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古剑璨新辉
上官清凌在门外踟蹰了半晌，几次伸出手去，最后却又都缩了回来。她正犹豫间，忽然听得房中传来天汇长老的声音：“丫头，进来。”
只见推门进来的上官清凌一身素服，未施脂粉，全身首饰尽去，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头上的白玉凤钗。“参见师父，天炎师伯。”天炎长老和天汇长老都放下了手中的卷文，上官清凌径直走到天汇长老身边，盈盈下拜叩首：“恳请师父准许弟子离开灵山，出外游历。”
天汇长老沉吟片刻，道：“尘世人心险恶，不必为师多说，丫头，你真的要去？”
“弟子明白师父的担心，”上官清凌并没直起身来，仍是一拜到地：“前世今生师父对弟子都恩重如山，弟子无以为报。只是如今弟子心意已决，求师父成全。”
她虽然口中说着“求师父成全”，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让人全然没有拒绝她的余地。
天汇长老还没说话，却见天炎长老一拂袖，大声道：“如今大敌当前，所有灵山弟子都在全神戒备，你却要离开灵山。若是再被魔门抓去，瞧你还有没有这样好运气能有命回来？”
天汇长老眉毛一竖，连连向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天炎长老却视而不见，两只眼睛只瞪着上官清凌。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上官清凌秀眉微微一蹙，她沉默良久，最后才道：“弟子知错。”可她虽然这样说，却仍然俯首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更没有要收回自己请求的意思。
天汇长老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丫头平日里恭顺有礼，却是个倔脾气，决定了的事情向来无法改变。这世上唯一能说动她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了，旁人就更拿她无法。
上官清凌又等了半晌，却忽然听到两位长老的脚步声绕过自己走向了门口，一面道：“师叔！”她一惊，起身转过头去，正见天玄真人缓缓踱步进来，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上官清凌盈盈叩拜：“弟子参见太师叔。”
“孩子，你起来。”天玄真人柔声道。上官清凌直起身子，却仍然不肯站起来，只向着三位长辈跪着。天炎长老登时就要冒火，却被天玄真人的目光止住了。
天玄真人看了一眼天汇长老，道：“让她去吧。”
天炎长老和天汇长老都有些着急，不约而同地脱口道：“师叔！”天玄真人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二人，并没有要改口的意思。倒是上官清凌微微一笑，再拜叩首：“多谢太师叔成全。”
“富贵生死，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修仙之人若是贪生怕死，又如何走这条逆天之路？”他这话淡淡道来，不知是说给谁听。天炎长老没了言语，面有不甘之色，却不再说话。
天汇长老沉吟片刻，忽然长叹一声，道：“师叔稍坐。”又转向上官清凌道：“丫头，随我来。”
他将上官清凌领进内室，又道：“水性灵力至柔，历来天汇宫弟子很少有成就如你者。只是你修炼时日仍短，功力阅历毕竟有限。如今要将你的功力发挥到极致，少不得一件得心应手的法器。”他说着伸手从书架上拿下一只小木匣，取出一块玉牌，道：“走之前拿着这个去一趟青缈峰，找炼器堂的任长老。”
“多谢师父。”上官清凌收下玉牌，有些欲言又止。天汇长老见状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头，道：“去吧丫头，路总要自己走，只是你要记住，凡事不要太痴缠，否则于己无益。还有，”他略微顿了顿，脸上的微笑也越发慈祥：“什么时候想家了，就回来。”
“弟子谨记。”这两天流了太多的泪，偏偏还是这样容易动情。上官清凌鼻子发酸，忙退后躬身道：“师父保重，弟子告退。”
“傻丫头，”天汇长老又拍拍她，笑道：“又不是不回来，你瞧瞧你。传音的灵石还在不在身上？若是哪天为师叫你不应，小心为师亲自抓你回来，禁足十年。”
上官清凌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弟子遵命。”
灵山本就人丁不旺，再加上入室弟子大都住在紫云峰，青缈峰平日里更是几乎荒无人烟。炼器堂藏在一处小山坳里，沿着山路行去，只见殿堂是与五宫一样的风格装饰，门外有一处宽广敞亮的平台，中间摆着一只硕大的青铜鼎，里面正弥漫着淡淡的烟雾。溪涧鸟鸣声声，风拂树窣，远远的却听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根本不像上官清凌想象中应该热火朝天的炼器堂。
