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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他反手紧紧握住我的双手,接口道:“朝搴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他道:“若曦,有你和十三弟在身边,我觉得很踏实,也很放心,这些年以来,十三弟虽变了许多,可你却仍旧是原来的你。”肩头上,他的呼吸吐纳的热气呵在耳边,痒痒的,我忍不住想去挠挠。
  抬上去的手被他握在手中,霎时,我心里暖暖的,一股幸福的讯息直冲入了大脑里。自弘翰出生,我的心思都放在了小家伙的身上,已很长时间没有如现在一般,两人静静地待在一起了。
  我们被温馨的气息包围着,良久没有移动身躯,紧紧地、密密地贴在一起。咫尺的距离,挡不住暧昧的信息。我窝在他的怀中,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面上一热,继而整个身子都有些发烫。
  抬眼望望这肃穆的大殿,我脑中有了一丝清醒,悄悄地在心中暗笑了一下,在这当口,我的头脑还能如此清晰,如果让胤禛知道我心中的想法,铁定会赏我一记栗暴。
  我转过头,正欲开口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却发觉和他脸对着脸,鼻尖贴着鼻尖,姿势的暧昧程度比刚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心思一滞,想说的话一下子又咽了回去,脑中的思维也像停滞了,整个人呆呆地愣在那里,眼中只有他那双炽热的眸子。
  我脸颊火烧、思维迟钝,迷迷糊糊中觉得他放在我腰间的双手紧了一些,随即他的脸压了过来,他的嘴唇滚烫干燥,轻轻用舌尖撬开我的牙齿……
  觉得心跳得异常的快,“嗵嗵”的,清晰可闻,脑中却没有任何想法,什么也不想去想,只觉得自己如飘在空中的羽毛,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再也着不了地。
  “皇上,大殿里的冰该换了,奴才们已候在了殿外。”恍惚间听见高无庸的声音,我一惊,慌忙推开他,快速地站起来走下去,到离案子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掩饰地端起一杯水抿了一口。
  胤禛瞅了我一眼,脸色一暗,已露出了愠色,他沉声道:“进来。”高无庸垂首领着几名各抱一盆冰的小苏拉轻手轻脚地进来,许是觉察到了胤禛的情绪有异,高无庸低声轻斥“快着点”,几个小苏拉利落地换好冰,疾步退了出去。
  吁出一口气,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斜睨了他一眼,却见他正默默地盯着我,眸中深情依然。被他这么看一阵,觉得面孔又一次热了起来,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瞅了一眼案子上小山般高的折子,踌躇了一瞬,道:“弘翰怕是醒了,我还是先回了。”见我这副样子,他嘴角含着笑,起身道:“是吗?”我口中“啊”的一声,呆呆地望着他走到身边,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伸手将我几根乱发捋到耳后,笑道:“已被你漠视许久了,今日既是你主动来找我,那我又岂会令你失望?”闻言,我大窘,挥起拳头打在他的前胸,他哈哈大笑,一下子抱起了我,疾步向殿内的耳房走去。
  第十七章
  下诏、册封在几天内就完成了。紧接着是一拨又一拨前来道喜的人,令我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
  这天清晨,梳洗、上妆、穿衣、戴饰品……整个人像木偶一样被巧慧她们摆弄着。“唉。”我无奈地叹口气,抚了抚被她们扯得发麻的头皮,不知道是谁发明的“上头”。巧慧慌忙拨开我的手,开口道:“好容易好了,千万不要弄乱了,否则还要再来一次。”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有多长时间没有如此装扮过自己了?细想一下,久远得让自己都没有办法回忆起来。抚了抚自己的脸,轻轻地笑了起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概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吧。
  本不想入宫,可这几日后宫诸妃的到来,让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入宫一次。我的品阶仅次于皇后,如果册封后一直不去见礼,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我虽不屑于此道,也知道她不会因此而气恼我,可她要管理后宫,我不能因此而让她失了威信。
  “小姐,已经好了。”随着巧慧的轻声提醒,我回了神,盯着镜中的自己,犹豫了一阵,打开桌上的首饰匣子,拿出木兰簪子和木兰耳坠递与巧慧,低声道:“给我戴上。”
  等了一会儿,发觉身后的巧慧没有动静,我扭头望去,却见巧慧脸色苍白地盯着桌子。我心中一下子明白了她为何会如此,这支簪子自再次回到我的身边,我一次也不曾戴过,因此巧慧才会有这样的表情。在心中暗暗吁口气,转过身子,握住她的手,道:“在你心中,我和若曦有区别吗?”
