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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线索

  送子云回到府中,我甚至都没有进去,便直接去了家庙。
  这些事儿搅在一起,理不出个思绪。在家庙三日,几乎衣不解带,仔细想了三天,还是没什么结果。虽是如此,我并不觉得低落,仍是决定先从姚风洛那里试试手,就在府中,也方便。
  终于回到府中,这些天他们给府里来了个大扫除,洒扫一新的迎我回来,我却脏的不行。
  回来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沐浴更衣,墨宇笑我,道,您还是在净室呆着呢,也不怕玷污了祖宗。
  沐浴完了才去吃过午饭,既然是这些事儿都结束了,外边人也都懂,下午自然是要去刑部处理这些日子积攒的公文。
  晚上我在凤仪楼请客,捧得还是雪霏的场——这也是我在走之前就和刘妈妈定下了,现在雪霏可是凤仪楼的头牌。
  吃饭时沈大人道,上次咱们聚在一起,孟大人说是准备养胎了,结果肖大人不言不语的,已经是求女归来了!
  被她们不依不饶的灌了不少,回到府中倒头就睡了,原想着这晚上要找姚风洛的。
  于是又拖了一天。早上起来还未上朝却先拿到罗生门的迷信,是简容儿的。道泉州传来消息,文仪澈的病愈发不好了。前段日子简容儿跟我说这话,因为破虏的事,就给盖过去了。如今又是这样直接穿过话来,恐怕真的是不好了。我所幸好人做到底,写了封信,让人八百里加急给秦小将军送过去了。
  午后回到府中,略一思量,便去了后院府中给姚风洛和几个叔父单独隔出的院落。敲门等了好久方才有个懒洋洋的侍儿过来开门,一见是我唬了一跳。我也不计较,便到了姚风洛那里。
  他大概是午睡刚醒,衣服虽是齐整的,头发压的有些乱。眼神还有些迷离,强笑道,宏宇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不是你那挨千刀的姐姐又出什么事了吧?
  上次让京城巡查司的人拿了她还没放出来,我自是不会跟姚风洛说。便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进来看看父亲。
  姚风洛懒懒的往榻上一靠,道,宏宇没事不会想起来看奴家的,有事儿便说吧,我怎么着也还算肖家人。
  他这样说,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便问道,就是有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要问问父亲。敞开天窗说亮话,当年母亲一度曾有踏破余华轩门槛之事,可是后来又几年都没有进去过一步。父亲可知道其中的隐情吗?
  姚风洛摇着扇子笑道,哟,宏宇怎么想起问这些来了?老一辈的事儿,你关心它做什么?
  我道,因为有些外边的事,不便跟父亲细说。
  姚风洛道,你娘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你还不知道?宠起人来就那一阵子,你爹爹性子也拗,说不定就是宠过一阵子之后,你爹爹恃宠而骄了一次,却被妻主当真了,一直气了那么多年,直到人不在了——
  他突然收住了话头,我连忙追问下去。
  姚风洛道,直到人不在了才又后悔了吧,当年五弟走了的时候,妻主在我那儿偷偷哭了几场呢。
  姚风洛一脸戏谑的表情让我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只觉得今天和他说话与上几次都不一样,那时候他的一切气场都是敛着的,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可今日的言谈,倒有点儿风尘中混出来的意思。
  我道,毕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父亲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了?
  他故意按着头,道,想我还不到四十岁,却也有了老态,你这突然出来问我些旧年月的事儿,我还真想不起来了。不如这样,等我想起来,叫人去叫你吧。
  我见他突然下了逐客令,只好道,那宏宇就不多打扰了,父亲随时赐教。
  说罢我就告辞出来,今儿姚风洛连礼节规矩也不怎么讲了,只让他的侍儿送我出来。我并未急着回去,东厢房便是三叔父住的,本想直接去看四叔父,又觉得不好,便还是去了东厢。
  不想不仅四叔父,六叔父也在这儿。四叔父笑着站起来,道,我就猜着你要来一趟,轻易见不着你一面,便约了六弟在这儿等着了。
  我忙行了一礼,说着些宏宇不孝之类的话。
  三叔父持重,道,宏宇必是有事才到后边来吧?
  我道,其实宏宇应该直接来问几位叔父的,尤其是三叔父,进府比父亲要早,恐怕知道的还多些。
  三叔父道,你要问什么便问吧,我们也没多大别的用处了。
  我便道,最近有些事扯上了旧事,跟咱们家突然衰败可能有些关系。宏宇想知道自我爹爹进门到突然失宠,到底发生了什么,几位叔父可有知道的吗?
