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别再跟着我了。”一直都波澜不惊的云碧瑶竟然也会这么不耐烦的低吼。秦芳芳献媚的笑着，很夸张，云碧瑶皱眉推了推她伸过来的手。“走开！”
“碧瑶，你的手好冷，我的热水袋给你焐焐吧！”说着就要把热水袋往云碧瑶手里塞。云碧瑶一挡，热水袋被抛了出去，“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水花四溅，带着热气。云碧瑶愣在那里，秦芳芳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地上，热气很快散去。“碧瑶，我们只能一直受冻了。”抬起头眨着眼睛看向云碧瑶，不管云碧瑶怎么对她，她都不生气。她也知道云碧瑶不会想见她，她就是想温暖她那颗心，尤其现在云碧瑶孤身一人，连南天也不搭理了。
云碧瑶瞟了秦芳芳一眼，走开了，秦芳芳不死心的紧跟上去，一路上拉拉扯扯，引得大家都很好奇，南天在不远处微笑着。
傍晚时分，天空纷纷扬扬飘起雪花，今年的雪下得有点早，离元旦还有几天呢。南方是很少下雪的，一年也就那么一两次，云碧瑶想起，萧寒那边是不是天天在下雪，十分憧憬那样的地方，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眼神黯淡下去，已经一个多月断了联系了，云碧瑶不禁反问自己，这不正是你要的结果么？雪花飘飘洒洒，下了很久地面上还是没有反应，落了地就融化了，云碧瑶怀疑会不会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偷偷在心里感叹了下。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云碧瑶拖着拖鞋跑到走廊上，一片白色，刺痛了云碧瑶的眼睛。突然从背后蹿出一双手拉着云碧瑶进来宿舍，“快，换衣服，我们下去玩会。”秦芳芳比划着，脸上溢满笑容，云碧瑶不搭理她，刷牙洗脸，穿上厚厚的羽绒服还有毛绒绒的棉鞋，这鞋子还是妈妈给她买的，眼睛里瞬间而逝的忧伤，往楼下走去，小心翼翼，可能是湿气太大，也或是昨晚的雪下得很大，楼道上有些薄冰，走在上面很滑。“喂，你这么早就去上课啦？”秦芳芳穷追不舍，云碧瑶站定，“你今天没课么？”
秦芳芳懒懒的笑着，“有啊，不过我想今天我们逃课吧，我们去马路对面的小林子里玩，我发现那是个好地方。”无论秦芳芳说的多天花乱坠，云碧瑶还是摇摇头。秦芳芳不管不顾，拉着云碧瑶就跑，天冷的缘故，很少有同学起那么早，秦芳芳偷偷带着碧瑶翻墙出去了，云碧瑶翻下去的时候因为一时脚滑，摔了个面朝白雪背朝天，吃了口白雪，秦芳芳差点笑趴下，云碧瑶瞪了她一眼。她一边搀扶碧瑶，一边忍不住的偷笑，两人跑到马路对面的小林子。
这林子确实幽静，冬天的缘故不会有那么多杂草，枝头，树干，地面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云碧瑶深吸口气，全身都放松了。这样的景色只有大自然才能看的到，城里再热闹，等到天亮，清洁的工人就会出来清扫积雪，等到人们出门，已经看不到那样的景象了。秦芳芳抓了把积雪朝云碧瑶扔过去，云碧瑶转身想说什么，看到秦芳芳一脸灿烂的笑容，只是摇摇头，秦芳芳有些无聊，又抓了把雪塞到云碧瑶手里，“我们一起玩嘛！”云碧瑶只是“啪”的一下就那样扔在了秦芳芳脸上，秦芳芳立刻跳起来接二连三的朝云碧瑶砸过去，云碧瑶起初是躲，躲不掉了就去反击了，林子里隐隐约约听见两个女孩子嬉笑的声音。你追我敢，玩的不亦乐乎。
