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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高兴的时候,麦青端着药碗进来了。
  在苍墨的注视下,苏思宁先是浅浅尝了一口,然后作若无其事状放下碗:“有点烫,我等下再喝。”
  苍墨提了提眉,以手抚碗壁,然后看着讪笑的少年。
  苍墨眯眼想了想,然后问麦青:“他平时喝药,你们都看见了?”
  麦青一愣:“那倒没有,我们都是放下后就退下了。”
  苍墨于是一哂,看向少年。少年埋下头。苍墨便又向室内扫视一圈,眼睛在看见那盆放置在书柜旁的万年青时危险地眯了起来。
  不过半月未见,那盆万年青竟然已经有了颓黄枯败之势。
  吩咐人带去检查了,结果让人心惊:那盆栽因为长期被浇灌慢性毒药,已经外强中空,回天乏力。
  苏思宁白着脸,苍墨黑着脸。
  原来每天的药送来,苏思宁都会先尝一口,要是不苦,就喝下,要是苦,就喂给那盆栽。那慢性毒药虽然无色无味,但和上好补药中的某几种药材混合在一起后,便会有苦味。
  不等苍墨吩咐,管家已经派人彻查此事。银松堡里的守备并不松,不到两日就已经查出了蛛丝马迹。
  管家带着人去了碧波院。院里住的是江南第一青衣周小游。
  看见来的人,他并不惊慌,只是笑着:“堡主没有来吗?”
  “堡主在陪着苏公子,给他压惊。”管家说着,也不知是有意无意。
  周小游笑笑,竟似无畏,动作轻缓地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儿,喝了几口。末了放下,似无奈道:“我三年前跟随堡主来此,想过很多结局,却不曾料到是这样。”
  他也曾经纯真善良过,无奈岁月催人老。
  人的皮相如若保养得当,岁月无痕不是难事。然而会老的不只有容颜。老到心冷的程度,自己也便觉得可怜。
  一声叹息中,又有多少旁人未知的历程?
  管家刚发觉有异,便见他嘴角溢出血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了无气息。
  沉默了一会儿,管家方叫人抬了他的尸首出去。走出院子的路上,晃眼看见平日服侍这位青衣的两个侍女,脸色虽冷漠,眼底深处也有一丝恻然。
  管家收回视线,大步走出碧波院。
  再往后,送给少年的补药必定要先验过,确定无碍才能给他喝下。
  苍墨却减少了去小筑的次数,不知是因为忙碌或者其他原因。只偶尔去一两次,或者询问管家他的情况。
  堡中无人知晓堡主是何意,他似乎对少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亲昵,又不至于冷漠相待。
  秋烟阁中。
  余啸飞看见沈秋烟收拾行囊,满面惊讶:“你这是要做什么?”
  “辞行。”沈秋烟淡淡答道。
  “为何?”余啸飞拉住她的手。
  沈秋烟一哂:“你看不透?”
  余啸飞疑惑。
  “你我本是客人,”沈秋烟又说,似叹,“如今和堡主的薄缘已经到了尽头,早点走出去,也好避免染得一身是非。”说罢又自嘲地笑笑,“是非是早染上了,就差泥足深陷而已……”
  余啸飞摇头:“我不懂。”
  沈秋烟无奈看他:“能看懂的不多。”
  “偏你是其中一个。”余啸飞皱眉,“到底是怎样?”
  沈秋烟摇头:“我要走了,就是这样。”
  余啸飞沉默半晌,任由沈秋烟收拾,最后才拉住她衣袖:“我跟你走。”
  沈秋烟挑眉。
  余啸飞说:“我一直当你是我姐姐……要是你不嫌我愚钝,就带上我,可以吗?”