  这话一问,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三叔父不说话,四叔父支支吾吾的道,宏宇,这是你娘亲的私事,你来过问,与礼不合吧。
  我道,宏宇自然知道,只是确实是事关重大,也就顾不得了。
  三叔父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年纪大,当年常一个人住在秋水斋也不大出来,这些事儿也并不知道的。你问他们吧。
  三叔父说的也是实情,他比母亲小不了几岁,快六十的人了,到父亲进门的时候在家里已经不大发声。又是书香门第出来,家教极严,绝不关心不该关心的事,不多说一句话。
  四叔父道,当年思楠哥哥进门的时候比我还要长半年——我已算归家晚的了,比早两年进门的大爷还大着几天。自他来了就数我们俩要好,后来主人突然就不去他那儿了,我虽问过他,他也是不肯松口。后来过了许多年——那时你已经七八岁了吧,那时主人都不怎么回家了,两人没事儿闲聊都没什么好说的,坐着做针线的时候他突然提到过一句,说什么都以为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其实旧人有什么好哭的呢?或者旧人的泪早就流尽了,做新人的时候也没笑过吧。奴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再问他又不肯说了。
  我道,那母亲过后两年可又特特的喜欢过谁没有?就是那般不肯踏进别院的。
  四叔父看了一眼六叔父,又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三叔父,他虽不想说,可是因是我问的,打小他就待我如己出,便还是犹犹豫豫的道,大概是思楠进来第五年,也就是您出生之后生的这档子事儿,那时候六弟还没进来,那之后过了四五年,只收进来零零散散几个屋里人——好像有段时间对三爷特别好,后来六弟进了门也不像当年待他那样了,七弟进门又是四五年前才有的事,主人再没有对别人如此尽心过了。
  三叔父这时突然开口,道,有段日子主人几乎夜夜不归家的,要有半年吧,以往她虽贪恋酒色,从不这样的。大概是你两三岁的时候。
  大概是四叔父絮絮叨叨的让上了年纪的三叔父想起了旧事,才开口了。
  四叔父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样的事?
  我忙道,那时候知道母亲在哪里留宿吗?
  三叔父道,你们当然不知道,她要么不会来,回来就是在我这里留宿。可是到半夜就不声不响的走了,她知道我的性子,就是不嘱咐,我也不会到处乱说。所以弄晴他们才以为是主人的心竟又回到我身上了。
  我道,那时宏宇两三岁,可是崇德十二年的下半年?
  三叔父想了想,道,正是。
  刚才听到“弄晴”二字,我一下子又想起楚林梦来。便道,四爹爹当年未归家的时候可是和楚语轩的楚大爹爹关系极好?
  四叔父道,算不上极好,他大我两岁,在画堂春的时候倒是帮了我不少。
  我道,当年在画堂春——当年母亲去画堂春,在谁那儿流连最多?
  这话现在并不好问了,我问的别别扭扭的好不尴尬。
  四叔父红着脸道,当时还是到奴家那儿的多吧。前后纠缠了两三年,奴儿归家的时候已经快快十九了。好像跟林梦关系也不错,但是我们三个人很少凑成一块儿。
  我道,那后来楚林梦洗手封堂的事儿您听说过没有?
  四叔父道,这府里内言不出外言不入的,我听到这话时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我想了想,觉得也问不出什么别的了,撤了几句,便道,那宏宇今儿多有打扰,几位叔父若没有别的吩咐,宏宇便先退下了。
  三叔父道,我们现在也算独门独户的过日子,不好打搅你。只是人老了有时候不得不打扰,宏宇啊,我如今已是六十的人了,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老衣裳自己备好就算了,我死后的东西,还是想生前看一眼才放心。
  听三叔父这话我心里都觉得凄凉,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知道他是在讨棺椁,忙道,宏宇记下来,就着人去办,给您送进来过过眼,也冲冲院里的晦气。
  三叔父点点头,道,别无所求了,活着是一个人落寞,死了也无人同穴,早知道,当年我就跟着去了。
  三叔父终于是落下泪来,四叔父过来含着泪往外推我,道,你快走吧,他这几日老是这样子,一会儿就好了。
  我回到自己的院子,进了堆秀楼,虽说不是毫无所获,但是那点收获还不足以掩盖刚才所感受到的悲伤。我总是会在这种时候自责,也许自己的花心,对太多的人太过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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