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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实在有些无聊。
十天之前妖孽与包景康首次会战,宛如一匹黑马杀将而出,须臾之间将享有蒙古第一勇士之名的小王爷斩于马下。然而蒙古兵士不愧为茫茫草原上的霸主,见自家主帅战败非但不馁反倒如潮水般杀上前来。顷刻间厮杀之声四起,我坐在半山腰上,满眼只见得纷飞的巨石呼啸的羽箭,没于茫茫人海之时或是放倒几个身影或是激起一片尘土。血光弥漫血气四溅,我皱着眉看着无数蒙古骑兵闯入妖孽的巨石阵中纷纷落马却仍不知惧为何物。
想来蒙古人的确彪悍壮硕,主帅战败外加深陷敌阵仍能苦苦支撑久攻不下,若是直接硬抗我方多半会是死伤惨重。
一员蒙古大将终于成功突围,策马奔到生死未卜的包景康身边,在周围兵勇的誓死护卫之下一把将他拉到马上掉头狂奔而去,妖孽悠然立于不足十米之外的地方,面色坦然的看着包景康被人救走。
周围是冲天的呐喊和弥漫的血气,妖孽一脸泰然,立于千军万马之中巍然不动。
贺沉雪说,天生的王者往往会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魄。
明明身形比妖孽壮硕了许多,嘶喊而来的蒙古军士却鲜有胆敢直接冲他扑上去的。偶尔有几个不知死活又或是运气太差胡乱撞上去的,皆被护在妖孽身侧的白羽凡手起刀落死了个不明不白干干净净。
话说之前倒是的确没看出来白羽凡那个阳光美少年也会有如此冷酷决绝的一面。
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什么的莫非讲的就是这厮?
果然妖孽府里出来的家伙都没什么正形。
长此以往枫枫岂不是必定会同流合污嘛。。。
不过那家伙似乎已然十分出乎我的意料了。。。
好吧,我承认我其实小有些嫉妒妖孽这厮临危不乱的气度。
那一仗一直从清晨战至傍晚,山脚下尸横遍野血腥味扑鼻而来。
太阳落山的时候蒙军后方响起一声悠远而低沉的号角,激战甚酣的蒙古兵勇闻之皆迅速抽身,顷刻后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包景颜后来说,那是他蒙古军队撤退的信号,他那胞弟多半是捡回了一条命来。
妖孽之后亦是鸣金收兵,我看着他面色平静的从满地尸骸之间蜿蜒离去,站在山头上大致估算了一番:此役自然得算包景康战败,然而却依旧折损了我方不下五千兵士。
不过蒙古那边似乎还要折损得更多一些。
之后的九天,妖孽与那小王爷皆按兵不动。
包景康那边好说,这小王爷正面挨了妖孽一刀没命丧当场已实属祖上积德外加菩萨显灵,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想必是上不了马的。
不懂的却是妖孽这边,乘胜却不追击,也不知那厮在想些个啥。
莫非想等包景康好得差不多了再砍他一次。。。
我百无聊赖的蹲在山头上烤着山鸡的时候,包景颜正坐在一旁挽着袖子屏气凝神地奋力给一只死兔子剥皮。我十分不屑地睨了那家伙一眼:一看就知道是个没干过活计的,好好一张兔子皮被他扯得破破烂烂,枉我还打算多集几块好凑成一张薄被。
本来不远万里奔来为的是看热闹,结果不知妖孽安得什么心思迟迟没有动作,弄得我整天在山林里拔草猎兔子解闷。
山间清冷干燥,没几天我那几十个松软白嫩的馒头就被吹成了干巴巴的硬石头,幸好包景颜还算吃得了苦头,每日啃得“咔咔”响也倒没有什么怨言。
天晚了寒气太重。我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半只兔子一个鸡腿,擦了擦手看了看尚在与干馒头奋战的包景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
“我先睡去了,那馒头干巴巴的你就先把肉给吃了吧。”
“好。”包景颜倒是乐在其中,指了指剩下的烤兔子和山鸡,“贺兄不再吃些?”
“再吃就该吐了。”我翻了个白眼钻进棚子里。
不知蒙古人都吃什么长大的,包景颜好歹也在王都生活了十余年,吃相倒的确是温文尔雅,然而那饭量却让人十分的不敢恭维。
那么点块头也不知吃进去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着实浪费粮食!
闭眼之前我想了想,若是被老爹知道我天没黑就躺倒睡觉,定然会吹胡子瞪眼地批评我不思进取。
谁让山间清冷越往后半夜越冻的人睡不着觉呐!
虫鸣风动,我迷迷糊糊听着山林间特有的声响兀自游神。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这气温又渐渐低了下去。
“悉悉索索”的一阵声响远远传来,间或夹杂着几声“叮叮当当”的金属声,由远及近渐渐向我这边靠近。我半醒半睡的思量着究竟是什么东西会发出这种声音的时候,猛地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
时值半夜,山林间弥漫着一股白茫茫的雾气。山脚下十分安静,妖孽那十几万大军正在安睡之中,星星火光在晚风中摇摆不定。
我凝神闭目细细分辨周围的声响。包景颜均匀的呼吸声规律的在我耳边响起,想来该是正在熟睡;间或几声鸟鸣之后带着几缕悉索的骚动,片刻之后复又归于寂静无声。
这就是夜晚的山林,清冷得令人徒生恐惧。
“噌”,兵器插入土中的声响骤然传来,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尤其明显,惊得我浑身一颤。我轻手轻脚的从棚子里爬出来,侧耳对着声响传来的方向。
似乎有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衣厥摩擦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略有些含糊的喘气声由远及近。
看来来者多半是几个残兵败将,脚步蹒跚气息凌乱。
我思量了片刻还是叫醒了包景颜。
若是留他一人熟睡于此万一遭到袭击甚是不妥。
我带着包景颜循着声响的源头摸索过去。夜晚的山路并不好走,若是弄出些许声响来更是会打草惊蛇。尚不知道来者究竟是何人,还是谨慎小心一些为妙。
即将与那声响会和之际不远处蓦然响起一阵更大的骚动,我挥挥手示意包景颜停下,闪身屏气向前几步匿于一颗树后。
有朦胧的月光自树的缝隙之间倾泻而下。我就着那几缕薄光侧目盯着那两个蹒跚而来的人影。
其中一人身着战甲,背着光看不清长相,只是依稀觉得那身形有些眼熟。此人衣衫凌乱,战甲下的白袍上有点点血痕,光洁的下颚上不时淌下几滴血滴,想来是伤的不轻;然而狼狈如此背上却还背着一人,此人一身黑色锦袍,看不清身形然而似乎没有受什么外伤,只是气息甚是微弱,或许伤得比另一人更重。
我盯着那锦袍的人影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