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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他调到市里。”
  龙王玉想想,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说:“调到市里当然是好事,可他能干什么呢?”
  罗达顺说:“当秘书怎么样?”
  龙王玉连忙摆摆手,说:“不行。那小子笔头子不行,怎么能调到市里当秘书呢。”
  罗达顺说:“文章是练出来的嘛。他在市政府,我可以照顾他的。”
  龙王玉还是说:“那不行。不能让他干不称职的工作。”
  “这样吧,放在办公室后勤科。管管办公用品、政府采购什么的。这又不是做学问。”罗达顺说。放在后勤科当然是有他的想法的。后勤科是个好科,基建,办公用品,政府采购,房屋修缮都得由这个科管。事情虽杂,但权力很大。每年有几百万元从这里开支出去,还有一个屡禁不止的小金库。科里的人都很牛,把龙小强放到这个科绝不亏他。
  “不能这样。这个小孩还要在基层多呆几年,在行政单位做事,不能吃苦是不行的。他这么小,调进市级机关养老呀!”龙王玉笑呵呵地说着,起身给罗达顺上茶。
  见龙王玉这副口气,罗达顺也就不好勉强了,便说:“对孩子的要求,你比我严格得多。”
  龙王玉说:“你是女孩,我是男孩嘛。对男孩的要求,不严怎么行?男人天生就是闯世界的,闯世界就要承担责任。现在这孩子毕业不久,无论是体格还是心理都还很嫩,就是要把他放在下面锻炼筋骨。”
  罗达顺不停地点点头,说:“是啊,如果都像你这样带小孩,那就好了。”
  两人喝好茶,龙王玉说:“我请你吃夜宵吧。外面的小吃很不错。”
  罗达顺说:“那现在就去。好久没到过那种地方去了。”
  两人说罢就起身出门。对于罗达顺来说,不是好久没去过那种地方了,而是自当官以来,从来就没去过那种地方。罗达顺当官之前,各地的小吃都不发达,他去得很少。当官之后,更觉得小吃店不应当是他该去的地方。小吃是饮食世界里的下里巴人,是摆不上桌面的。当官得有个当官的样子,在路边小摊上吃东西算什么事?每每从车上看到车外街道上那些凌乱的夜排档时,他便觉得与自己的生活基调相去甚远,到那些地方吃饭是老百姓的事。更重要的是,那些地方会给他一种肮脏的感觉,会引起他的肠胃痉挛。他一直很佩服那些吃夜排档的百姓们,他们就是这样露天里吃着,没见他们生什么病,一个个照样活得生龙活虎,好像他们的精神就是在这里吃出来的。而罗达顺通常的吃饭场所,除了家里便是饭店,少不得有人作陪,也少不得大席大菜。这并非是他的个人要求,而是别人要这样要求他。那些年,中央三令五申不许大吃大喝,并有文件具体规定领导干部下乡必须四菜一汤,一切从简。早在罗达顺当县长时,为了贯彻执行中央精神,他就对当地接待领导干部的伙食进行了改革,凡是地市级以上的领导干部来,都以四菜一汤招待。四菜一汤者,均以巨盘硕钵盛之,菜为名菜,汤是名汤,一人一份。四菜一汤下来,最低也在二三百元。既不违反政策,也落实了中央规定。更重要的是,四菜一汤完全个性化,私人化了,又绝对保证了卫生要求。后来,四菜一汤从政府招待所传播到其他各大宾馆饭店,成为东风县城的一道具有地方特色的名菜。他们取名叫“首长菜”。因为配料不同,又分成了各种菜系,无一正宗者。有一位名厨曾经跑到东风县政府招待所去取经,希望得到真传,回答是目前上面没有作出具体规定。于是,延续下来的“首长菜”就变得五花八门。
  玫瑰花苑 第四部分18
  他们到街上了。这是一排下岗职工办的夜排档。人声嘈杂,生意红火。罗达顺入座时确实有些不习惯。那油腻的桌子,油腻的椅子,还有那油腻的碗筷和端着这些碗筷的手。与豪华餐厅那些雅座,那些漂亮的服务员,那些金碧辉煌的环境,简直别如天壤。他在入座时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但屁股不敢往下坐,有点向上提着的意思。如同磁悬浮列车的轮子。龙王玉似乎看出了他对卫生的忧虑,鼓励他说:“坐吧,没事的。这些地方就这样子。”龙王玉这样讲了,他才踏踏实实地坐下去。这回是真正把屁股贴着凳子了。
  “你想吃点什么?”龙王玉问他。
  “随便随便。”罗达顺说。实际上看到这个场景,他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他甚至觉得龙王玉有点故意捉弄人的意思,偏偏把他叫到这个地方来受折磨。
