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那晚的争吵后,顾子杰连着几天都没有过来,苏子涵也不主动去找他。
这天吃好晚饭,苏子涵坐在沙发上抱着本本投简历,本来是想先休息一段时间的,只是昨晚接到来自w市的电话,蒋姨的病情有恶化的趋势,医药费急速攀升,手头的那点余钱已经不够日益庞大的开销。
只是要找到工资高些,前途好些的工作很难,苏子涵点击着一条条的招聘信息,突然右下角的提示框跳出一个对话框,点开是来自顾子杰的信息,字不多,只是告诉她明日江意榕将要给各位股东一个交待。
苏子涵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合上了电脑,微微地出神。
隔日,上午例行检查的时间。
周沐辰推开那扇虚掩的房门,眼光扫过室内,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微微蹙眉,最后在衣帽间见到他。
头发微湿,不知是不是体力不济,坐在沙发上扣着衬衫的扣子,微垂着头,看不清面部的表情。
不知是光影的作用,还是自己的错觉,周沐辰看他扣纽扣的手指微微发颤,试了几次最上面的那粒扣子怎么都没有扣上。
周沐辰走了过去,看着搭在扶手上的银灰色西装外套和月灰色斜条纹的领带,微微皱眉:“你这是要干嘛?”
突如起来的声音,江意榕的心随着一跳,忍过那阵心悸,抬起头看到他,不觉抬手按住了额角:“上次就和你说过今日有个会议。”
“你现在连坐久一点都支撑不住,就别说难以预测时间的‘三堂会审’了,我不会同意。”周沐辰看到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尽量压着脾气。
江意榕撑着额角,看着他:“这个势在必行,我不能缺席,所以我不是来征得你同意的,有没有什么强效止痛药,你这几天给我用的,完全是隔靴搔痒。”
“沐辰,给他。”周沐辰变了变脸色,刚想开口,身后传来陈天珩的声音,紧接着就被拉了出去。
江意榕听着外间隐隐传来的争执声,阖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嘴角是若有似无的笑容。
陈天珩进来,江意榕对着他轻轻说了声:“谢谢。”
陈天珩身体僵直了下,才走过来,看到他还没有穿好的衬衫,俯下身为他扣上纽扣:“也不怕着凉。”
江意榕把身子往下滑了滑,几乎把身体的重量全部交给了沙发,看着他为自己打领带:“手里无力。”
陈天珩手里的动作一顿,张了张嘴,不敢抬头,不敢看到他脸上虚幻如烟的微笑,喉咙发紧,语声艰涩,答非所问:“过会儿也许会很难。”
“嗯,我知道。”江意榕笑了下:“从不讳疾忌医,从不逃避也许是我不多的优点之一,所以你的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你放心,我不会被击倒的。”
陈天珩抬头,看到他脸上自信的神采,只是面色惨淡,迅速低下头去。
他知道自己这几天的担忧和焦虑他很清楚,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后,也没见他有多大的表示,也没有发泄,只是一直配合着治疗,甚至积极地寻找解决的方案,每次短暂的交谈中,也不避讳提到她的名字。
只是这样的正常和清醒才是最令人担心的,陈天珩甚至希望他就这样昏迷过去,难过地发泄一下,只是这样的表面的积极,心里的伤口永远都不会好,一遍遍想起那些,只会让他更加的难以发泄,反倒是更为清晰地接受一次次凌迟,让伤更重,最后腐烂化脓。。。
周沐辰拿了药进来,正好看到陈天珩扶着他为他套上外套,脚步一顿,脸上快速地闪过一抹异色,像是伤心,像是惊讶,更像是嫉妒。
江意榕不动声色地把他的神情看得清晰,往后挪了挪隔开自己和陈天珩的距离:“你回来了,有些累,麻烦天珩给我穿衣。”
陈天珩动了动,回头时,周沐辰已经恢复如常:“这个药到了那边在服用,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和你们一起,方便些。”
江意榕从沙发上站起来,脚里软地每走一步就像踩在棉花上。
好不容易坐上车,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已经都是汗珠,心跳急促地心脏像是要冲出胸腔般,每一次呼吸,肋骨都隐隐作痛。
靠着宽大的座椅,微阖着眼睑,敛去了眼里的自嘲和满溢的自弃。
临下车的时候,接过周沐辰递过来的药,混着水吞了下去。
强烈的药效,使得脏腑像是被冰刀寸寸钝过般地,痛得他弓起了身,撑着前方的椅背,低着头急促地喘息。
他们帮不了他,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缓了一会儿,江意榕掏出手帕擦了下额头痛得渗出的汗珠,推开车门跨了出去。
公司门前平时很少启用的贵宾车道,如今停满了各色豪车。
江意榕眼光淡淡扫过,嘴角勾了勾,继续朝前走去。
38层的会议室中,长弧形的会议桌旁,散散地坐着十来个人,对着门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坐在左手的一个中年男子喝了口茶水问道:“老太爷,我可是听说这次意榕这么大的两次损失都是为了个女人啊,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意榕什么都好,就是毕竟太年轻啊!”
