半眯着惺忪睡眼打盹呢,真是不知死活。
「干什么?别吵啦!」大小姐头一歪,索性趴在茶几上准备补眠。
「庄——蝶——儿——」庄严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怒气。
「吓?!」大小姐这才被吓醒过来。
平时大哥不是叫她蝶儿,就是腻称小妹,而通常会连名带姓唤她,就表示事态严重。
「发生什么事了?」庄蝶儿的瞌睡虫一下子四处逃窜得无影无踪,她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问。
「这是你的金锁链吧?」庄严摊开手掌,展示掌心握着的金链。
「咦?是呀!」庄蝶儿瞠大意黠双瞳,口没遮拦叫道:「怎么会在哥手上?昨天下午我送给阿绣姐啦!」
「小姐!」小柳再次扯她衣袖。小姐真是大嘴巴,这下她偷溜出府的事,怕不要东窗事发了。
「干嘛?」大小姐一脸迷糊,瞪向贴身婢女。
「谁是阿绣姐?」回答她的却是庄严,他脑海里浮现一道清丽可人的俪影,是她吗?
「大少爷,那是吕师傅。」一旁老管家赶忙禀道。
「吕师傅?!」庄严大吃一惊,错愕不已。这称呼似乎跟那婉约佳人不搭轧。
「对呀,阿绣姐就是吕师傅嘛!」庄蝶儿兴高采烈的附和,一点也没大难即将临头的危机意识。
「她不是几天前就离开了吗?你昨天如何给她这条链子?」精明的庄严一下子就抓到语玻
「呃?」大小姐被问倒啦!张着小嘴答不出话儿。
「她昨天下午来家里找过你?」庄严故意设个陷阱,等着庄蝶儿自投罗网。
「呃……是,对!」大小姐点头如捣蒜。
「是你当面赠她这条金链子?」庄严不动声色。
「唔……唔。」壮蝶儿不自觉地掉入陷阱。
「既然如此,为何她不当场拒收,却要这么麻烦地今早再拿回来还你?」庄严这时才点出矛盾之处。
「我……我不知道……」这是大小姐一贯的伎俩,凡是回答不出的,一律推说不知情。
「不准说谎,我要听实话!」庄严拍了下桌面,怒气横生。他板起脸训人的模样相当有震撼效果。
「哥,我……」庄蝶儿怯懦地支吾着。庄严一发火,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心里还是毛毛的。
「是不是你到她家里瞒着人家把金链塞在枕头底下送人?」庄严亮熠熠的精目逼视着庄蝶儿。
大哥老是精得像猴子般,谁也休想欺瞒他,太聪明了,实在也令人讨厌。庄蝶儿小嘴翘得半天高,心里直嘀咕着。
「说话呀!」庄严不容她打马虎眼,厉声喝道。
「对啦!」在大哥利如鹰隼的目光下,一只蝼蚁都别想遁形,庄蝶儿只有认喽!自首无罪,坦白从宽嘛。
「昨天谁陪你出门的,小柳吗?」庄严暂时按捺下怒气。
「没有!没有!我自己一个人去的!」庄蝶儿急忙否认。
「什么?!你自己一个人出门?」庄严立即火冒三丈。「小柳呢?那些武师呢?竟然没人跟着保护你?」他迭声追问。
「小柳!」矛头瞬间指向小丫鬟,庄严转头怒喝。
「大少爷……」小柳早吓白小脸,畏怯地站了出来。
「你是怎么陪小姐的?!竟然让她独自出门,要是出了差池,你承担得起么?」庄严口气严厉的叱责。
「旺伯,昨天下午是谁守门的?!」他又转头沉声问老管家。
「不关他们的事啦,他们全都不知情,我是爬树越墙偷溜出去的。」庄旺还没回答,庄蝶儿的正义感就跑出来作祟,抢着一肩挑起责任。
「嗄?!什么?」庄蝶儿这么一招供,事态更加严重,她竟敢「爬树越墙」、「偷溜出府」?庄严气得俊脸铁青!
