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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几个侍卫已经冲到她面前,手中的刀亮了出来。
“你……你……”公子念辰捂着脸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嘴巴一咧大哭起来,“我娘都没打过我,你打我……我要把你,把你……”
九儿一眼不眨地等着这个骄纵跋扈的小世子发落,想起绑他们的山匪,要是他把她给下令就地正法,她就给自己的儿子杀死了,多么可笑讽刺……
小末也吓得屏住呼息看着这个小孩子,不料公子念辰突然话音一转,委屈地看着九儿嫩生嫩气地说道,“是不是你家乡的律法打小世子也不用死啊?”
九儿呆了下。
“啊呜啊呜,我要告诉我娘……”公子念辰哭着往外跑,几个侍卫进退不得,公子念辰回头瞪他们,“你们几个死奴才,还不跟我走,啊呜……我受伤了,我脸被打肿了……”
几个侍卫这才跟着念念叨叨的公子念辰远走,九儿无力地坐了下来,小末这才脱下鞋子,两只脚都已经红了一大片,九儿急忙去倒冷水让她浸一下,小末气愤地动着手指,“这个小世子也太蛮横了,不知道他爹娘是怎么教的,怎么能惯成这样。”
小末的话像一根刺直直扎进九儿的心里,孩子是她的孩子,可她却从来没有教过他。
他从小到大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会养成这一副性子。公子策不是很在意他的儿子吗,就算他不在意她,他怎么可以任由儿子变成这样……
九儿一夜没合上眼,她怎么都想不通公子策会变成太子,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
月色正高,九儿从小柜子里拿出一叠厚厚的小衣裳,一件一件,丝丝线线,每一年每一天她都在想念辰该长多高,要穿多大的衣裳,公子策有没有把他们的儿子照顾好,他是不是也在找她,找不到会不会也很难过……
六年前一场大火害她家破人亡,六年后,她苦苦寻求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么……九儿一把将手中的衣裳扔到地上,想哭哭不出来,只能蹲在地上把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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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更了,大家早些休息。
一纸休书(1)
第二天起来开摊子九儿整个人有些魂不守摄,小末问她怎么了,她也没说,是不敢,她怎么敢说自己的妹妹陪她辛苦寻了六年,找到的还是一份家破人散。
再怎么样,她也不能再拖累小末了。
“姐,那边那个男人一直在看我们这,要来不来的样子。”
九儿顺着小末的视线往街上看去,一个年轻的男子微笑着向她点头示意,九儿朝他走过去,“这位爷,要吃碗饺子吗?”
“是太子殿下命小人的。”男子看着她身上的衣着,保持着有礼的微笑,“太子殿下拖我带东西给季姑娘,看来当年那场大火后季姑娘过得很是拮据。”
真是快,昨晚念辰才来过她的摊子,今天他就派了人来,他人呢,不亲自来么?不亲自同她解释?
九儿往男子身后的大街看了看,男子看出她的心思,便道,“太子殿下事务繁忙,不便过来。”
仅仅太子殿下四字,九儿突然就有一种被隔得很远的感觉。
“那爷这边坐吧。”九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迎他到桌边坐下,根本没有去想他会为她带来什么,“当年那场火你也知晓?”
“是,太子有提过他亲自放火烧了自己一手建起的公子府,当时大业已成,势必要同以前划清关系。”男子遵循着太子教的一一说出来。
九儿跌坐到凳子下,那场火是公子策亲自放的?就因为他当了太子飞黄腾达所以要同以前划清关系?嫌她出身低贱吗,所以连她的儿子他都可以教成那样?
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男子坐到她对面然后谦礼地说道,“季姑娘,这是太子殿下要我交给你的休书,请你过目。”
春暖花开,西郡皇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京都子城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马鸣车过,茶过飘香。
天子脚下的人们穿着也尤其华贵,谈吐优雅有理,譬如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一身绫罗绸缎在身坐在格格不入的路边饺子摊上,却依然彬彬有礼地将一份淡黄的书信递到她面前。
“休书?”
