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其实话一出口莫涵的心里就揪了揪。
那日将他勒晕之后，自己一直都没想好要怎样收尾。
毕竟是那样莫须有的猜忌。
现下却自己主动提了出来。
今日这是怎的了，接二连三的口不择言。
“陛下，”洛月的眼神变得清冷起来，面色严肃地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郑重其事道，“臣与丽妃绝无男女之情，若有丝毫，永世不得超生。”
莫涵一窒，愣在那里。
竟然是这般狠毒的誓言。
这个人，该是生气了吧。
洛月冷眼看了看莫涵，退后两步一偮道，
“陛下若是无事，臣退下了。”
随即绕开莫涵，径自向慈宁宫走去。
洛一洛二抬着水缸从莫涵身边走过的时候，“晃啷”一声一个摇晃，溅出一泼水来，浇湿了莫涵脚边的一片雪地。
莫涵猛一个回神，转身看着洛月已然走远的背影。
直到那个人被慈宁宫的太监引进宫门，莫涵有些寂寥地回过身，暗自叹了一口气出来。
真是。。。不会说话。
洛月坐在慈宁宫的大殿里，眯着眼品着手中的那盏茶。
倒也罢了。
这个莫涵，之前是这么小心眼的吗？
明明对自己的后宫完全的没有兴趣。
然而刚刚自己或许的确有些过头了。
洛月不动声色地微微睁开眼，不出所料地看见屏风后面的那抹火红色衣摆。
刚刚就是看见了这个，恰好在莫涵给自己找茬的时候。
这大祈的后宫里，除了那个人之外，还有谁敢穿这么耀眼的颜色。
若不是发下毒誓，贺菲姌大约就该倒霉了吧。
“洛相。”慈宁宫的吴公公走到洛月近前，声音尖细得有些过分，“太后正在沐浴，还请洛相稍等。”
“好。”洛月点了点头，冲着吴公公微微一笑，“洛某等着。”
“奴才让人给洛相换盏热茶来。”
“有劳公公。”
吴公公看着洛月一脸的温良，心里很是满意。
这年头，如此懂事的年轻人不多了。
尤其是懂得孝敬长辈的年轻人。
洛月始终噙着一抹笑意，看着慈宁宫的宫女给自己换茶，状似无意地问道，“吴公公，不知丽妃近来可好？”
屏风后面的那抹艳红微微一颤，随即一阵浓重的脂粉香飘来。
洛月面不改色地看着吴公公。
“洛相说的是卫国新嫁来的公主吧？”吴公公翘起手指弯成一朵兰花的样式捻了捻拂尘上的细毛，“那孩子有些不懂事呢，似乎洞房之夜就触怒了陛下。”
自然是触怒了，顺道连累我差点被那暴君勒死。
“此话怎讲？”洛月做出一脸关切的样子，两道柳眉亦是微微皱起。
“唉，”吴公公不急不慢地叹出一口气来，“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只是陛下似乎很不待见她啊。”
那个莫涵，待见过哪个人吗。
“这。。。该如何是好。。。”洛月一脸的忧愁，全然不顾屏风后那几欲爆发的醋意。
“洛相似乎。。。”吴公公眯着一双小眼睛看向洛月，抿了抿嘴想了想，“格外关心丽妃？”
“嗯？哦，”洛月一脸的苦笑，轻轻摇了摇头，“让公公见笑了，公公其实不知，洛某与丽妃算是旧识，此番亦是洛某为陛下牵的红线。”
“咦，奴才倒是不知。”吴公公两只小眼睛骤然发亮，似乎嗅到了什么要紧的消息一般，然而面色却是忽然一转，多少有些为难，“虽是旧识，然而丽妃已贵为陛下妃嫔，洛相岂能。。。”
“公公误会了。”洛月面色一白出言打断吴公公，听语气似乎有些急躁，“洛某与丽妃只是兄妹之情。”
“哦，原来是这样。”
“是。”洛月似乎有难言之隐，踌躇片刻一声苦笑，“唉，公公不知，洛某自小看着丽妃长大，此番促她远嫁，这孩子又自小娇惯不晓得退让，洛某毕竟是朝臣，后宫实属禁地，照应不得。”
“唉，”吴公公感同身受地一叹，亦是摇了摇头，“这么说来，洛相的确是得忧心了。”
“是啊。”洛月瞥了一眼屏风后面的宁晔彤，看样子她的情绪已然平复了不少，“洛某也不知这深宫之中该将那孩子托付给谁。”随即看向吴公公，一脸的诚恳，“还请公公多照应些，有机会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
“这。。。”
“有劳公公了。”洛月从衣襟里掏出一只锦囊，趁着宫女们离开塞到吴公公手里，“洛某只有依靠公公了。”
“唉！”吴公公捏了捏手中的锦囊，看形状该是几锭元宝，分量沉沉的该是金子才是，随即心下一喜，眼见着眉眼乐开了花，却硬是挤出一脸的愁苦来，“奴才尽力就是，还请洛相安心。”
“有劳公公了。”洛月一脸的如释重负，然而眉眼间却依旧有些拧着。
“洛相来了。”
洛月老远便听见太后头上那顶凤冠的“叮当”作响声，却依旧坐定直到太后现身，露出一丝慌乱，连忙起身一拜。
“洛某参见太后千岁。”
“嗯，平身吧。”
太后一脸慈爱地看着洛月。
虽然子言说这洛月有些龙阳之好，哀家倒是没看出多少来。
