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肚子坏水装着什么鬼！”
公孙晓很无辜地道：“我说三姑娘，话不能空穴来风，我装什么坏水了？”
我眯起眼：“你这次赖在长安，是看好戏来了吧？你早知道点苍那五个王八蛋打着什么主意，我哥若是中计身亡你好渔翁得利，坐收薛迟迟，是不是？”
公孙晓眼神闪烁：“你你你在胡说什么啊？来，哥哥我现在就告诉你谁是柳关秋！”
其实，和众多江湖豪杰一样，柳关秋是十年前人人敬仰的一代神医。据说，这位妙手神医能医死人，肉白骨，不仅如此，他还长着一张堪比神仙的面孔。
若论起关系，他也算是柳贵妃的侄子一辈，只不过家道中落，逼不得已才入了江湖。
就是这样一位神医，却在十年前不明不白地死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死，可百晓生知道。
十年前，柳关秋的母族发来密信，托他前去搭救一位长辈。关中神医本就以貌美心慈著称，又是自家长辈，所以他毫无怀疑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不曾想，这位长辈有孕在身，却是求他帮忙引产的。
柳关秋不忍见小生命还未出生便胎死腹中，长辈却突然跪在地上哀求他，念在亲戚一场，怎么样都要帮这个忙。
无奈之下，柳关秋点头同意了。可，却在返回江南途中不明不白地死了。
时间倒回十八年前，柳关秋妙手神医“百花羞”的名声，刚在江湖上崭露头脚。
一日，他在官道旁的小树林里救了位将死的少年。少年受了极重的伤，柳关秋于心不忍，便将他带回住所悉心照料。这少年从此便住在那里，一住就是八年。
我问公孙晓：“这少年，便是楚林凤吧？”
公孙晓点头叹道：“不错，他二人朝夕相处，不知不觉便生了不该生的情。”
那晚过后，我问金鸾：“你怎么会和楚林凤在一块？”
金鸾道：“那日安葬我哥之后，我沿路向北走，却在半路遭欲刺客，肩上中了一剑。幸亏楚大侠赶到救了我一命，又将我带回山庄养伤。”
事情到这里就很明了，皇上决计不会把自己老婆出轨的事告诉外人，楚林凤如何知道柳关秋的死因？又是为何恰好路过救下金鸾？
因为，他一直在跟着我和慕容与，他想知道我为何会突然失忆，又为何会一路遭到追杀。
想不到事情牵扯太深太广，无意间查到了当年的一件冤案，受害者不是别人，正好是他爱的男人。这也算因果循环天道轮回，做下的孽，迟早是要还的。
我想，我和慕容与的故事，也到该了结的时候了。
名义上是了结，实为成全。成全冯云卿，也圆了慕容与从一开始便想赶我走的梦。
他本来就只喜欢姐姐，迫不得已娶了我，又阴差阳错有了贤儿。
柳贵妃要谋反，自然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这场宫变，少说也要策划几年。在这几年里，她要大力网罗一部分朝廷重臣替她卖命。慕容明德如果是个八面玲珑的老狐狸，慕容与就是个会左右逢源的小狐狸。
柳贵妃要反，当然要先从慕容家这两父子下手。慕容明德如何撇清关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慕容与似是而非地成了柳贵妃的人。既入了反派，就成了反贼，这是百口莫辩的事实，所以他必须要娶我。
娶了我，便有了牵制柳贵妃的筹码，有了向万岁说辞的理由，更主要的是，还有了传说中南宁王的三万兵马。
就算慕容与不想娶，慕容明德也会逼着他娶了我。
事到如今，我连眼泪都没有了。放眼在房间里看一圈，属于我的东西很少，少得可怜。
我这人有个毛病，既然有些事心知肚明，挑明了倒不是件好事。我喜欢在事情挑明前偷偷溜走。
那晚过后，慕容与便没来过东厢。我每日搂着贤儿睡得依旧很香。
这夜，已过三更，整个学士府早沉浸在一片酣睡的海洋里，寂寂无声。
我迎合着这片寂静，蹑手蹑脚从床上爬起来，将那块象征着爱情美好的玉佩放在桌上，抱起贤儿背上包裹，悄悄出了门。
任何宅邸都会有个小偏门，这个偏门的守卫往往比正门稀松薄弱很多。今夜，我在偏门口早早准备了一辆马车。
我要回苏州老家去。
深秋的月色柔和地照在大地上，我站在小门前最后看了眼带给我无数心酸和甜蜜的学士府，终于转身开门再关门。贤儿在我怀里睡得很香，两岁多的孩子一点也不轻，可我抱着他就很开心。
偏门开在一条小巷子里，我举目眺望没找到马车，便抬步往向外走。
“半夜三更的，你要去哪里？”
我一怔，错愕惊讶地回头。
溶溶夜色中，慕容与一身白衣站在我身后，鞋是白的，脸也是白的。
我无奈地笑道：“嗨！这么晚了都能遇见，好巧啊！”
“的确很巧，今晚若不巧，恐怕以后再也遇不到了。”
“那怎么会！今夜一见，已充分说明你是再世诸葛，未卜先知。佩服佩服！”
我伸着脖子朝巷子口看，慕容与开口道：“马车已经走了。”
我恍然：“既然马车都走了，你还站着做什么？也走吧！”
“行，你跟我一起。”
“今晚月色很漂亮，我想再看一会，走吧走吧。”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不走？真的不走？”见他没反应，我掉头就走：“那我走了。”