  龙王玉说:“那我就随便点了。”他就随便点了。胖乎乎的老板娘应声,一脸喜气洋洋,开始给他们配菜。然后,另一个妇女便开始炒菜。大火烧着锅底,油烟滚滚而出,青菜一下锅,便响起毕毕剥剥的声音,这声音激烈而生动。罗达顺看着她们快活无忧的样子,不敢想像她们从这些锅碗瓢盆中能够炒出什么下岗之后的幸福来。十分钟后,小吃上来了,龙王玉美地吃起来,而罗达顺却死死地盯着盘子,不敢动筷子。龙王玉说:“罗市长,你吃呀,没有毒的。”罗达顺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味道不错呀。”
  这次小吃使罗达顺改变了对小吃的最初印象。原来一些异常简单的大肠、肉丁、排骨、粉丝之类,加上一串串烤肉,竟是如此清香可口。可见老百姓的日子还是舒服的,他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享受着与大饭店一样的美味佳肴。以前,罗达顺居高临下地看着百姓们自得其乐的样子时,觉得挺可笑的,真不知他们的幸福感从何而来,现在他知道了——原来,老百姓的幸福就在每天的小日子里,在那些琐碎的衣食住行中,在那些平凡的一点一滴中,包括小吃,包括散步,包括自行车,包括聊天吹牛,包括在家里和路边打牌、吹口哨。
  罗达顺说,没想这里还有点意思。龙王玉说,在这熙熙攘攘的地方,朋友都在扎堆儿,能听见许多人谈论政府官员的事情,能听到老百姓的许多怨言,当然还有时下流行的政治笑话和亚黄色段子。做领导的在这里坐一坐,有好处的。
  罗达顺没有主动买单。两人吃了二十三块钱,太少了,少得让他觉得不好意思说买单的话。龙王玉在买单的时候,罗达顺注意到他的钱包了,在几个夹层里翻来翻去,就那么几百块钱。身上装着几百块钱请副市长吃饭,也只有龙王玉才做得出来。不过,罗达顺很体谅他,虽说是正厅级,也只有四千来元的工资,还要开销,还要存储,所剩不多。当然,罗达顺更明白,这种饭吃的不是饭,吃的是情分,远比那些山珍海味要强得多。
  罗达顺正要说话,手机响了,是刘小样打来的。刘小样问他休息了没有。他说正在外面吃饭。电话里的声音尖锐而响亮,罗达顺怕龙王玉听出什么玄机,便把手机关了,关之前还说了句“晚上加班回去要小心”的话。龙王玉说:“女儿打来的吧?”罗达顺心里一沉,说:“这孩子,每天要给我打个电话。好像我要逃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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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花苑 第四部分19
  20
  罗达顺到省政府开会的第二天,张山虎就得知了消息。他是从省电视台的《 夜间新闻 》中看到省政府召开工业会议消息的,并且清楚地看到了罗达顺那张精明的面孔。这个节目一完毕就是转播中央台的新闻联播,也就是七点多钟。张山虎是很少看新闻的,他从不关心国计民生的大事,他只关心他自己的生活。可这条新闻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太美好了,比国足打入世界杯还令人振奋。罗达顺一走,就是老虎走了,张山虎就可以占山为王了,可以放心大胆到刘小样那里去了。
  张山虎马上对自己的身体卫生进行了一番打理,然后把电视一关,就打的往玫瑰花苑去。他是很少打的的。从城里到玫瑰花苑要十块钱。以前去时,都是步行。今天他想享受一下坐车的美味。指挥司机往前开。车子在路过一个商店时,他让司机停下了。他下车给刘小样买了一些好吃的东西,大都是一些点心零食之类。提了一大包,花了两百块钱。做人做到现在,这是他平生最大方的一次了。他在付款时咬了咬牙关才递出钞票的,当售货员把两张大钞装进抽屉给他找回几块零币时,他心里掠过一丝疼痛,同时也袭来一种高消费的快感。他想这是一件值得的事情。因为是送给他所爱的人。他知道,两百块钱,如果是许多年以前,刘小样会非常喜欢并且感激,物质财富的丰富总是在不断放大个人欲望,现在的刘小样已经看不起这一两百块钱的东西了。不过,多少都无所谓,它代表了张山虎的一番心意。张山虎退一步想,要是她不喜欢吃这些,那么他自己吃。在她那里总归是会累的,是会饿的。就这么想着,大摇大摆地拎上了车,然后啪地一关车门,很神气地对司机说:“到玫瑰花苑!”
