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洛月含笑揉了揉脑袋,“当日师父说你刀子嘴豆腐心,长了一副大智若愚的昏庸样,看来不假。”
“哼。”仲付吹了吹有些发红的掌心,撇了撇嘴,“奉景那老儿,老不正经的。”边说边瞪了洛月一眼,“果然是他教出来的,一个样儿!”
洛月兀自笑了一会儿,也不理会任着仲付在一边儿吹胡子瞪眼,渐渐的那笑意有些消散,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贺菲姌那丫头,要害死我不成。”
“哼。”仲付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吹得嘴上的胡子一阵乱飘,“儿女情长,你惹的桃花债。”
洛月撇了撇嘴看向仲付,微微皱眉,“太傅大人有什么办法吗?”
“老头儿我没有。”仲付挑着眉慢条斯理地摆了摆手,大摇大摆地要往外走。
“陛下连这个都告诉太傅大人?”
仲付转头,看见洛月一脸的邪笑。
“哼。”仲付一脸的不屑一顾,“那小子怎么可能会说!”
“陛下新婚都会去洞房坐坐的吗?”
“哪有,他那是去打听你的事儿去了。”仲付眨巴了两下小眼睛,乐呵呵道,“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您知道得真多。”
“那是!”
洛月噙着笑看着仲付,“太傅大人的尾巴出来了,记得藏好。”
“嘁,少来,你还不是一个样。”仲付摇头晃脑地向门口走去,临了抛了一句话,“你家厨子不错,今儿在这儿吃了。”
是夜。
洛月坐在书房里,窗户没关,一阵冷风拂过,案上的灯盏忽明忽暗,两三丈见方的屋子里多少显得有些诡异。
睡了一天一夜,烧退得差不多了。洛月按了按依旧有些不适的眉心,微微叹出一口气。
这个莫涵,最近脾气怎么那么差。
“进来。”
窗外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翻了进来,跪到洛月案前。
“怎样了,影一。”
“回主上。”影一起身站好,低着头恭敬地说,“主上吩咐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嗯。”洛月不动声色地把玩着案上的一只墨绿色的笔洗。
“平阳王的探子遍布大内各处,就算是祈王的心腹禁卫之中也有一二。”
“哦?”洛月稍稍抬首瞥了影一一眼,若有所思地敛眉凝神思索片刻,“所以才知道那个人去了卫国吗。”
“是。”
“这样。。。”洛月摩挲着笔洗上的竹形花纹,慢慢地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把这个消息放到宫里去。”
“会不会打草惊蛇?”就算是提出异议,影一的声音依旧听不出起伏。
“呵,”洛月的嘴角噙起一丝浅笑,微睁的眼睛也不知在看向哪里,“那个人若是如此莽撞,老狐狸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是。”影一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已经办妥。”影一将手伸进衣襟中,片刻后掏出一枚梭形的竹制暗器,两只手捧着上前一步递到洛月面前。
“哦?”洛月放开手上的笔洗,饶有兴趣地接过那枚暗器。
竹制的器身被打磨得十分的光滑,约莫一指来长的大小,两端被磨出锋利的尖口,手指轻轻划过之时有一丝隐痛传来,中央有一条半指长的细缝,隐约可见墨色的粉末嵌于其中,多半是用来藏毒的,翻转过来之后,略显粗糙的背面刻着一只精致的画眉。
洛月噙着一丝浅笑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那只暗器。
“影七和影十一已经暗中做掉两名府兵并取代了他们的位置,主上吩咐的事情也都已经办妥。”
“嗯,很好。”洛月将那枚暗器放到桌上,抬手抽出一张宣纸,随意取了一只狼毫沾了沾墨水,些了几个字,“这几个人,找些把柄出来。”
“是。”影一上前从桌上拿起那张纸,折好收进怀里。
“让平阳王那边的人手仔细些,别露了马脚。”
“是。”
洛月兀自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影一躬身一偮,退后几步藏身于阴影之中,一晃眼不见了踪影。
“达叔。”洛月闭着眼低低地喊了一声。
“在。”一直守在门口的洛达走了进来,“主上有什么吩咐?”
“最近有什么稀奇的东西送来吗?”