  沈秋烟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然后笑道:“好啊。”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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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有人知退,那边亦有人欲冒进。
  全是因为苍墨模棱两可的态度。知退是看出他待那少年不一般,欲进是猜测他对少年没有太多心思。
  “如果眼睁睁看着那人坐大,不如现在就先下手为强。”一处长满腊梅的院子里,一名穿着黄色裘毛大衣的女子,手抚着一株梅树。
  她身后是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女子,正抬头看着梅花。
  “不过一个病秧子,就算得宠也争不过天命,姐姐何必心急呢。”白衣女子说。
  黄衣女子冷笑:“我从来不相信天,信它不如信我自己。这几次三番的,老天爷也没有收了他,那就我来收。”
  “姐姐要三思,如若触怒了堡主……”白衣女子不乏担忧。
  黄衣女子转身,勾起嘴角:“你知道我最爱赌了。我也不认为我会输。”
  白衣女子看着她,悠悠叹了口气:“这院子里的,哪个是省油的灯?自然会有人去招惹他。”
  “堡主多情,堡主无情。”黄衣女子哂笑,“是呵,这院子里斗到如今,是没有好人善人了。”
  因为苍墨多情,所以那么多人愿意跟随至此;苍墨无情,从不分心思给他们,让他们一个个为了争夺他的注意力暗中争斗,而不感觉到负罪与内疚,让他们,一个个都,杀惯了。
  “苏公子。”麦红提着食盒进来,“午饭拿来了。”
  苏思宁放下手中的书卷,对她笑笑:“谢谢你。”
  麦红早已不跟他客气,放下食盒:“早点吃了,虽然盒子里保温,但放久了也要凉。”
  “好。”苏思宁乖巧答道。
  “堡主今日刚出门,要去山东,”麦红说,“看来你是要寂寞一阵子了。”
  苏思宁淡淡看她一眼:“瞎说什么。”
  麦红摆好碗筷,倒是在桌边坐了下来,一脸戏谑:“是是是,你和堡主之间清白如明镜,光可鉴人。”
  苏思宁埋头吃饭,不搭理她,只是耳朵尖尖稍微有一点红。
  麦红就这么看着他吃饭,嘴角带着笑意。
  然后想了想,又说:“堡主其实还是护着你的,虽然看起来没有把你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但是有眼睛的都看得见,他待你,是不同的。”
  苏思宁抬眼看她:“我知道。”
  “你真知道?”麦红似笑非笑地看他,“我说的有眼睛的人,可不止我和麦青和管家,还有这大院子里的其他人。”
  “……”苏思宁沉默。
  麦红看着他。这少年不傻,分明知晓旁人对他的妒意甚至敌意。
  苏思轻轻宁咬着下唇,有些无措。
  “那你还知道,堡主为何待你不同吗?”麦红又问。
  “他……他只是想要一个人陪他说说话。”苏思宁轻轻说。
  麦红听罢,笑了一下,起身:“你慢慢吃,呆会我来收。”
  下午又是在屋里度过的。以前的日子,他也是这样独自一人过的,与现在不同的地方,就是那时要忙一些,累一些,病少一些。在银松堡的日子里,他不若以前日常琐事都要自己亲手做,而是当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公子,这些日子下来,倒也不知他是因为吃好穿好养好而身体比以前健康,还是因为缺少劳动和锻炼而使得身体更虚,当然,还没有算上那场大病。
  静静地翻着一本书看,时间便过得有些快。然后麦青送来了晚饭,吃罢后下人提来了热水,给他烫了脚,便上床去窝着。
  他靠着床头的油灯看着书。
  灯芯噼啪了一声,他抬头,看了看外面。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全身黑衣的魁梧大汉弄破房顶跃了下来,弄出的声响立刻引起了对面屋里的麦子姐妹的注意,然而奔过来哪能来得及——
  苏思宁完全愣住地由着那个黑衣人举着刀砍过来。看着那刀映着火光落下。看着黑衣人突然身形一顿,然后跌在他的床上。看着那刀风凌厉,硬是削去他一丝头发。