像是听不懂他说的似的,季九儿又喃喃地重复一遍。
才二十二岁的她梳着妇人的发髻,没有珠钗手饰,为了方便干活还包扎着一块粗布的头巾,纤瘦的脸上五官不扬,只有一双大眼黑白分明,过分的执着有神。
而视线落到桌上的休书时,唯一能看的眼也黯了下去。
原来他真得是当朝一手遮天的太子殿下,下毒毒死自己的母妃,在百官众目睽睽之下上演殿前斩兄,事后逼迫自己中庸的父皇写下封太子的诏书,培植党羽监国涉政。
他是一个可怕到令人发指的执权太子,不是上阳城那个只会逛青楼、进赌场的有钱公子哥……多么大的反差,纵然她早查觉他不会是一般人,却怎么都料不到他是高入云端的太子。
垂在身侧裙袍上的右手无声地动了动,不是一只好看的手,长着薄薄的一层茧不似女子的手,手指微弱地动了两下后终是无力垂下,季九儿终究放弃,伸出左手去接书信,想要拆开来一只手却是无能为力。
坐在桌对面的年轻男子见状连忙帮她拆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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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最前面的内容直接跳到381章“以什么身份(1)”开始看起,一纸休书的内容就是之前开始的篇章,为了连贯文一起贴上来了……啊,其实我是来骗大家点击的。,所以大家都往后跳吧……今天更新的内容不会数上“一纸休书”,大家放心,我不偷懒。
一纸休书(2)
“多谢。”季九儿捏着薄薄的纸,休书两个字触目惊心,她惊讶自己还能这样平静地说话,也许是多年的生活早把她的性子磨没了。
“没事。”年轻男子看向她始终垂着的手显得有些局促,“季姑娘,你的手……”
“六年前家里起了大火,我想去救我的丈夫和儿子,被困在火中,右手就这样废了。”季九儿低眉,坦然地说完,没有过多的表情。
休书上的字的确是他的笔迹,一字一字冷漠无情。
男子震惊,他当然知道她口中的丈夫和儿子就是自己侍奉的太子和大世子,只是她沉默安静的神色让他太过意外,她说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事一样。
“笔墨不是新的,公子策……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写下的?”季九儿又问,干净利落。
男子愣了下,忙回道,“哦,是同太子妃成亲那日写下的。”
同太子妃成亲……呵,又娶了啊。
休书一直写着,却到瞒不住的关头才拿出来打发她。
捏着纸的手指指尖微微战粟,季九儿咬着牙齿,死死地咬着,那她这六年来的寻找算什么,自欺欺人吗?
“季姑娘……”年轻男子担忧地注视着她。
“我不知道六年前那场火是他想摆脱我、摆脱过去的身份才放的。”没有落泪,没有故作逞强的微笑,季九儿只是很平静地叙述出事实,“其实他可以和我讲明白,那我不会平白浪费六年光阴去做些无谓的事,我和小妹走到哪都是身无分文,饱饭都没吃过一顿,就只是为了找他和孩子。”
这大概是她季九儿这辈子最憋屈的事,她为了找个根本不想让自己找到的人而放弃吃饱饭,都不像她季九儿了。
谈到钱,年轻男子才想起自己的使命,忙道,“季姑娘,我会派人一路护送你和令妹安全无虞地回到上阳城,至于钱方面不用担心,太子吩咐过要让季姑娘下半辈子足以富裕过活。”
连露个面都不肯,写了休书就要她走……还真像他会做的事,绝情利落。
也是,堂堂一国的太子殿下怎么会愿意有一个青楼贱籍出身的糟糠之妻。
“好,那麻烦爷了。”季九儿从容答应,没有一点拐弯抹角,左手抓着休书站了起来,脸上有着明显的送客之意,“爷要留下来吃碗饺子吗?”
年轻男子脸羞红一大半,摇着头窘迫地站起身,“我叫李书德,不是什么爷,只是个跟在太子身边做事的奴才而已。”
“李爷的谈吐不像。”季九儿淡淡地说道,把休书塞入袖子,眼神飘向饺子摊热气腾腾的锅前。
李书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和她身线差不多纤瘦的少女站在锅前忙着下饺子,卷起的袖子下露出一小截白藕似的细臂,灵巧的脸被薰得满头大汗,不时拿帕子擦去。
“她是我妹妹。”季九儿见他看自己的妹妹便说道,又补一句,“是个哑巴。”
“季姑娘,要是还需要什么照顾请尽管说,太子一定会竭力尽最大的补偿。”李书德几乎是冲口而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格外同情携妹六年寻夫的季姑娘。
季九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唇紧抿,半晌才一字一字道,“告诉他,他欠我季九儿的,他这辈子都还不起。”
一纸休书(3)
李书德惊愕异常,还想说些什么,季九儿却已经走向锅前,摆明把他晾在这边,顿了顿,李书德摸摸鼻子离去。
“小末儿,我来。”季九儿走到锅前把小妹推开,只以左手翻着饺子,身旁的少女望了一眼离去的李书德,焦急地冲她指手画脚。
“姐,那人是什么来头?他找你做什么?”
季九儿看懂她的疑问,滞了半晌道,“小末儿,咱们离开上阳城六年了,也该回去了。”
“姐夫和念辰呢?我们还没找到他们。”
看着妹妹比手画脚叙述自己的意思,季九儿忽然很想掉眼泪,她浪费了整整六年,这六年她可以重入青楼,她可以接客,六年足以她挣到很多钱去治小妹的哑病,她却没有,就只是为了找他。
季九儿,你蠢得无药可救。
“不找了。”季九儿勉强笑笑,推过一个碗,麻利地盛起一碗饺子,“你今年都十六了,再不治拖了时间,嗓子一辈子都好不了怎么办。”
小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端着饺子送到客人面前又转回来,继续比划着灵巧的手指,“我都习惯了。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刚刚那人说了什么?”
知道瞒不过去,往锅里盛了几勺水,季九儿缓慢地说道,“你姐夫把我休了,刚那人是他的奴才……小末儿,姐真是傻气,找了六年就等到一张休书。”
闻言,小末面色惨白,转过身冲到街上四下寻找,好一会儿才哭丧着脸走到她面前,手指又划起来,“那人不见了,找不着了,我们要讨个说法,怎么凭白无故就把姐休了,姐夫凭什么这么做。”
小末比划地飞快,看得季九儿眼花缭乱,最后她只好抬起左手阻止小末继续比划下去,“都六年了,没有这一封休书姐也撑不下去了,咱还能找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