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
倒霉这种事情往往是接二连三勾肩搭背一起来的,赵自强就在心里想,人这东西,真的不能太较真,太小心眼。
报复人这种行为,以后可真是不敢再干了,可,可我不也就占了个口头便宜吗?
这天大晚上,赵自强被孙皖觉无声的缠了好些天,这是实在受不住了,躲出来跑酒吧里解闷。
谁知艳遇没碰上一个也不知他哪个动作就惹了一帮流氓不乐意,一个劲的从他身子旁边路过使绊子,他诚心是不想惹事儿,赶紧就穿上衣服起身出了酒吧门,他这次进的是个一般的酒吧,熟人没几个,当然不敢声张,可人家可不愿意轻饶他。
一帮子人似有似无的跟了他几条街,终于在后来奈不住性子围起他把他拽进了就近的小公园里。
打头的那个青年其实充上样子老成也不过二十出头,带的那几个也就是大都年岁相当的样子,即使赵自强大出他们一截子,可这时候看着众人手都在裤兜大口袋里抄着,拿没拿武器都是没个底,也不敢冲上他们。
僵持一阵,
“那个,哥几个有什么事吗?”
赵自强是诚心拖延时间,他知道不能硬来,谁知道那几人完全不按套路来,撂下句
“就长这样你就欠揍!”便一窝蜂的冲上来拳打脚踢。
赵自强刚喝了点酒,本就晕晕沉沉,这时候身子软绵绵的力气都使不上来,只能任人鱼肉,只是他失去意识之前一直欲哭无泪的想着,我能欠什么啊?
我好歹也算是个gay吧~咱八竿子打得着嘛?
这伙人打了称心后差不多就散了,赵自强哆哆嗦嗦被路人摇醒,还没来得及跟人道谢,就又晕了过去。
最后当然是救护车呼啸着来了又去,赵自强醒来后还得自我解闷的想想好歹这医院里还有个熟人啊——他妈。
……
赵妈妈在医院长期住下去是可以的,只要赵家招架的起床位费和营养医药费,医院当然是不会出手赶人的。
可钱教授不一样,他好歹挂着个教授的名头,病假请了这么好些日子,连探望的人也都屏蔽了,就是学校不多心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于是钱王恋恋不舍的出院了,同事学生还以此为由给他办了个欢迎会,其实谁不知道就是蹭着让他请顿饭呢?
钱王以前是对这种聚会毫不含糊的,每次出门前都一定会好好的梳洗一番,再从衣柜里整整齐齐的一排排衣服配饰里选出搭配的最合理的,然后把穿过的衣服往地上一扔。
现在可是不行了,自从他连孙侃也赶跑以后,屋里就彻底沦陷成了猪窝,衣柜里几乎掏不出来能往身上套的了。
他抓抓打理的精精神神的头发,浑身无力的感觉涌了上来。
坐在沙发里老半天,想起最近一次出差的时候行李箱里好像还存着几件干净衣服,大抵是可以应个急的。
正在他急慌慌往身上套衣服的时候,赵妈妈的电话打了进来。
赵妈妈这人看起来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可说话的时候总是神叨叨的带着股子温吞劲儿,钱王每次和他说话都感觉像是和祖辈的什么人谈话,心里边隔阂生的很。
这回他却是想不了那么多,只听说不知道赵自强惹上了什么人,让人把肋骨给打折了,就扔了电话往医院跑。
完全没想为什么赵母会通知自己?
医院里还是老样子,实在是因为钱王最近对这里太熟了,所以他不费力的就在急诊室旁边的临时病房里找到了鼻青脸肿的赵自强。
赵自强心里虽想着不再和这人为难,可是这种情绪不稳的时候谁愿意搭理这个说不定就是害自己成这样的嫌疑犯。
他带着不理的瞥了钱王一眼,就假装强势的随性往侧边翻过去,这一下没注意,刚刚好就抵上了受伤的肋巴骨,疼的他当即眼泪就飚了出来,最后还是钱王手忙脚乱的把他掰正过来。
赵自强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对钱王撒气的强烈欲望,可骂人的话他又不大会说,只会死死狠狠的瞪着病床前有些无奈又无措的男人,可气这人连句关心的话也不会说!