  刘小样正好把18号别墅的门打开透气。她是很少开门的,晚间几乎就不开门。这天晚上看完新闻联播觉得有些闷,她莫名其妙地为中东局势操心起来,就想开门迎风,清爽一下心情。门一打开,张山虎就提着两个大包直面而来,说:“你在迎接我呀。”
  刘小样身子退回去,把门重新关上时还笑了笑,说:“你怎么来的时候不打招呼呀。两个男人都是这样的!”张山虎说:“市长也是这样没礼貌?”刘小样说:“他也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你就不怕他在这里?”张山虎说:“我知道他不在,到省上开会去了。”刘小样给他取出一双拖鞋,说:“你真会乘虚而入。”
  罗达顺的外出给他们提供了安全上的绝对保证,刘小样第一次对他笑逐颜开,第一次对他这么客气。张山虎虽穷,但却一表人才,穷酸中的简朴使他更加表现出毫不修饰的青春活力。青春总是感人的。她也看到张山虎给她送东西来了,不管这东西是否值钱,都是一种心意,说里有她。女人在物质财富面前有一种天生的脆弱,何况是她的初恋情人。他们每一次相处,都会激起刘小样旧情复发。而张山虎的可爱之处也会一次次得到彰显。这些综合因素的相加,使刘小样感到了温暖,对他的态度也较以前有了很大改变。眼下,既然没法摆脱他,那就不如顺从。顺从是顺其自然的一种最好方式,反正她晚上一个人在家,让他陪陪也好。刘小样跟罗达顺在一起时,她听到的都是官场的事情,互相倾轧,互相利用,如何才能使自己往上爬等等。她都听腻了。尽管听腻了,她还得装出一副喜欢听的样子去面对他。罗达顺破坏了她原来心目中的领导形象,使她看到了在人民公仆的背面,那一张伪善的老奸巨猾的面孔,而她自己就是从这种丑恶之中得到了实惠的人。她只是从情理上去感激他,并不从良心上去感激他。她对他的感激几乎付出了全部的身心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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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花苑 第四部分20
  现在,跟张山虎在一起了,完全是另一种情形。他们谈过去的中学生活,谈乡村学校和学校周围发生的趣事,谈山上的柿子树,谈某月某日偷吃过邻居家的核桃,谈他们逃课,谈村子里曾经闹鬼等等。这些俗事,有些怀旧色彩,那里有他们的共同语言,共同的记忆,那里有他们青梅竹马的童年,他们就是从那种纯粹的泥土中长大成人的。这些纯朴的东西拉近了两人已经分开的距离,说着说着就谈笑风生了。刘小样说:“高二时,有一天上自习课,我回头问身后女同学的作业时,我发现有个家伙正偷偷地看我,你说那人是谁?”
  张山虎嘿嘿地笑了,说:“那是我。其实我从那时就喜欢你了,最喜欢你回头一笑的那个样子。只是我个儿太高,坐在最后一排,离你太远了。”
  刘小样笑得歪倒在沙发上,说:“那时我们都没想到后来会怎样。”
  张山虎说:“就这么看来看去,后来就相好了。”
  刘小样说:“再到后来,星期天我们上山打猪草。我说山上有狼,你说狼行成双,一男一女在山上,狼就不会袭击人的。”
  张山虎说:“我们还真没发现过狼。”
  刘小样说:“可你就变成狼了。”
  两人说着就贴近了。刘小样第一次主动偎到了他怀里,回忆着他们在一起时的幸福时光。她穿着一身很体面的也很柔软的内衣,把胸部撑得很高,看上去有很强的立体感。张山虎的手就在她的胸部寻找着感觉。摸着摸着,刘小样的胸脯就起伏起来,她哼哼的,娇滴滴的样子,说是难受。张山虎把沙发使劲按了按,说,还比较结实。刘小样红着脸笑了笑。于是沙发就接纳了两个难受的身体。无奈沙发太矮,也太窄,身子受困,又缺乏必要的技术支持,于是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怎么也找不到一个最佳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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