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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心神不宁六神无主之时,我方军士忽然安静下来,我眯起眼来极目眺望,满心狐疑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
  片刻之后,最前面的骑兵方阵忽然裂作两半,沿着那条三人来宽的小道,悠悠然踱出一人一马,一身玄黑战甲一柄龙纹长刀。
  妖孽这厮,连出场都那么引人注目。
  要不要这么拉风啊。。。
  我正眉角狂跳嘴角抽搐准备抬手扶额假装没有看到以示内心纠结羞耻不屑与该厮为伍的时候,包景颜忽然猛的一个哆嗦,吓得我反射性向后一退,险些从山头上掉下去。
  不知道妖孽那厮装腔作势的时候被我砸到会作何反应。。。
  “蔚炎!”包景颜咬牙。
  用不用语气差别那么大啊。。。
  “咳,”我轻咳一声顺便向后退了两步转移到安全地带,谁知道那包景颜一激动会不会把我顺带掀下山头去。
  “可汗尚好吧?”
  包景颜眼神迷茫的回头看我,片刻后终于回了神,
  “抱歉,在下失礼了。”
  “无妨,只是不知可汗为何如此激动?那七殿下莫非打得过蒙古第一勇士吗?”我趁机套话。
  “贺兄有所不知,”包景颜虽面色尚且较为平静,立在那里的身形也还尚且算是端正,然而那眼中神色却尽显捶胸顿足之感,“景康虽是我蒙古第一勇士,然而空有一身蛮力又怎能胜得了那满腹才学谋略又深谙用兵布阵之道、武艺精深的蔚炎!”
  啧,这评价也忒过头了吧!
  莫非有个人崇拜因素参杂其中。。。
  莫非妖孽的男宠后宫已经遍布全国并且伸向了北方边境。。。
  壮哉!
  我心有余悸的又是后退两步,
  谁知道那包景颜是个啥取向。
  话说这年头的美青年怎么都有点取向异常,这让普天之下的广大未婚女性情何以堪啊!
  可叹可叹,悲哉悲哉。
  “就算那蔚炎深谙兵法,但现在毕竟是实战,拼的是战斗力,小王爷又怎会轻易败给他?”
  “唉,贺兄往下看便知。”包景颜似乎全身气力一下子被抽出体外,面色晦暗的徒然盘腿坐下,不再言语。
  啧,真是吊人胃口。
  我遂跟着包景颜复又坐回到那山头上。
  山脚下一时间寂静无比。呼啸而来的北风萧然从战场上穿过,偶尔卷起的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明明是初夏的时令,我却在这朗朗灼日之下深切的感受到一丝丝彻骨的寒意。
  枫枫急速回到阵前,策马立于妖孽身后。
  妖孽缓缓踱到两军中间距那包景康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下,玄甲下的墨袍在猎猎寒风中波涛汹涌。我眯眼看着他手中的那柄龙纹长刀,思量着此刻若是站在妖孽面前多半得被那一身的寒气吓得腿软。
  两人对视良久。妖孽与蒙古小王爷立于两军之间,看似悠闲的背影却尽显剑拔弩张。我看了看妖孽军中已然摆开架势的弓箭手,很是不应景的思量着若是再不开打,那群兵勇的胳膊怎么吃得消啊。。。
  时间好似凝固了一般。
  我被憋得实在透不过气来,索性收回目光省的劳那神伤。
  当日贺沉雪说我关键时刻沉不住气狠不下心,虽说知徒莫若师,然而其实我不是那妇人之仁的半吊子。
  只不过是有些性急而已,尤其是事不关己的时候。
  譬如说眼下,妖孽与包景康高手过招迟迟不见开打,弄得山脚下一片屏气凝神煞是吃力。
  我这么个急性子自然耐不住这么个耗法。
  一走眼看见身旁包景颜一脸纠结。
  “可汗,”既然我受不了等不住自然也不能让你消停。我一脸风轻云淡的看向包景颜,强行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可汗希望小王爷砍了那七皇子?”
  “呃?”包景颜一脸大脑短路的表情,许久才哼了一声。
  “看可汗的表情似有此意。”我笑的一脸童叟无欺。
  “。。。”包景颜总算回神,然而思维明显还没跟上,一脸凝重。
  “可汗不是与那七皇子甚好吗?”我继续揭人疮疤。
  “是。。。”包景颜沉吟道,“然而。。。”
  “然而什么?”我淡下脸来,“若是小王爷真将七殿下斩于马下,可汗以为如何?”
