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萧玉诀的话，莫不是也逃不过这武将的宿命？
怎会怎会！
洛月用力地甩了甩头，苦笑一声将脑中不祥的臆想赶了出去，吹灭了案上的蜡烛，走出了书房。
无奈自己终究是孤身一人，即便是这般烦扰的时候，亦只能兀自徘徊兀自张皇罢了。
那个莫涵吗？
呵，还是不要指望的好。
洛月噙着一丝的苦笑，走在皓白的月色之下。
第81章 81
七月的流火烘烤得人昏昏欲睡，即便才是清晨，偶尔拂过的一两阵微风，亦是焦躁得没有一丝的凉意。
莫涵最近总是有些烦扰。
原本周王新丧，对于向来与之势如水火的大祈来说，不可不谓之一件幸事，更不要说近来因了洛月，两国之间更是新仇旧恨。
然而莫涵却是没有觉察到丝毫的愉悦。
那一日荒谬之中，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关键的秘闻，原本即已有些躁动不安的心境自那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然而那个洛月，兀自地将别人的心境扰乱，自己却是一连几日有些萎靡不振，也不知终究是因了那日之事，还是另有原因。
莫涵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余光有意无意地滑过那个方向，看到的却是那人有些心不在焉的垂首而立。
孤何曾如此纠结如此伤神过。
莫涵心下忽然就有些恼火。
总要有个交代，一直如此这般，非被逼疯了不可。
莫涵最后看了一眼殿下的那人，皱了皱眉，一挥手起身离去，留了一干朝臣有些莫名地立在殿下，正在朗声上奏的叶诗云更是一头的雾水兀自竟有些莫名的惶恐。
是夜，洛月的府上依旧是静谧得只剩下了虫鸣。
洛月安静地坐在书房里，案上的一份密奏刚刚送达，尚且还没有来得及细究这其中的内容，只道是平阳王宁佑旭兀自遣了暗探混进了大祈派去大周的使节之中，然而究竟是为了拉拢裴纪莲或是暗中打探大周尚且不稳的局势，洛月正端起案上的那杯香茗呷了一口，便听见“笃笃”两声敲门声。
“进来。”洛月闭了闭眼，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隙。
“主上，俞公公来了。”洛达垂首而立，手里似乎拿着一件外袍。
“请他进来。”洛月微微皱眉有些不明所以，想来近日并不曾招惹莫涵，那一日过后那人亦是收敛了不少，最近朝堂之上并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情形，就算莫涵亦是知道了宁佑旭之事，那也不是什么值得深夜进宫的要闻。
“洛相。”俞德躬身进了书房，站在洛达身侧。
“俞公公，不知深夜前来所为何事？”洛月噙起一丝浅笑，轻轻放下手里的那只茶杯。
“陛下宣洛相进宫。”俞德微微垂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进宫？”洛月虽在俞德进来之前便在心中多少猜到个大概，然而现下一听多少还是有些诧异，不禁更是蹙眉，“不知是何事？”
“老奴不知。”俞德依旧恭敬得很。
“这样。。。”洛月兀自一嘲，冲着洛达点了点头，“那我便随公公进宫吧。”
“好，老奴在外面等着。”俞德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
洛月坐在马车中想了一路，始终有些不明所以，俞德安静地坐在车辕上挥着鞭子，穿过东华门高大的阴影之时，洛月心里忽然就升起一丝的不安，没有缘由的，心下竟是一慌。
但愿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
俞德一路赶着车越过正殿，按理说大内之中最多以辇代步，今日却是蹊跷，洛月拉开门帘看着幽深的夜色，不远处一队禁军正兀自巡视，错落的步伐声隐约可闻，却是愈发的显得寂寥起来。
“俞公公，”洛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细看了片刻终是出了声，“去御书房似乎不该走这个方向。”
“陛下宣洛相去凌霄宫。”
洛月闻言一震。
凌霄宫？竟然是凌霄宫？
深夜竟然宣自己去他的寝宫？
“洛月，你来了。”
洛月下了马车便愈发地觉得有异，且不说这个时间自己出现在这里已是一大怪事，原本应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凌霄宫周围，竟然安静得完全感觉不到生气。
洛月回神的刹那，已是看到俞德匆匆离开的身影，尚且没能来得及问询，周围已是没了一个人影。
这又是唱的哪出？
洛月看着灯火辉煌的内殿，皱着眉推开了那扇雕纹繁杂的大门。
便看见莫涵一身锦色的长袍，侧身立在幔帐旁的小几边上，似是有些神游体外，面色倒是难得的平静坦然。
“陛下。”洛月进门只是几步便站定躬身一偮，心里蹊跷之余多少有些谨慎。
“来了。”莫涵闻言终于回神，一双眸子盯在洛月身上却是渐显幽深，手中捻着一支白兰，静默了片刻插回小几上的花盆中，寻了一张矮凳就近坐了下来。