江老太爷冷冷看了眼自己的二儿子,没有说话。
“爸,怎么大表哥还没来?”坐在那中年人旁边的一个年约二十的男子道。
“哼,目无尊长,赶尽杀绝是你大表哥的拿手好戏,真不知大哥你何必把这份家业全部交到他手里?”那个青年男子对面的一个老人看着江老太爷接口道。
江老太爷看了看自己的弟弟,不慌不忙:“不交给意榕,难道你有更好的人选?”
那人想起给自己败得差不多的名下的那份产业,如今一大家子就靠着家族的信托基金过活,吞下了问责的话。
见他们都不说话,其他就是沾些边,只因为身在江氏便有着信托基金的人来说更是没有人大声地谈论,只是互相小声地私语。
正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陈天珩先进来,站在一边,江意榕随后走了进来,在会议室的门口顿了顿,缓缓扫视过在座的人,无端地让人感到隐隐的压迫:“对不起,我来晚了。”
众人的脸上或多或少真真假假都出现一些谅解的神情。
陈天珩抢先一步为他拉开座椅,江意榕走过去,撑着桌沿,慢慢坐下,姿势有些僵硬。
江意榕没有过多的客套,直接切入正题:“大家都知道,由于我投资决策的失误,这次在和法巴的对赌过程中,江氏损失不小,这也是召开这次会议的主要原因。虽然已经及时采取了措施,不过损失还是有的,争对这次的问题,我想我是有责任的。。。众位手中是这次损失的具体数字和采取一些措施后收到和预期的成效。。上面的百分比我想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大家翻阅着桌前的资料,比去年更多的信托基金储备和完整的预算,可见并非是空头支票。
“只是据说这次的投资失误完全是因为一个女子,想不到所谓的红颜祸水,如今会出现在我们江氏,是否可以请您解释下,不然我有资格对于你是否具备管理江氏庞大产业的能力产生质疑!”坐在左手的中年男人道。
江意榕看了他一眼,掩嘴轻咳了声:“那二叔认为谁有这个资格坐在这?难道是。。。”眼神扫向他身边的儿子,那个顶着江氏名头,在艺术的名义下,老干些伤风败俗事情的表弟。
顾子杰一把拉住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苏子涵:“你果然来了。”
苏子涵甩开他的手,看了看前方高耸入云的江氏大楼,走向来接她的楚乾,因为没有人的带,早已不是江氏员工的苏子涵不能再进入到38层。
顾子杰向前跟了两步,满眼的不甘和担心。
苏子涵回头把他拉到一边:“我就是把这份房契还给他,今后就再无瓜葛。”
顾子杰眼神变了变,只是说:“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在楼下等你,有事给我电话。”
苏子涵点了点头,转身和楚乾进入光可鉴人的江氏大楼。
“情况怎么样?”苏子涵急急问道。
“我不清楚,进不去。”
电梯到层的时候,会议室大门紧闭,苏子涵回头对着楚乾道:“今日谢谢你了,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helen,最要紧的是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要到时后悔。”
苏子涵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楚乾提前做足了功夫,乐瑶不在,这一层楼楚乾也告诉她会议结束前不会有人上来。
苏子涵放心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声音。
似乎是江意榕在说话,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压抑的疲惫:“我再说一遍,这次不管是对赌还是h市的事情都是因为我自己的决策失误,与任何人无关,helen曾经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我的前助理,但是目前也已经离职,她没有权利更没有可能接触到这些资料。”
“那日的订婚宴大家都看见了,你现在这么的为她遮掩,于理不合吧,要是你父亲见到你这个样子也会心寒的,当日如若不是易氏的。。大哥也不会。。”这个人的声音很轻,苏子涵听不真切,心提到了嗓子眼。
脑中飞快地闪过那日江意铭的话,婚宴上大家的窃窃私语“两家不知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刚继位的江意榕雷霆震怒,手段狠辣”一句句滑过脑海,苏子涵第一次觉得也许当年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突然,会议室中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呛,苏子涵隔得门板也是听得心惊胆颤。
紧接着又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好了,老二,这像什么话,你是意榕的长辈,难道连一点点的爱护都没有吗?”