  巧慧怔了一下,略显苍老的脸上逸出一丝苦笑,道:“我家小姐是个可怜人。”我心中一痛,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如果实话实说,她也不见得会明白。顿了一下,她擦了擦眼角,又道:“这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了。小姐没有得到的,你得到了,我心中也是一样的高兴。”我叹道:“谢谢你,巧慧。”她收敛了脸上的忧伤神色,一笑道:“快戴上吧,不要误了进宫的时辰。”
  收拾完毕,巧慧左右打量了一下,方才满意。
  正欲出门,外面已传来了小顺子的通传声:“娘娘,皇后娘娘来了。”话音甫落,门帘一挑,乌喇那拉氏已缓步走了进来。我急忙上前躬身行了一礼,她淡淡地笑道:“我们姐妹间哪用这些虚礼,坐下吧。”她握着我的手向前行了两步,分坐于桌子两旁,不待我开口,她已微笑道,“弘翰这孩子呢,这些日子没见,模样又变了吧?”我冲着她浅浅一笑,道:“我今日本打算去宫中见姐姐,才让奴婢们把他抱了去。”
  她笑道:“我也本想遣小路子给你说一声,这大热的天,不要宫里、园子来回跑了。但又想想,我们姐妹也好些日子没见了,宫里正好也没什么紧要的事,因此也就来了。”她脸上的笑容依然恬静,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喜怒无迹可寻,让人无法看透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既是如此,我也并不想往深里去探究,于是起身为她倒了杯水,浅笑着道:“我本该早些去拜见姐姐的。”
  这些天以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不断地说着言不及意的客套话和场面话,一遍又一遍地对着不同的人说。但对着她,却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两人静了一会儿,她举杯抿了口茶水,微微地笑着道:“妹妹沏的茶水果真特别有味道。”我在心中暗暗笑了一下,我不善于此,而她更是不精此道。茶水就是茶水,即便是懂茶的人,沏得不过好一些罢了,哪会有特别的味道。她应是有些话要说,而我的身份今日又不同往昔,想是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头上戴的饰品过多,觉得脖子压得有些酸楚,我禁不住抚了抚后颈,见我如此,皇后道:“身份不同,身边用品的规格也就有相应的变化。”闻言,我正往回收的手一下子定在了半空,心中没来由地抽了一下,不明白她言语中的含义。难不成竟是想让我回宫居住?
  她脸上似乎有一丝犹豫神色,但只是一瞬间。她望了望窗外,又道:“有你在皇上身边,我也放心许多,但这院落太小了一些。”原来她难于启齿的竟是此事。这也难怪,胤禛为何要建这院阁,又为何居于此处,想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只是不明白,她是想让我搬出去,还是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掠了她一眼,只见她脸上无一丝情绪,只是怔忡地盯着眼前的茶杯,思想好像也随着视线定在了某一个地方,久久地回不了神。我不发一言,默默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道:“我稍后会和皇上商量一下,按宫中贵妃的规格修整一下这个院子,妹妹你意下如何?”我啜了一口茶水,站起来,淡然一笑道:“不过是住的地方,姐姐既是如此关心,那就随皇上的意思吧。”她随着起了身,脸上闪过一丝苦笑,道:“是呀,不过就是住的地方,皇上却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
  我心神俱震,望着她那张苍白的脸,霎时,久已没有的心痛再次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
  眼下虽已立了秋,可天气丝毫没有见凉的意思。接连几次大雨,也是这边下那边停。晴时,依然是焰腾腾的一轮烈日,晒得宫中的花花草草都蔫得不成样子。
  我半躺在凉椅上闭目摇着蒲扇,似睡非睡,屋内的几盆子冰都抵不住墙外的热浪,屋内的空气依旧像蒸锅上的蒸汽一般,闷得人心里发紧。