「小柳,你怎么说?」他怒问小丫鬟。主子犯错,侍女难逃知情不报之责。
「她什么都不用说,是我告诉她我要睡午觉,要她别来吵我,晚膳前再来叫醒我,她根本不知我溜出府外。」庄蝶儿护「婢」心切,急着替小柳卸责。
「是吗?」庄严冷哼一声,瞄眼稚气未脱的小妹,心底暗自发笑。黄毛丫头也
敢跟他这纵横商场的奇才斗法?他有的是法子逼出真相。「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守门的人竟敢掩护你,没来向我报告。旺伯,昨天下午是庄兴看门吧?」他好整以暇的盯视小妹。
「不关庄兴的事,我一样攀墙进来的呀!」庄蝶儿又忙着替庄兴开脱罪嫌。
「怎么攀?墙外可不像墙内有棵大树供你爬上墙头。」庄严提出质疑。
「我出来时在墙内大树枝哑上系着绳索,顺着长绳滑下高墙,那绳索一直留在墙外,我回来时就沿着长绳攀上墙头,再顺着大树下地的。』庄蝶儿毫无心机地瞎扯。
「旺伯,昨天下午是哪位师傅负责巡察府邸内外的?」庄严一听,又转头问庄旺。
「是江师傅,可是他在墙外巷道巡了几回,并没发现异状呀。」
「那么长一条粗绳索挂在墙头,他一个下午竟没瞧见,实在太失职,必须严加惩处。」
「这……要不要先找江师傅来问问?」老管家建议道。
「也好,去请江师傅过来一趟吧。」
「不用了啦!」庄蝶儿急得大叫。
顾此失彼难两全,护着小柳、庄兴,却要害江师傅受罚。她苦着娇美小脸蛋,快哭出来啦!
「怎么,愿意说实话了?」庄严得意地瞅着她,就不信自己拿这丫头片子没皮条。
没办法!大哥实在太精明,谁也别想斗赢他,庄蝶儿歉然望一眼小柳,只好一五一十全盘招供。
※※※
庄严沉着脸半天不语。他心头一直盘旋着一个疑团。听小妹的叙述,吕文绣生活似乎极为贫困,但解雇她的三十两银子,她只取了八两,小妹暗赠的金锁链也被退回,她当真如此廉洁自持,或是故意表现清高之态,好让自己因赏识而再度礼聘她回府任职?
但,留下二十余两银子,庄旺事后会禀告自己没错,然而退回金锁链呢?难道
她能未卜先知,知道会碰上庄家人少爷?她甚至没问自己名姓就匆匆离去,应不至于是矫揉造作吧?
尔虞我诈的商场诡谲,令庄严对任何人、事,都先设下防御之心。但,经过一番抽丝剥茧,他又否决了对吕文绣的猜疑。
「哥……」面对庄严阴晴不定的脸色,庄蝶儿怯怯地欲言又止。
昨天告诉过阿绣姐,要游说大哥续聘她。 本当昨晚用膳时央求大哥,但大哥跟人谈生意,在外应酬有饭局,直至深夜才返家。庄蝶儿原拟今天再伺机跟大哥商量,谁知阿绣姐一大早却将金锁链送回,偏巧又碰上了大哥,打乱她的全盘计画,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看大哥震怒的样子,庄蝶儿拿不定主意,在这当儿开口要求会不会适得其反?