“爸,我是他叔叔,虽然他如今是江氏的掌门,我们确实有规矩,既然不理事,就无权对经营管理的事情插手,就是每年拿分红。只是,爸,意榕经营江氏这么几年来,是第一次犯下这么大的失误,那日的订婚宴你是没有看见,我们堂堂江氏就被人这样响亮地甩了个嘴巴!我就是关心一下,问一下又有何错?”
“那真是谢谢二叔关心了!”江意榕心情像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似的,只是后背、下腹的伤口隐隐作痛,心口和胃部也是钝钝地痛,冗长的会议让他渐渐失去耐性,难得话语中也带了几分戾气,“我想这份新的规划和一些不断增长的收益,已经能够很好的说明问题,还有只要我做在这张位子上的一天,江氏就由我说了算,哪怕我把它卖了,似乎和各位的关系也不大,再者,诸位名下的信托基金是独立运作的,就算江氏不在了,基金也不会就此消亡,当然额外的江氏分红,如果大家真的还想有,最好不要一天到晚举行这些无聊的会议,这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这次得失误进行阐述,今后我也不会在参加此类会议。如果大家对我的私事这么有兴趣的话,我很抱歉,爱莫能助。”
一番话下来,大家表情各异,很少看到江意榕如此强势的说话,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他烦了,可以了就这样吧,这次解释是给你们面子,基金不会少你们一分,但是分红也他说了算,因为毕竟没有一条规定分红一定得给,前几年是他念着旧情,给了你们额外的分红,如果你们再不知趣,这一份分红不知什么时候就没有了。
止痛药的药效渐渐过去,身体各处的痛如潮水般涌来,江意榕勉力保持着镇定,已经无心再去看大家的反应,微垂着头拼命抑制着难受,眼前的白纸黑字漂浮起来,旋转扭曲,漂浮成一曲跳动的五线谱。
江老太爷只看得到他微微垂下的头,光线的照射下,露出的额头带着几分病弱的苍白,失血的嘴唇凝成一个淡漠的弧度,透出几分冷酷。
江老太爷微微皱了皱眉,心里自是有些不高兴,一向让他疼宠有加引以为傲的长孙,如今在家族会议上又是不耐,甚至带着几分目中无人,订婚宴过后,也没有和他解释过事情的经过,甚至没有去看过他。
隐隐听得他前几日似乎是身体不适,只是想起当时长子去世之时,他就算在在病中电话对他也总是有的,反倒是这两年电话也少了,人见的也少了,难道真的是羽翼丰满了,江家明里暗里的生意都在他手中,竟是连长辈都忘了!
其实过多的是担心,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是不舒服,想到纷纷乱乱的传言,总是心疼的,从小就知道他其实性子倔,要是不肯说的估计再怎么问他都没用,只是那个问题盘旋在他心间很久,问了刚刚回波士顿考试的江意铭也说不清楚,江老太爷决定孤注一掷。
“意榕,你这是什么态度,各位叔叔伯伯也是关心你,不会好好说?”
江意榕其实已经晕眩得听不太清大家的讲话,没人的声音都像回声,特别空灵,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的。
蓦然听到爷爷的问话,大脑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从没想过,一向支持他甚至力排众议把权力交到他手中的爷爷也会质疑他,心里凉了凉,更是烦躁,抬了抬头,没有说话。
江老太爷也不等他回答,继续问道:“我问你,这两个案子是不是因为那个叫苏子涵的女子让你做的?”