“有。”洛月上前两步给洛月倒了一杯清茶放在他面前,“西域那边的人前两天送来一盆蓝色的并蒂莲,约莫半人高。”
“哦?”洛月端起案上的茶杯慢慢送到嘴边,若有所思地呷了呷,“好生养着。”
“是。”洛达见洛月闭起眼睛似乎有些倦了,稍稍收拾了一下桌案便躬身退了出去,“主上早些休息吧。”
“。。。好。”
须臾之后洛月睁开眼,将视线移到窗外的那一轮明月上。
南海玉观音,西域并蒂莲。
真是出力又出钱啊。
有机会该讨回来才是。
第36章 36
“洛相。”
又休息了两日,洛月回到朝里。
上趟回朝不过十数天的光景,莫名其妙地又病了这么一场,也不知道朝中的大臣们都作何感想。
也罢也罢,若是被那些迂腐顽固的老头们知道此番告假的缘由,多半又该说不清道不明了吧。
洛月站在大殿的门口,看着玉阶下皑皑的白雪,也不顾三三两两擦肩而过的朝臣,似乎有些发呆。
其实他在等一个人。
“洛相。”
冉旭峰连喊了洛月两次,面前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后生才算有了反应。
“嗯?”洛月茫然地回头,看过来的目光多少有些呆滞,随即猛地一亮,总算回过神来,“原来是太师大人,晚辈失礼了。”
“无妨。”冉旭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洛相大病初愈,精神有些不济也属正常。”
洛月看着不过两尺开外的冉旭峰。
有些过于刚毅的眉眼,以及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胡须。
真是个认真到没有了趣味的人。
“太师大人真是宽怀大量。”洛月作势要浅笑着一偮,却硬生生中途打断,退后一步侧脸连咳数声。
“太师大人见笑了。”洛月掏出锦帕擦了擦嘴。
“无妨。”冉旭峰依旧面无表情。
“不知太师大人找晚辈何事?”
“陛下将洛相遇刺一事交由冉某查处,所以特来问问。”
“。。。”洛月闻言脸色陡然一变,因为咳嗽而略显红晕的脸立刻变得苍白起来,嘴唇张张合合的老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洛相可是想起了什么?”冉旭峰万年不变的脸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微微蹙眉看向洛月。
“这。。。”洛月犹豫再三始终没有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低着头四下乱看。
“洛相可是有什么顾忌?”冉旭峰捋了捋胡子,回头望了一眼几乎没人的大殿,“此处没什么人,洛相不妨。。。”
“这。。。”洛月亦是回头看了看,见身后没人,又四下张望了一番,终是定下神来,“实不相瞒,晚辈的确有一样要紧的东西。”
“哦,是什么?”冉旭峰一时弄不明白洛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不动声色地顺着洛月的话头。
只见洛月神秘兮兮地将手伸进衣袖,摸索了半天终是掏出一个布包来,层层叠叠地竟包了许多层。
冉旭峰盯着洛月一边打开布包一边有些颤抖的手,心下思量着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实不相瞒,”眼见着就要完全打开,洛月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看向冉旭峰,嘴唇有些微微地发颤,也不知道究竟是吓的还是冻的,“这是晚辈当日所中暗器,这些天一直藏在身上。”
“哦,既然有这样的东西在手,洛相怎么不。。。”
冉旭峰正准备提点洛月将凶器交予刑部查处,不想最后一层布包打开,竟露出一只淡黄色的梭形暗器。
冉旭峰一下子住了口。
“太师大人。。。”洛月一边微微打着颤一边隔着布包将暗器递到冉旭峰面前,“当日晚辈只觉得胸口一疼,也没看得清来人便晕了过去,真是着实丢人了。”
“。。。”冉旭峰眯起眼仔细打量了洛月手中的那只暗器一番,复又抬眼盯着洛月看了片刻,只见洛月一脸的惶恐,似乎想起那日林中遇刺,仍旧是心有余悸。
“洛相将凶器交予冉某便是。”冉旭峰抬手将暗器拿到手中,凑到眼前翻了过来,一眼瞥见那个画眉的标记,瞳孔急剧地缩了缩,然而脸面上却完全没有变化,“定当给洛相一个交代。”
“那就、就有劳太师大人了。”洛月如释重负一般躬身一偮。
冉旭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顾不得客套,转身离去。
洛月望着那个有些急促的背景,片刻前的窘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盲目盈盈的笑意。
慢慢来啊,太师大人。
“来人!”
冉旭峰匆匆回府,不顾一脸笑意迎上来的管家,径直进了书房。
“去吧大公子叫来!”
“是。”太师府的管家心下一紧,自觉有些不妙,也不敢多问,直接退了出去。
“父亲。”
片刻之后,冉旭峰的长子,当今的国舅冉启斌走了进来。
“你看看这个。”闭目而坐的冉旭峰并没有睁眼,只是将手伸进衣袖,随即掏出一个东西扔在桌上。
“这是。。。”冉启斌拿起那枚暗器,看向冉旭峰,眼神中有些不解,“这是府兵的暗器。”
“你可知道为父从哪里弄来的吗?”冉旭峰睁开眼斜看向冉启斌,语气里一片冰冷。
“不知。”冉启斌心下亦是一紧,虽然依旧弄不清楚缘由,然而一向沉稳寡言的父亲,今日明显是有些事情。
“这是刺杀洛相的暗器。”
“什么!”冉启斌闻言大惊,手上不稳,“啪”的一下将那枚暗器落在地上,猛地一个激灵弯腰捡起,凑到眼前细细看了看。
“卡槽中的毒粉的确少了不少,该是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