  包景颜闻言脸色一变,先前有些慌乱的神色竟一下安定了不少。
  我望着包景颜渐显幽深的脸色道,“且不说我泽云皇帝偏爱此子,若是小王爷将其杀害,定会派上将军领重兵前来扫平你蒙古全境;更何况自古成着王败者寇,亘古至今普天之下的王座哪一个不是由白骨堆成的?可汗说自己忍辱负重为的是壮大你蒙古光复你国威,然而小弟现下却看不到此意啊。”
  包景颜目光如炬,一双明眸紧紧盯在我的脸上。
  我淡笑一声继续开口,“可汗先前说自己与那苍天作赌,然而又可曾想过若是两盘皆输该当何论?”包景颜一愣,随即瞳孔骤然收缩,一双薄唇尽显惨白。
  “若是昨日可汗不曾与在下相遇又或是在下见死不救,而后我泽云又拜那蔚炎为帅斩你胞弟于马下,可汗与苍天做的这个赌也就算是全败。”我移开视线远目望向山脚下的妖孽,“可汗怜惜自己的弟弟故而将自己至于险境,然而,这自古的王侯又有几人能为自己而活?”我复又看向包景颜毫无血色的脸庞,“可汗此赌若是全盘皆输,从此你蒙古王室血脉断绝,国土分崩离隙,子民任人鱼肉。你为了成全这一己私情又将你蒙古百万族人至于何地?”
  山脚下战鼓雷雷,妖孽与包景康已然短兵相接酣战正欢。包景颜此刻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久久立于山头上不能言语,一双明眸暗淡无光,眼神涣散的看着脚下的厮杀。
  许久,包景颜苦笑一声,垂眼问我道,“若是贺兄便会杀了自己的兄弟吗?”
  “哼。。。”我轻笑一声看向包景颜,“怎会。”
  包景颜又是一愣,满目不解。
  “这天下又有几人需要舍弃人间冷暖?在下不是那王侯,自然不必做这等无情无义的决断。”我顿了顿,“可汗若想成为立于乱世之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王者,自然不能像普通人一般喜怒哀乐。”
  “你与七皇子交往甚深,今次他更是为了帮你复位而来。若是取胜,可汗不但可重回帝位,更是能顺势取得我泽云的信任。于情可汗希望胞弟能胜,然而于理于利却真真是该站在七皇子一边才是。”
  我拿起水袋往嘴里灌了一口,不再言语。
  山脚下决战甚酣,妖孽与包景康快马利刃,在两军之间狭长的空隙间奔跑厮杀。
  正午的阳光很是刺眼,刀刃上反射的光线映在石壁上斑斑驳驳。
  风动影动,亘古的山壁间回响着刀刃相接的鸣响。
  双方数十万军士巍然而立,肃穆的没有一丝声响,任那猎猎的山风翻动衣厥,只等敌方将帅一落马就冲杀过去。
  妖孽阵中数万支长箭已在弦上,包景康身后的几万战马更是嘶鸣不已。
  我看着妖孽慢慢被包景康压制下去,心情却出奇的平静。
  倒不是因为倘若他战死我便重回自由之身不必嫁与他做老婆了。
  从始至终就没觉得这家伙会输。
  从我第一次遇到他的那时起我就知道,
  总有一天这妖孽会登上王座成为一代霸主。
  仔细想来其实有些可笑,毕竟那太子相当的棘手,而且相较之下该是更为狠毒的角色才是。
  然而预感什么的原本就没有什么根据可寻。
  包景康的大刀一次次从妖孽身边擦过,对面的蒙古兵士已然开始按耐不住,一个个摩拳擦掌死命拉扯着缰绳。
  战鼓雷雷震天。
  包景康立于马上猛然起身,手握大刀向下面的妖孽砍去。妖孽忽然用力一拉缰绳,□□战马竟骤然立起嘶鸣不已,高昂的马头挡住了包景康的视线,长刀颓然挥空,就在此刻,妖孽忽然在马上翻转起身,在包景康落下的瞬间左手抽出腰间的长剑利落的挥下。
  “噌!”金属撞击的回响飘荡而来,像极了当日我削去莫云飞斧刃的那次。几欲沸腾的战场又一次被强制制冷,无数军士还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包景康的大刀断做两截落在地上。
  坐在山头上我看不清妖孽此刻的表情,只见到他于万籁俱寂之间又一次手起刀落。刀刃撕裂铠甲的声音之下有鲜血自包景康的方向奔涌而出。蒙古军中猛然奔出数名将帅席卷而来,我军阵中亦是如此,枫枫快马加鞭向妖孽奔去,身后跃出的两将多半是白羽凡和白羽斐。
  顷刻间两军兵勇如潮水般喷涌而出,未几便犬牙交错兵戎相交。片刻前还分明可辨的妖孽等人被淹没在这汹涌的人潮之中,天际间响彻厮杀之声,寂静的边境刹那间有如地狱般惨烈起来。
  包景颜静静的看着他唯一的弟弟被妖孽斩落马下,鲜血迸出之时眼眸中没有一丝的慌乱与哀戚。
  山下的蒙古军士不会知道,今日,他们有了一位真正的王。
  一位可以给他们带来尊严与荣耀的王。
  我收起目光拍拍袍子起身。
  群殴什么的向来没什么意思。
  战打到这个地步已然不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活了。
  “贺兄。”包景颜悠然回头笑看我,那眼眸深似寒潭,“贺兄日后大概会后悔救了本王。”
  “之前你絮絮叨叨个没完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背对着包景颜不耐烦的摆摆手。
  身后,包景颜一脸笑靥的看着山脚下的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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