江意榕抬了抬头,直直看向对面的爷爷,眼里闪过一抹失望,话语却听不出喜怒:“我从未想到大家都对我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
江老太爷皱了皱眉头,用拐杖撑了撑地,“嘟嘟”地声音让江意榕心跳失控似的沉重地跳了两下,控制住想要捂上胸口的动作,连带着太阳穴也突突地跳着疼,只能揉了揉太阳穴,减缓些痛楚。
江老太爷知他甚深,知道他估计是难过地很厉害,不然也不会在开会的时候按压太阳穴,不过还是下了下狠心,如果那事是真的,以他的性格今日不说出来,不知来日得自苦成什么样子,于是稍稍别开头去问道:“说重点,你该明白你的任何事情都会影响到公司,所以你的私事也是公事,我最后问你一次,是否和苏子涵有关?”
江意榕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其实也是说不出来,毕竟他不会欺骗爷爷,也不好随意糊弄,只能沉默。
这样的态度,江老太爷心里已经雪亮,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而门外的苏子涵再也听不下去大家的咄咄逼人,深呼吸了下,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指着江意榕,当着大家的面承认:“是,不管是对赌合约还是h市的问题,都是因为我。是我太想报仇,是我不择手段,是我不够光明,和他没有关系!”
“哈哈哈。。。真是无比的让人大开眼界,爸爸你看看,意榕就是因为这个女的而。。我们完全可以起诉她,这样的话江氏可以不必承担这么巨额的损失!”
江意榕听到她的声音,见她要说话的时候,想要开口阻止,已经是来不及。
听得她一口气说完,压下心头的万般感慨,只是抬起头平平看了她一眼,想要让她知难而退:“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天珩,这样的会议你怎么会放这样无关的人进来?请她出去!”
陈天珩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苏子涵被他平淡的眼神刺激到,口不择言:“我没有胡说,是我乘着你那晚不舒服,让我找和法巴战略合同的时候掉了包,让你签下对赌合约;是我改了你电脑里的原始数据,是我设置了呼叫转移,把秦逸的电话接到我的手机上。。。”
江意榕看着她,一开始是满眼的怒气,渐渐那股怒气被各种复杂的情绪包裹,使得他看上去平静难测。
陈天珩拉住了她,把她强行带了出去。
门缓缓地合上,最后的刹那,江意榕看到她坚决的眼神,孤注一掷的决心,心里暖了下,咳嗽了下,应付着眼前的乱局:“此事和helen无关。。。我们是有过一段,只是她从未接触到过我绝密的资料,所有的文件签署都是我的个人行为,哪怕是去告也是没有任何的结果,所有的字都是我亲自签署的,具有绝对的法律效应。如果你们不信,大可找笔迹专家来鉴定,我随时欢迎。”
听他这么说,大家自是没有意见。
陈天珩把她带到一边,低声道:“你还来干嘛?你除了给他捣乱,给他添麻烦,让他痛苦,还会干嘛?”
苏子涵也慢慢清醒下来,抱着房契蹲到地上,低低问道:“他还好吗?”
陈太珩冷冷看了她一眼:“你不会自己看吗?”
苏子涵笑了下,站了起来,把手里的房契交还到陈天珩的手上:“打扰了你帮我把它交还给他,我不能收。”
陈天珩没有接。
这时走廊上传来鱼贯而出的脚步声,苏子涵把白色的信封放到一边的桌子上,鞠了个躬就想离开。
陈天珩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想干嘛?想和他们照面,谈谈你是如何让意榕一步步。。。”
苏子涵转过身来,麻木地在一边坐下。
好久走廊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紧接着,又传来江意榕低弱地声音:“爷爷,过两天我一定亲自和您解释,你相信我,我和苏子涵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再有关系,所以您。。。”
江老太爷看了他一会儿,瘦削苍白,病态难掩,知道他只是不想自己去动苏子涵,故意。。。心疼他,拍了怕他的肩膀:“不要逼自己太紧。”由工人推着进了电梯。
江意榕看着爷爷进了电梯,再也支持不住,身体朝旁边软去,周沐辰及时冲过去扶住他,大喊了声:“意榕!”
听得他略显惊恐的是声音传来,苏子涵和陈天珩一起冲了出来。
听得响动,江意榕抬起头,好久才看清苏子涵焦急地看着他,却没有上前,眼里的神采黯淡了下,又想起那个暴雨的晚上她的话,江意榕推开周沐辰的扶持,摇摇晃晃,勉力站住。
看着她冷冷问道:“你来干嘛?”
