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议和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膳,非烟赖着不起床,我来到前厅,范将军已经在那里了。他拿给我金将军捎来的信,信上说阑度一线暂时停战尝试与波伊议和,她亲自率领封昆那边的军队向阑额进发,施加一些压力。
我道,如此甚好,可有波伊那边的消息?
范将军道,还没有。
我道,陛下上次传令来另我密折上的勤一点,我先去写折子,将军不出去忙?
范将军道,我还不出去,已命部队以静制动,抓紧时间休整,中午时分我再去巡趟营就是了。
我便去拟折子,不一会儿便好了。我对范将军道,我去看看那个皇子,将军可要同去?
范将军道,我就不去了,说不定一会儿波伊就传消息来了。
我便来到后院看押那个波伊皇子的小房间,士兵放我进去,他手上带着镣铐,在床上坐着。
我笑道,你起得不晚啊?
他看了我一眼,低着头不说话。
我仍是笑着道,你的名字用汉话怎么说?青古那提•穆特尔,虽然好听,我叫着别扭。
也许是我的好脾气让他无法拒绝,便简单而不耐烦的答道,明月。
我道,青古那提是明月的意思?穆特尔是你们皇族的姓吧?
他沉默的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我道,也许很快我们就会放你走了。
他抬起眼来不信任的看了我一眼,不说话。
我道,我们派了一个俘虏去告诉你的母亲,只要她退兵,就把你完璧归赵。
他不屑的哼了一声,冷笑道,别做梦了。
我道,做梦?难道还会有当娘的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送命?
他道,若你们抓的是我姐姐,可能还有点希望,至于我,我母亲甚至不会用一个士兵来把我换回去。
我惊道,你怎么会这样说你母亲?
他仍是冷笑道,不信咱们走着瞧好了。
我故作轻松的笑道,那咱们不说这个。你的汉话说的很好,波伊的大梁人多吗?
他道,做生意的不少。波伊皇族基本都会说汉话,因为波伊有语言却没有文字,我们要靠汉话来记录历史。你没有其他事要做吗,来烦我做什么?
我道,难道你一个人不觉得闷吗?
他道,既然被俘虏了,我就没打着活着回到波伊,闷一点算什么。
我道,你还如此年轻,死了多可惜。波伊只是助西樊一臂之力,没有必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他仍是轻蔑的笑笑,没有说话。
我道,既然你烦了我,那我就先走了。诶,对了,你吃过早饭了吗?
说着我看向屋里那两个兵士,一个忙答道,已经看他吃完端下去了。
我道,那便没什么事了,你母亲那边一有消息,我就来告诉你。
说完我离开了那间小屋,刚回到大厅,就有探子来报,今天早晨阑度城头挂出了三个人头,就是我们派去的那个俘虏和两个使者。
范将军一掌砸在案上,喝道。竟然杀来使!真是一帮蛮人!
范将军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骂骂咧咧的说,要不是自己心软,非要把那个什么皇子的头也砍了挂在城头上,看那个波斯女皇到底心疼不心疼!
我道,范将军息怒,这条路不通,咱们硬打就是了。
范将军平静了一会儿,道,阑度的敌军休整了很久了,咱们不易攻的太急,再休整两三天,争取一举拿下。至于那些俘虏,分批送到龙城去看管,不然太危险了。
我道,送他们过去也不轻松呢。
范将军道。也没有别的办法,咱们攻出去的时候可不能背后还有这么一帮人。咱们押送着,同时叫驻守龙城的秦小将军也派军队来接。
我们商议已定,便开始运作了。
一直忙到天黑,俘虏已经运送了四匹,所剩不多了,我吃过晚饭,就基本运送完毕。我却没有让人运青古那提回去,仍把他留在茶山。
是夜,我刚刚搂着非烟睡下,突听见外边有异响,一个激灵翻身起来。听出来是有人偷袭,忙穿上戎装,推门出来。
拔出这几日一直不离身的春水剑,奔到西边城门才看见那些不怕死的偷袭者。
立在城头,看到来袭的敌军不过万余人,正在疑惑,忽听军士来报,北门也遭遇来袭者,我又忙赶到北门,却见来袭者仍不过万余人。
虽然来敌不多,却是来势汹汹,这时范将军也来到北门查看敌情,我道,将军,你多日在敌军内部征战,可知道来犯者和人?