「我在家时,你都敢如此胆大妄为,我若出门在外,你岂非更加肆无忌惮?」精干的庄严举一反三,立刻推算出这个结论,准备跟么妹算算总帐。
「才没有!这次是非常事件,为了阿绣姐,人家才第一次偷溜出去的嘛!」庄蝶儿当然死不认帐。
「你太顽皮,不管基于什么理由,都得接受惩罚。」庄严虽疼爱么妹,但绝不纵容,他一向赏罚分明。
「哥……」庄蝶儿攒起眉心,可怜兮兮。
「小柳跟守门的庄兴知情不报,也难脱其责。」庄严装作没看见,硬声的宣判:「小柳罚禁闭柴房三天,庄兴领责二十大板家法。至于你……」他顿住思索……
「哥,哇!」还没听见自己的刑罚,大小姐已经哭得唏哩哗啦,她是因为害了下人而内疚。看来庄蝶儿虽皮,伹本性确也善良。
庄严被她一哭,心软了大半。不过,不意思意思罚她一下,往后如何服众。
「旺伯,带大小姐到神堂,在列祖列宗牌位前,罚 跪两个时辰思过。」
「是。」庄旺知道大少爷说一不二,令出如山,这个刑罚算是最轻的。他明白大少爷内心也不舍,他其实挺宠溺这位可爱的小么妹,所以也不再为小姐求情。
「小姐,定吧。」老管家向小姐暗使眼色。
「旺伯,不准给她准备软垫子,而且要跪足两个时辰,我随时会去巡察。」眼尖的庄严瞧见了,似乎看穿老管家心思,却只淡淡撂下这句话。
庄旺无奈地垮下肩膀。大少爷真的是精明,任何事都逃不过他一双眼呀。
※※※
城北老树街底最后一间小柴屋——就是这里了?
庄严凝眉打量这间破旧不堪、摇摇欲坠,仿佛刮一阵强风就有被吹倒之虞的矮房怔神。
向晚时分,落日余晖将天际染上一层排红,周遭民宅炊烟四起,吕文绣却尚未返家,斑驳的荆扉上,扣着一把发锈的锁头。
庄严实在难以想像,如此标致的清秀佳人跟这间破落的门户根本不相称。她该是一朵被呵护在温室里的花朵,而不是一株任凭风雨侵袭的韧草呀。
「这位公子,您找吕姑娘吗?」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打断庄严的迷思。
庄严见是名六句老妪,立即向她施以一礼,回道:「是的。请问大娘,可知吕姑娘上哪里去了?」
「吕姑娘每天一早就出门找工作,天黑才会回来,看这天色已晚,大概也快回来了。」这老妪正是房东孙人娘,就住在吕文绣隔壁。
「她是去找工作,还是去上工?」
「要是有工可上就好喽!可惜她还找不到工作。这年头,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要找工作都很闲难了,何况她一个秀秀气气的姑娘家。唉!也难怪她要四处碰钉了。」
「她不是在一家药铺子帮忙抓药?」小妹不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吗?怎会……
「没有呀。今天早上她临山门时,还告诉我要出去找工作的。我看若工作再无着落,吕姑娘也只好答应嫁人啦。」
「嫁人?」庄严心头掠过一丝轻颤,无端着慌起来。
「是啊!吕姑娘长得俏,有好几户人家托我说合这门亲事,只是吕姑娘却总摇头,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女人家嘛,嫁个人终身有靠,省得这么辛苦。再说那几户中意她的人家,条件都还不错,一个是城西徐员外的公子,还有城南杂货铺的小开,另外一个更不得了,是知县老爷的小舅子……」孙大娘滔滔不绝、如数家珍,丝毫没注意到庄严愈聚愈拢的眉峰。
「……哎!对了,公子是吕姑娘的什么人,找她作啥?」口沫横飞大半天,孙
大娘总算想起该问问眼前俊公子的来历。瞧他一表人才、衣饰考究,分明是大富人家子弟。
「我叫庄严,是吕姑娘的……朋友。」
「庄严?!是……是城东南京庄家的……大少爷么?」孙大娘被这响亮的名头骇了一跳,说话不觉结巴起来。
「正是区区在下。」
「吓!呃……呵呵!」孙大娘从没跟大富人家打过交道,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呵呵傻笑。「呀!那不是吕姑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