眼里一闪而过的似乎是厌恶,苏子涵看得清清楚楚,想起刚才他对着爷爷的话,心里阵阵发凉,没有说话,只是低了低头转身回到刚才的房间。
江意榕看着她的背影,下一秒手紧紧按向了胸口,人狠狠弯了下去,无声大口地喘息。
周沐辰和陈太珩知道他的心思,再一边看着。
只是房间里传来微弱的声音,江意榕立马直了起来,体位的改变,大闹缺氧,引起强烈的晕眩,身体就是一晃,用手掌撑着廊柱才堪堪站直,几乎把自己的大半的身体交给了廊柱。
苏子涵走了过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关心的话无法出口。
胸口的窒闷越来越严重,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汩汩在向外流着,江意榕苦笑了下,知道是刚才弯腰的动作让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
他体质特殊,凝血功能不是很好,伤口很难愈合,知道自己在这样流血下去已经没有办法维持站立的姿势,可是苏子涵并不想开口说话。
实在不想在她面前晕倒,江意榕掩嘴轻咳了两声,不敢剧烈的咳嗽,怕血流失地过快,只是不咳嗽,却再难以保持清醒。
而在苏子涵看来,他侧过头去微微地咳嗽,本身就是一种无奈,以前他从不。。。
苏子涵咬了咬嘴唇,说道:“对不起,这次是我想复仇,我手段不够光明,让你损失那么多,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的。。。”
江意榕深吸一口气,打断她的话:“我不怨你,对于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给我些时间,我会给你个解释。”
江意榕情真意切的话,此刻听得她的耳中却带了几分官方辞令的感觉,没有再追究,把手中的信封递了过去:“谢谢你对我姐姐的宽容,加上这次的事情我们扯平了,你不欠我什么,这个我实在不能收,以后我们一刀两断,过去的就过去了吧。”最后几个字,苏子涵讲完已经浑身无力,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虚脱。
江意榕低头看着送到他身前的白色信封,心里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实在是不忍她之后的生活过于漂泊,又知她心高气傲,沉默了下道:“就当你陪我那么久的一点点补偿吧。”
苏子涵沉默了下,眼里闪过一抹愤怒,果然是高看了自己,三年前三年后的江意榕原来都是一个样,对啊,豪门公子哥最大的本事就是用钱打发身边早已厌弃的女子,听得他凉薄的口气,苏子涵把信封往前又递了递,江意榕依旧没有收,苏子涵把它放到身边搁置东西的地方,抬头语声朗朗:“我不需要,那都是剧本的需要,入戏全凭自愿。”
江意榕实在是不想和她再在这个话题上太纠缠,越来越严重的失血,呼吸似乎已经不够用,就算站着,手指都开始颤抖,垂在身侧的手,想握成拳,不给她发现自己的异样,试了几次,手指颤抖地只能放弃,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违背本意的话冲出了口:“你以为你还是三年前的易氏的掌上明珠吗?你以为一无所有的你,顾家会接受你?你还是太天真!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为重要!”
苏子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想不到那样的话出自他的口中,忍了忍,拿起信封,最后还是道:“好好好,江意榕我真是看错你了!从今往后,你过你的纸醉金迷,我过我的清贫如洗,此生不见!”
看着电梯的门缓缓合上,再也看不到她的影子,江意榕再也撑不住,遽然倒下,昏迷前是她刚才痛心惊讶不可置信的眼神,她肯定很失望也很难过,好想。。。一直用手遮住的腹部,已经殷红一片。
苏子涵来到楼下坐上顾子杰的车,顾子杰见她脸色不好,扫过放在一边的信封,凭着消息和猜测,心里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没有问,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他知道,苏子涵这次估计是真的死心了,江意榕虽然不清楚,只是凭借着会议上的反应,江老太爷没有动怒的神情,估计也是真的放弃了,从此以后。。。
所以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长长的车流,兀自发呆的苏子涵,没有注意到身边呼啸而过的那三辆熟悉的轿车,更是没有看到短暂昏迷,由于搬动身体被痛醒的人靠在陈天珩怀里,执着地看着她的背影,满眼的哀凄,最终支撑不住,头再次软软垂下。
街角的音响店飘出如内心独白般的歌词:
“喔只是我不懂得如果去爱
才会让你想离开
因为我不知道
下一辈子还是否能遇见你
所以我今生才会
那么努力把最好的给你
爱你都变成伤害你
我们的爱快要窒息
不是故意只是太爱你
。。。”
像是在祭奠他们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