范将军身上多有血污,摇摇头道,我刚才亲自下去冲了一次阵,以往没有注意,因为波伊和西樊人无论外貌还是语言都太像了些,这次知道波伊也来帮凶之后,特意留意了他们喊得号令,确实与以前西樊军队的不一样,可能是波伊人。
我点点头,问,那北门这边呢?
范将军立在城头仔细看了一会儿,道,虽然没找到他们主将,但这应该是一只西樊军队不假,而且人数虽少战斗力极强,我几年前就跟他们多次交手,他们的阵型我都看着眼熟。
我大梁军队机制完整,面对偷袭有条不紊,并不需要怎么来向大将军请示。
我问,将军对这两只莫名其妙的偷袭军队怎么看?
范将军冷笑道,咱们刚攻下茶山,她们不可能不知道咱们有多少兵马,西樊人都是马背上长大的,没有战争白痴,怕是另有隐情,说不定就是为了咱们那位皇子。
我道,难道是想来救人的?
范将军点点头道,就算明知道没有希望,还是不得不来,这两支军队又不像是商量好了来的,说不定你去问问那位皇子,就知道来者是谁了。
我道,只知道肯定不是他母亲就是了。
范将军道,男子长得过于好看了,必然就成了祸水,说不定波伊不接受议和也好,到令她们内部自乱阵脚。
这时,眼见着北门的来犯者的第二波攻击又被打退了,伤亡惨重,范将军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道,要是再不撤兵,她们是要全军覆没吗?
这时有兵士匆匆跑来问,将军,西门来敌有撤退之势,可要追击?
范将军道,不可追击,晚上容易陷入埋伏,决不可冒险。
那兵士领命而去,而北门下的军队也要撤退了。
我们一直眼看着西樊人退到我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外,有个披着黑色披风骑着黑色骏马的女子在最后徘徊了一圈,终于不甘心的走了。
范将军道,你看到那个女子没有,年纪不大,好像是莫达可汗的小女儿。
我道,将军不愧是在西疆征战多年。难道那女子对咱们俘虏的小皇子一片痴心不成?
范将军道,这也说不定,说了让你去问你的波伊皇子嘛。
范将军见来敌已退,又开起我的玩笑来。
我道,去就去,也不知他睡了没。
范将军命守城卫士不可掉以轻心,便和我一起回了知府府衙。范将军道,你是今天去问还是明日?我可要去睡了。
我道,我便今晚去看看吧,你知道我是个喜欢寻根究底的,不知道原因,说不定就睡不着了。
范将军于是就走了,我再一次来到关押青古那提的房间。
先问了守门的兵士他睡了没有,那侍卫并不知道,便亲自推门进去,他正靠在窗边出神。
我让屋里那两个侍卫出去了,笑着问道,怎么还不睡?又没什么好消磨时间的,愣着做什么?可听见刚才的兵戈之声了?
他冷冷的点点头,难得主动开口,道,我说的不错吧?我娘果然没有同意你们的议和,她才不会在意我。
我叹着气点点头,道,我总是把别人想的很好,就像所有的母亲都该疼爱自己的儿子。不过,今晚两只攻城的队伍,恐怕都是为你而来。
青古那提略感惊讶道,两支军队?
看来他对有人试图来救他并不惊奇,却对两支军队略感惊讶。
我道,一支是西樊军队,另一支是你们波伊人。
青古那提苦笑一下,并不瞒我,道,波伊军队肯定是我姐姐的亲兵,不过人数不多,必是以卵击石了吧。
我道,确实很快就被击退了。看来这做姐姐的比做娘的还要心疼你。
他轻轻点点头,靠着窗边眼眶就那么红了。
我道,那么另一支西樊军队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沙着嗓子道,我不知道。
我温柔却又压迫的道,你知道的。可是莫达可汗的小女儿?
他冷着脸,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又来问我做什么?
我道,只是范将军的一个猜测。
他已经调整了心情,眼里的泪也没了,冷冷的道,确实是她,母亲之所以不管我了,还因为我已经许婚给西樊皇室了,按着波伊的规矩,虽然我还没有出嫁,已经算他们西樊皇室的人了,与她没什么关系。
我道,为着这趟侵犯大梁,你们还结了姻亲?真是用心良苦了。
他道,对,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西樊和波伊祖上有血仇,互相恨不得生食尔肉喝尔血,可是为了个大梁,一夜之间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我道,那你为何就亲自上了战场,既然对这场战事并不满意?这算是为谁卖命?
青古那提冷笑道,哪里还管的上这些,谁知道我还碰不碰的上第二次战争?我没那么多机会的,也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