上官清凌方踏上平台前的石阶，忽然这有如无人的沉寂中毫无先兆地传来一声巨响，冷不丁将上官清凌吓得倒退了一大步，只觉得整座山峰都被震得嗡嗡作响，那可怜的殿堂更是几乎抖了起来。
紧接着殿堂忽然门窗大开，就像一个闷葫芦突然打开了嘴，里面弥漫的黑烟全都从四面八方的门窗涌出来，这情景实在有些滑稽。上官清凌呆了呆，不知自己还该不该上前。
不多时里面的黑烟全都散尽了，一声齐整的响动，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殿堂门窗又全都关上了。隐约听得里面一个男子的声音道：“难道应该先放硝石？可惜毁了我的上等灵石，可惜，可惜！”听上去这人在里面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接着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大响，金石器物之声不绝。
上官清凌走上前去轻轻叩门，没想到刚叩响了一声，便有人前来应门。只见这是一名浓眉大眼的少年，看上去年纪比上官清凌略大，不过这只是外表而已，天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岁了。
上官清凌还未开口，那少年强大的灵识已扫了过来，目光也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
“师兄有礼。”上官清凌略一颔首，剩下的话还不及出口，那少年抢着笑道：“原来是天汇宫的师妹，快快请进。”上官清凌递上那玉牌，道：“师父命我将这个交给任长老，有劳师兄了。”
少年见了这玉牌，脸色一肃，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了，又道：“师妹请进来稍坐。”
上官清凌随他进殿，只见这炼器堂外面看上去其貌不扬，里面更是乱七八糟，香炉、灵石、坩埚、铁坯青铜扔了一地，其中还有两只香炉正在冒着烟，也不知与方才那阵巨响有无关系。少年似乎对外人这样的反应习以为常，不过微微一笑，道：“师妹请坐，我这就去禀告师父。”
他说着转身走了，上官清凌又四顾了一番，他口中说请坐，这里里外外却实在没个可以坐的地方。不过她并不介意，只是闲闲打量四周。她的目光忽然被正前方的一柄剑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这剑看上去有些年岁了，剑柄雕镂精致的云龙纹饰已有些不易察觉的磨损，但剑刃却是锋利如新，寒光闪闪。自剑柄而起，有两道细纹相互交缠，绕缠剑身，彼此交合错落，直到会合在剑尖。
然而吸引上官清凌的不是这柄剑多么精巧夺目，多么锋利无双，而是它不握而自生的一股强大灵力。她又打量了一番，这股灵力应该来自于剑柄上镶嵌的一颗灵珠，只见这灵珠呈淡淡的金黄色，散发的灵力也并非势如江海般激涌，而是轻细如涓涓细流，却始终绵延不绝。或许是这剑在这里摆得太久，又或许是这灵力太强，她只觉那置剑的底座似乎都带上了一股灵性，更与这剑珠联璧合。
果真是好剑。上官清凌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剑柄。刹那间一股强大的灵力流遍她的全身，肃降而清敛，令人顿觉无比清明。
若是天底下有谁天生适合这柄剑，这个人定然是秦轩皓。上官清凌忽然就对这剑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她看着这剑，脸上也忍不住笑意漾漾。
“你喜欢玄尘剑？”背后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上官清凌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矮小老人正看着她。他身形实在太矮小，以致他看着上官清凌都要高高抬起头来，若是再换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只怕他更是颇为费力。
他虽未表明身份，但这般说话的语气，这般的神情气势，还有他身上环绕轻漫的灵气，这位老人的身份再不必怀疑。只是他脸上还有几丝烧灼的痕迹，上官清凌立刻想起了方才那一声巨响。她躬身一揖：“弟子天汇宫上官清凌，参见任长老。”
“呵，这丫头果真机灵。”任长老看着上官清凌，忽然咧嘴一笑，拍手道：“就是你，就是你！”
上官清凌一惊，奇道：“长老……见过弟子？”
任长老蓦地跳起老高，大声道：“嘿！就是你！”他一脸故作神秘，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前两天我忽然见到一位天女，她告诉我近日里会有贵星驾临，‘冰骨水肌灵为息’，哈哈，就是你，就是你！”
上官清凌听得莫名其妙，抬眼去看站在任长老身后不远侍立的那位师兄。他无奈地笑笑，朝上官清凌轻轻摇摇头。
她正不知如何作答，任长老忽正色道：“你师父怕我不肯关照，特意叫你带了天灵令来压我。”他将手中的玉牌扔还给上官清凌，道：“随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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