娘诶！我刚一转身他就出现在我面前，两只眼睛晶亮晶亮的。我向左走，他就挡在左边，向右走，他又拦在右边，我怒道：“你有完没完？”
“不许走。”慕容与道：“跟我回去，就完了。”
“回去？回到那个自私自利，只知道利用我的地方去？”我拨开他的手：“我问你，梁小四是不是你害死的？”
慕容与摇头：“我说不是，你相信么？”
“你说我就信。”
“不是。”
我又问：“那替匈奴传假情报的是你不是？”
慕容与没有回答。
“你答不出来了是不是？因为他根本就是你害死的！”
“不错，替匈奴传信的是我，他却不是我害死的。”慕容与拉着我往回走：“跟我回去，我们将话说清楚。”
我挣开他：“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你和冯云卿是怎么回事？”
“她在酒里下了药，我不知道做过什么。”
“我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解释？”
“因为我想查清楚之后再告诉你。”
我点头道：“好！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还爱不爱我姐姐？”
“曾经很爱，”他淡淡地笑了：“现在不爱了。”
听见这句话，我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就算是这样，我也非走不可……你将我伤得千疮百孔，心早跟着死了。”
慕容与面无表情道：“心死了，人也要留下。”
话音方落，从他身后忽然冒出五个大汉，七手八脚扛着我便往回走，贤儿在慕容与怀里，依旧很香地睡着。
他将我关在东厢里，窗子和门都落了锁，我拍门大骂，将平生所学一股脑都骂了出来，慕容与站在门外，声音很平静：“我说过，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第33章 第十三章 最终章（大结局）
楚馆云闲，秦楼月冷，最是断肠处，不负相思。
从我被关在东厢起，慕容与每天都来和我一同吃饭，我自然不想和他说话，我不说话，他便也不说。
有时候，贤儿会来跟我玩，我偷偷告诉贤儿，让他和看门的叔叔说要娘带他出去玩。贤儿每次都苦着小脸摇头：“娘，爹说了，你生病了，不能见风。”
我又好气又好笑：“乖儿子，你看娘活蹦乱跳的多欢快啊！怎么会生病呢？爹在骗你！”
贤儿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爹说，娘出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娘不要走好不好？”
我摸着他的小脑袋叹了口气：“好吧……我们就在这玩吧。”
晚上，慕容与吃过晚饭就赖在这里不走。刚开始我赌气睡在椅子上，可每天早上醒过来，都是舒舒服服躺在床上被他抱在怀里。时间久了，我也不赌这份气，吃过饭走几圈直接钻进被窝。
我的目标是：将冷战进行到底。
他一天不放我，我就一天不和他说话。绝食上吊割腕撞墙抹脖子这么老套又经典到俗气的方法，想想就浑身鸡皮疙瘩。作为一个不想通过自虐来达到虐人目的的，还存在一点智商的人，沉默这种无声的炸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沉默啊沉默，不是爆发就是灭亡，真理。
这种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好，慕容与吃饭吃得很慢，像猫一样高贵且优雅，我每天吃过饭都会偷偷观察他。
好吧，与其说是观察，不如说是一种欣赏。
贤儿来的时候，就是我们三个一块吃饭，小胖小子太矮，只有一双大眼睛在桌面上眨巴眨巴乱看。
说来惭愧，他从小不是我养大的，小孩子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我一点也不清楚。头几回我吃得快，便开始喂贤儿吃，等把他喂哭了几次后，慕容与就不让我插手了。
我悻悻地坐在一边看他们父慈子孝，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爷俩，都会暗暗叹气。
唉……慕容与长得这么好看，说话做事又不过激，难怪小姑娘见了，就会像狼一样“舍身取义”，奈何他的人品怎么就这么坏呢？
上天不公，人无完人，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坏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如今，慕容与已经三天没来过了。
不来就不来，谁稀罕！
是夜，收拾晚饭的人走后，我一个人坐在烛光下发呆。没想到，落了锁的门又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