  胤禛同意了乌喇那拉氏的提议,但并没有将院落拆除重建,只是吩咐以禛曦阁为中心,重新规划扩建。内务府的管事前来问了几趟,说是皇上吩咐了,一切以兰贵妃的意见为主。只要不动禛曦阁,我心里已是高兴不已了,哪还会操这份心,于是,心满意足地随着胤禛回了宫,待院子修好了再回园子。
  轻摇蒲扇,默默发呆,我来到宫中已有月余,但所居住的西暖阁至今竟无一人造访,就连偶尔在宫中行走时遇到个别妃嫔,总是未及寒暄,她们便绕路而去,仿佛我是洪水猛兽一般。
  虽希望清静的生活,但心中仍有些隐隐不安。以往每次回宫,皇后总会隔三差五派人来询问,有无需要。此次,竟反常到一次也没有派人来过。脑中蓦地想起那日乌喇那拉氏脸上那一抹苦笑,它犹如一把利刃,猛地一下子刺在我的身上。我心里大力地一抽,大热的天,身上却一阵阵的发寒。扔下扇子,倒一杯热茶,端起来一饮而尽,嘴被烫得木木的,身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依然冷意渐增。
  “娘娘,笑泠求见。” 过了半晌,刚觉得缓过了劲,便听到门外传来笑泠甜美的声音。我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平复了心绪,轻声道:“进来。”
  她在门外应了一声,接着挑帘入门。她身着米白纱褂,浅绿莲花滚边裤,一头青丝梳理得光可鉴人,站在眼前,亭亭玉立犹如荷花初开。
  她躬身盈盈一福,道:“笑泠见过娘娘,娘娘吉祥。”对她一摆手,示意她起身,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下吧。”她微微一笑,道:“是!谢娘娘赐坐。”言罢,她微施一福,便大方地坐了下来,无丝毫怯意。
  我抿了口茶,道:“今日不应值?”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抬头一笑道:“是。”见她额头沁出细密的一层汗,我拿起腿上的蒲扇递了过去。她微怔了一下,接过扇子道:“娘娘果真心地很好。”我一笑,问道:“你怎么做了宫女?”
  闻言,她一顿,似是思量了一下,接着道:“恕我直言,笑泠并不想孑然一身老死宫中,因此才做了这样的选择。” 我心中酸热难耐,二人沉默相对,过了一会儿,我理了理思路后道:“你已是答应,入了皇家宗谱,又怎可再做宫女?”她瞅了我一眼,淡淡一笑,道:“我阿玛求了皇后娘娘,先前娘娘并不同意。后来不知为何,娘娘却忽然同意了。”
  我心底莫名一颤,这哪里是同意她出宫,分明是走“曲线救国”的路子,如若不然,又怎会把她安排在御前奉茶?
  我觉得身心俱疲,自嘲地笑笑,决定不再多想,还是顺其自然吧。
  过了一会儿,我从遐想中回神,望向笑泠,却见她怔忡地盯着我,脸上略带一丝忧色。也许是自己的反应吓着了她吧。我微微一笑,道:“我有些累了。”
  她面色一红,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回身坐下,道:“只顾着说闲话,却将来的目的忘了。”她睨了我一眼,敛眉轻声续道,“听宫里的姐姐们说,前些日子皇后去园子看姐姐,回宫后便一病不起,现在还没完全好。”
  “这些天,宫中风传,说是皇后要动你的院子,你心中不喜,顶撞了娘娘,致使温婉贤淑的皇后病倒。还说,这宫中只要言语之间曾得罪过你的,都会招惹祸端,如鄂答应、齐妃等。说得煞有介事,犹如亲眼所见。”
  我一阵眩晕,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伸手端起杯子,觉得手都在抖,茶水泼得满身都是。那茶水只是半温,但喝下去,竟是透心凉的感觉。
  笑泠慌忙起身走过来,抽了身上的帕子,轻轻地为我拭了拭浸湿的衣襟,接着向后退了一步,慢慢地跪了下来,道:“此事奴婢并非道听途说,冒昧地给娘娘说,那是为了谢娘娘的恩。如若笑泠做得不对,也请娘娘不要责怪。”
  我静静想着,皇宫大内,妃嫔之间争宠之事历朝历代层出不穷,花样繁多,但这样明目张胆地传播流言,实在有些反常。依照我对皇后的了解,不应是从坤宁宫传出的。
  “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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