  麦子姐妹冲进了房门,看见脸色苍白由来不及反应的少年,跌在少年床上已经失去意识不知死活的黑衣人,和床边站着的脸色铁青的苍墨。
  随后又进来一些人,都是气喘吁吁又显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堡主因为在路上碰见故友,所以先暂时回堡叙旧稍后再去山东。他们刚跟着堡主回到堡里,就见堡主仿佛看见了什么,提起一口气就直接往小筑这边几个纵跃。
  “我银松堡的防卫,什么时候差到了这个地步!”苍墨背着手,背对跟进来的侍卫们呵斥。
  麦青麦红坐在床头好生安慰受惊吓的少年。
  “属下该死!”侍卫们慌忙跪下。
  再后面进来的穿着鹅黄色大衣的男子,颇显好奇地看着床上坐着的那个神情呆愣的少年。
  床幔上还有红色的血迹,是那个黑衣人留下的。在那惊险万分的时候,苍墨甩出一把匕首,插进了黑衣人后背。
  苏思宁嘴唇发紫,不住地轻轻颤抖。苍墨轻轻叹口气,上前,伸手抬起少年下巴,看进他惊慌失措的眼睛里。
  “别怕。”苍墨语气温柔,似安慰。
  黄衣男子看着这一幕,眼中有了些了然。
  苏思宁感受着脸颊上的温度,才突然醒了过来似的,一双冰凉的手立刻攀上了那只温暖的大手。
  苍墨眼里更冷,但对着少年却似乎万般怜惜,看少年仍然惴惴不安,便直接上前连着被子打横抱起他,然后转身大步走向房门。
  “爷,这人怎么处理?”身后有人问。
  “扔进牢里,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苍墨冷冷地说,踏出房门。
  黄衣男子笑笑,跟在他后面。
  苏思宁被直接抱到了苍墨起居的主屋。
  被轻柔地放到了大床上,苍墨坐在床边,抬手轻抚他的脸颊:“没事了,别担心。”
  “嗯。”少年乖顺地点头,然后眼角的余光偷偷地又怯怯地看了看跟随他们一起进来的那个男子。
  “我叫庄轻扬,”黄衣男子并不避忌,上前笑道,“我是苍墨的好友,此次登门造访与他叙旧来着。”
  “我叫苏思宁。”少年便也轻轻地答道。
  “你们要认识以后有的是时间,”苍墨开口说,“今天你先好好休息。”
  “好。”苏思宁点头,任他扶着自己躺下,整理被角。
  苍墨看他乖乖地闭上眼睛,起身,帮他放下床尾那头的帷幔,然后说:“我们就在外屋。”
  “嗯。”苏思宁闭着眼点点头。
  苍墨便转身,带着庄轻扬出去了内室。
  内外室之间有道厚厚的裘毛帘子,既阻了风,又隔了音。
  庄轻扬自己坐在了桌边,早有下人进来泡好了茶,水也在小炉子上烧着。
  “他是谁?”庄轻扬依旧不避讳,直接问道。
  “救命恩人。”苍墨淡淡回答。
  “哦?”庄轻扬挑眉,“不是你的新宠?”
  苍墨挑一下眉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庄轻扬便路出玩味的笑来:“清白的?”
  苍墨依旧没有回答。
  庄轻扬轻轻拍拍手:“有趣,有趣。”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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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了。秉烛夜谈了一整晚的两个男人才起身,庄轻扬伸了个懒腰,苍墨也动了动身上的关节。然后轻声过去掀起帘子,看床上的那少年,似乎还在熟睡。
  便又放下帘子,不去吵醒他。
  出了房门,外面清冷的空气让两人觉得舒爽。庄轻扬先出手,苍墨敏捷地接招,须臾便过了几十招。
  待到一番小打小闹结束后,下人们也带了热水过来。梳洗好后,庄轻扬又问:“那照这样,你几时再动身去山东?”
  “照计划,”苍墨回答,“就今天。”
  “那不是还有个人住在你屋里嘛?”庄轻扬笑说。
  “管家会处理。”苍墨答,“这事过后,他不敢再怠慢。我也不会去多久,他只要在这期间给我审出来谁是主使就可以了。”
  吩咐了管家后,苍墨便又动身去了山东,庄轻扬也离开了银松堡,前往江南。
  那行凶的黑衣人已经被苍墨去了半条命,在水牢里苟延喘息。管家已经审了好几日,但那人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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