“洛相今日到哀家这慈宁宫来是为何事？”太后转身走到殿中央的主座前，正欲坐下，宁晔彤看准时机现身，执起太后的手臂，扶着她坐下。
“啊，原来瑨妃娘娘也在。”原本正准备坐下的洛月连忙起身，对着宁晔彤一偮。
宁晔彤心下一阵春光荡漾，却碍着太后不好表现。
“洛某前些天得到一株并蒂莲，放在府里也不懂养活，听闻太后娘娘爱花，便送了来。”
“哦？并蒂莲？”太后闻言喜上眉梢，“没想到哀家有生之年真能亲眼见到此花。”
洛月谦逊地微微一笑，冲着门口招了招手，片刻之后洛一洛二抬着那只大缸走了进来。
“真是上好的青花瓷。”太后笑意盈盈地走到近前，伸出一只手指沿着缸沿划了划，随即看到了那株并蒂莲。
“竟然是蓝色的！”太后大喜，俯下身子凑到近前闻那花香，也不顾凤冠上垂下的珠花碰在缸沿上“叮当”作响。
“好香！”
“太后娘娘喜欢便好。”
宁晔彤亦是觉得惊艳，心下不觉有些嫉妒，藏在水袖中的手紧了紧，侧眼偷偷瞄着洛月。
洛月假装无意地瞥了一眼宁晔彤，恰好对上那双含情的眼睛。
宁晔彤又喜又窘。
喜的是，洛月竟然会无意间看向自己。
窘的是，自己偷看洛月竟然就这么被抓了现行。
洛月对着面前那张红扑扑的脸展颜一笑。
宁晔彤心下猛地一慌，顿时觉得有些晕眩。
整个晚上太后都在顾着赏玩那盆并蒂莲，洛月坐在下首的位置安静地喝了一杯清茶，便起身告辞。
太后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并蒂莲上收回，满面笑容地亲自送了送。
临了的时候，洛月冲着宁晔彤意味深长地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洛月站在慈宁宫外的拐角处等了约莫一刻的时间，宁晔彤果不其然地辞了太后，出了慈宁宫便开始东张西望。
“瑨妃娘娘。”洛月见宁晔彤走近，稍稍走出拐角的阴影，轻轻地唤了一声。
远远看见宁晔彤身形一颤，愣了片刻便小步走了过来。
“洛、洛相。”
宁晔彤红着一张小脸，低着头不敢看向洛月，语气里是满满的慌乱与隐隐的期待。
“娘娘。”洛月复又用更加温柔的声音唤了唤。
宁晔彤心慌意乱地抬头，正好对上洛月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扑通！”宁晔彤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刚刚在慈宁宫有些不便，”洛月的眼眸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慢慢将手伸进衣袖中，掏出一个淡粉色的锦囊，“洛某看到这样东西的时候便想起了娘娘，觉得它与娘娘甚是般配，便带了来。”
“是、是吗。”宁晔彤被洛月看得心神荡漾，接过锦囊的手微微发着颤，一不小心，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碰到了洛月的手指。
温润而细腻的触感，顺着指尖流到了心里。
一阵酥麻。
“失礼了。”洛月见宁晔彤的手愣在半空中，噙着一丝笑意隔着衣袖执起她的手腕，将锦囊放在那只手里。
宁晔彤觉得，被洛月碰过的地方微微发着烫。
“不打开看看吗？”
“。。。好。”宁晔彤双手发颤，光是打开那只锦囊便花了不少时间，愈发窘迫之时，看见一只艳红色的梳子躺在锦囊中。
“这是。。。”
“是珊瑚做的梳子。”洛月越过宁晔彤愈发火热的视线看向那把梳子，将目光又放柔了几分，有些出神的问道，“喜欢吗？”随即抬眼看向宁晔彤。
“嗯。。。嗯！”宁晔彤被洛月的眼神射到，慌乱之中差点将梳子掉在地上。
“那就好。”洛月会心的一笑，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哦，对了，洛某有一事想要劳烦娘娘。”
“是。。。是什么？”宁晔彤趁机仔细地打量着洛月。
“不知瑨妃娘娘与丽妃可相熟？”
宁晔彤心下一沉，一转念却又想起刚刚洛月发的那个毒誓。
“嗯。”宁晔彤违心地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洛月咧开嘴笑得甚是开心，明媚的笑靥几近耀花了宁晔彤的眼睛，“瑨妃娘娘可否替洛某多照应丽妃一些。”
“洛相。。。很喜欢。。。”宁晔彤下意识地开口，不经意间将真心话问了出来。
“唉？”洛月有些诧异，随即浅笑着摇头，“丽妃于洛某就似妹妹一般，洛某平日里无法照应，还请瑨妃娘娘费心了。”
“妹妹。。。”宁晔彤垂眼想了想，心下忽然豁然开朗起来，“好。”
“那真是帮了洛某的大忙。”
第39章 39
除夕的晚宴上，莫涵看到宁晔彤的头上多了一把火红色的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