“站那么远做什么？”莫涵看着洛月的身影，一连躁动了几日的心竟是渐渐平复下来。
“是。”洛月上前几步走到莫涵近前，微微抬首看了一眼，却是正好对上莫涵的双眼，心下不禁一紧，“不知陛下唤微臣前来是为何事？”
“孤，”莫涵盯在洛月的脸上，兀自轻轻一笑，“有一件事情，孤烦扰了许久，今日终是下定决心，想要一探究竟。”
“哦？”洛月依旧不太明白，隐约只觉得大约与自己有关，然而却也没有细想，“不知是何事？”
今日大约不太对劲，这人看自己的眼光竟有些灼人。
“孤有一个猜测，”莫涵盯着洛月继续不紧不慢道，“孤想弄明白自己猜得对是不对。”言罢起身向洛月那边走了一步。
“对与不对又如何？”洛月无缘由地有些心慌，脸上却是不变，神色坦然地向后退了一步。
“若是孤猜对了，”莫涵复又向前一步，脸上依旧看不出波澜，“那便是最好。”
“那若是错了呢？”洛月不动声色地又是一退。
“若是错了，”莫涵没有再向前走，看着与自己两步之隔的洛月，慢慢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却似暗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那也无妨，孤无所谓那些礼义，孤，只求遂了自己的心意，不要再纠结再彷徨下去。”
“。。。”洛月抿了抿嘴，这样的莫涵有些陌生，原先他是知道的，这人虽然平日里屡屡被自己惹得气竭，然而骨子里却是一个天生的霸主，现下这般气势逼人，却是自在大陈初见之后，便未曾有过的。
“不知。。。陛下说的是何事？”
“孤，”莫涵上前一步走到洛月近前，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笃定，“今日要要了你。”
第82章 82
醒过来的时候，头顶是金黄色的幔帐。
那人的气息尚且萦绕在鼻息之间，身边的被褥依旧带着些许的热气，然而偌大的床榻之上，却只剩下洛月一个人。
一旁的纸窗半开半掩，透过朦胧的丝帐，温润的日光斑斑驳驳。
洛月盯着头顶那幔花纹繁杂的丝帐发了片刻的呆，慢慢侧过脸看了看外面。
空旷的寝宫之中安静得有些异样，约莫两丈开外的地方，一只香炉正冒着缕缕青烟。和着门缝里透进来的薄光，靠近门口的地方隐隐约约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是俞公公吗？”洛月皱了皱眉，支撑着坐了起来。
“是。”俞德垂首而立，“不知是否传宫女为您更衣？”
“。。。不用。”洛月心下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枕边放着的一沓衣物，“还请俞公公回避一下。”
“是。”
洛月半垂着眼睑起身下床，丝质的被面从肌肤上划过，一袭淡淡的凉意渗入心田，然而掀开被褥的刹那，纯白的床单之上，那一抹殷红却是看得洛月心下一沉。
。。。也罢。
洛月无意地瞥过身上的那一块块淡粉色的痕迹，眸色平静得没有一丝的波澜。
“洛相。”俞德矮身立在门边，见洛月撩开丝帐走了出来，遂几步上前，停在距离洛月约莫一丈的地方，“陛下让您在寝宫等待。”
“。。。不必了，”洛月扯了扯嘴角撑起一抹浅笑，“下官还有些事情要做，劳烦俞公公与陛下说一声。”言罢也不等俞德开口，径自绕过面前的那个人影，伸手推门跨了出去。
“。。。”俞德无声地望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没缘由地升起些许的哀愁。
陛下这回。。。究竟是对是错。。。
冬日的日光原本就没有什么温度，更不屑说片刻之后竟然开始零零星星地飘起丝丝细雨。洛月心不在焉地走在宽敞的官道上，锦被之中的热气早在跨出寝宫之后须臾便消散得干干净净，沁凉的雨丝滴在脸上，蓦然间激得洛月浑身一阵瑟缩。
洛月立在高高的宫墙边上，看着眼前似乎永无止境的红色高墙，漫天的雨丝没完没了地滴在地上，化作一个个豆粒般大小的圆点，随即慢慢地融合成一片。
洛月抬手理了理被寒风弄乱的长发，眯了眯眼回过神来，继续向前走去。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究竟，在希冀着些什么？
原本就是，那般毫无保留地苦心经营，究竟，是为了什么？
希望看见那个人站在顶点的样子吗？
然后呢？在那之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抱着那般虚无可笑的希冀？
原本自己，就不能像个普通的女子一般活着吧？
今日与昨日，又有什么不同？
真是。。。可笑。
“洛相。”
洛月正兀自漫无目的地走着，雨势不知何时已然增大了不少，单薄的外袍早已被淋了个透湿，周身的寒意冻彻心骨，洛月有些麻木的回头，正好看见自己身后约莫一丈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暗红色的门帘高高掀起，平阳王有些诧异的脸面从里面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