孙皖觉是下一个赶到医院的,这回是赵自强亲口通知的,他怕自己要是瞒着,孙皖觉就要带着妹妹杀来问罪了。
谁知这孩子来了以后也是默默无语的个床边站着,虽然立着的两人之间气流有些不对,不过赵自强气愤的打算当做没看到。
他的脸本来是副教书先生长相,这时候青青肿肿蘸着药水裹着纱布,看起来滑稽极了,他自己拿着手机不停的看来看去笑的嘻嘻哈哈,旁边的人却没这个心情陪他说笑。
孙皖觉阴森森的站了好久,这才夺过赵自强的手机,转身走了出去
“借我打个电话。”
赵自强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少年的背影,边一下下的按压脸上青紫的伤痕,疼的已经嘶嘶叫了,自己也像是没觉到似的。
孙皖觉不知出去打给谁了,但肯定是赵自强不知道的人就是了,这孩子还警惕的把通话记录什么的痕迹都删除掉,依旧一脸臭臭的样子走回赵自强的床前。
赵自强拿回手机后心不在焉的翻了翻,发现什么痕迹都没有也没有追问,只是揶揄的冲孙皖觉笑笑,这不可避免牵扯到了他脸上的伤,疼的他瞪着那个嘴角没有笑意的男孩呲了好一阵的牙。
“蠢。”
孙皖觉站半天,看赵自强还是兴致勃勃的小丑样的搞怪,终于受不了的丢下评语,烦躁的出了病房,也没说声去哪了。
病房在此之前还有些赵自强发出的怪声,男孩出去以后就全然寂静了下来。
钱王异次元了好久,这才终于挣扎着爬了回来。
钱王其实本来不是畏畏缩缩的性子,可最近不知怎么了,一对上得和赵自强好好说话的时节,他就像喉咙哽了块儿果子似的,想说的话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甚至好些时候念头只在脑子里飘着,根本就组织不出语言。
赵自强伸手僵硬的摸索床头,他本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好让他拿在手中当个把玩的道具,以此让自己有那么点居高临下漫不经心的架势,好把自己半瘫似的弱势掩盖一下。
可是触手处空空如也,根本什么都没有。
他的不满又加深了一层,眼睛瞪的大大的对着床边还在踌躇的男人。
“钱王,你别怪我说你没长心呢,看病人的时候怎么也得顾及这病人吃过没吃饿不饿吧?你个大活人站我跟前你觉得我瞅着你就能顶饱?”
他这话说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气势了得。说完以后自己都小雀跃了一下,可是看到钱王抬起的眼里满是懊恼和无措,和立马转身出门的身影后,他又开始觉得自己的心脏酸戳戳的难受。
赵自强不愿意承认,在任何时候,他其实都不太乐意看见那个一直意气风发的男人一幅卑躬屈膝的委屈样的,至于原因,他不想考虑。
钱王出了病房就疾步往楼下的小卖部跑,他烦躁又后悔的想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赵自强还饿着,同时又暗自庆幸他至少还是知道赵自强的口味喜好的。
可惜事不如人愿。
他刚奔下二楼的楼梯,就和疾步上楼的孙皖觉撞个正着,钱王体格大,直接把孙皖觉撞到了地上,同时男孩手中的物件也被撞得撒了一地。
孙皖觉倒是没有生气,只是看清撞到自己的人是钱王以后蔑视的扫了他几眼,然后立马翻起身把撒了一地的东西一一收拾到塑料袋里,也不再搭理钱王,自顾往楼上走了去。
钱王被人鄙视几眼也没有发觉,只是怔怔的杵在原地发呆,他看见孙皖觉的袋子里装着香蕉酥,绿豆糕,甜圈面包,甚至还有几只糖果,加起来可能也就是不过十几块钱,可是这些全是赵自强爱吃的,学生常买的甜食。
钱王头一次觉得格外的无力,就好像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改头换面的全副武装着突围,结果发现新的自己依旧全身都是致命的漏洞,根本不足以质敌。
他站的地方是医院的取药口走廊,周围的人都不算匆忙,有的在他身边椅子上等待的家属也都多瞧他两眼。
估计在好奇这个风衣笔挺的英挺男人为什么一脸落寞的垂着头发愣,或许是失了什么人?毕竟医院这地方,令人失魂落魄的事情太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