当东方的缕缕阳光照射进来，两个也玩的没力气了，羽绒服早就被脱得扔在一旁，轻轻地喘着气，额头渗出汗水，两个人相视一笑，扫了扫树墩上的积雪，背靠背坐着。这让云碧瑶想起以前跟江玉燕这样背靠背坐着看星星的日子。
“碧瑶，你还恨我么？”秦芳芳问道。云碧瑶一愣，摇摇头，“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可是我害的你。。。。。。”
“都是过去了。”云碧瑶仰脸正好迎着朝阳，安静的闭上眼睛感受着。“秦芳芳，谢谢你！”秦芳芳不解，碧瑶为什么还要谢谢自己，侧头，虽看不到碧瑶的脸，却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愉悦的气息，微微一笑。这么多年了，云碧瑶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年在何处这样开心的玩耍，放肆的大笑过了。每天被压抑着，总是把自己时时刻刻伪装好，不让别人轻易靠近，是为了什么？江玉燕，萧寒，南天，甚至妈妈，还有秦芳芳，总是被自己的冰冷伤害。他们爱着她，包容着她，呵护着她，让她一点一点走出来，偏偏每一次当碧瑶感觉心里的冰山在慢慢融化的时候，一次次又被逼回去，最后让她再也不想走出来。想到这里，云碧瑶站起身，拾起羽绒服走出林子。因为没打招呼，秦芳芳直接仰了下去，滚到雪地里，雪开始慢慢融化，消逝。
南天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面带潮红，头发有些凌乱，云碧瑶脸上还是那样的表情，看见他当没看见，秦芳芳走过身边的时候轻声问，“手机号码”，南天疑惑，说出一串号码，秦芳芳巧笑着眨眨眼，追上云碧瑶去。南天看着云碧瑶的背影发呆，什么时候已经距离那么远了，好像再也无法替她擦眼泪，无法拥她入怀了。低下头，揉了揉眼睛，是进了什么东西么？手机振动了下，打开是一条彩信，南天呆愣，照片里的云碧瑶穿着淡紫色的毛衣站在雪地里，阳光正好照射在头发上，长发有些随意的飘洒下来，脸微红，咧着嘴巴大笑的样子，南天在她眼里看见了开心的笑，这样的云碧瑶只有在云妈妈给他看的云碧瑶小时候的照片里才有。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秦芳芳站在女生宿舍楼上，手里拿着手机晃了晃。南天笑了，笑得阳光灿烂。
云碧瑶看见秦芳芳手里的手机的时候迟疑了下，想起当初那个摔坏她手机，唯唯诺诺的秦芳芳，还有那个坚定的要赔她手机而去偷偷打工的秦芳芳，微微一笑。“哪来的？”
“手机吗？存了点零花钱买了个二手的，还好吧？”秦芳芳笑着，这样的一个二手的手机对她来说已经很满足，而云碧瑶那个新款的手机却锁在抽屉里睡大觉。从秦芳芳手里接过来翻看着，这个手机是翻盖的，旁边像是被磕过，不过还好，没那么旧。打开相册的时候，秦芳芳有些阻止，还是慢了一步，云碧瑶的脸沉了下去，迅速的按了删除，秦芳芳不乐意，嘟着嘴巴不高兴了，云碧瑶不理她，把手机塞到她手里，走下楼去。秦芳芳想，删就删了吧，反正南天哪里有。想到这个就偷偷地乐着，觉得自己算是做了件好事。
元旦节的时候学校放了几天假，云碧瑶却把自己埋在热闹的街市，在人潮拥挤的广场发着传单，瘦弱的她被挤过来挤过去的，传单倒是没发出去几张。秦芳芳在广场的另一头发着，她是不管谁，你要不要就往手里塞，一摞传单很快就没了，云碧瑶干脆就坐在广场中间的雕像边上，看着人群发着呆。
“宝宝，看这边，来，笑一个！”在嘈杂的广场云碧瑶还是一下子听出了那个声音，感觉背后一阵凉意，“哎呀，老婆，给我抱着嘛，我要跟我儿子拍照。”僵硬的坐着，动也不敢动，云碧瑶只感到自己连呼吸都要停止了。待到大概那声音走远的时候，云碧瑶缓缓转身，是他，看他抱着儿子，脸上洋溢的笑容，捧着传单的手使劲握了握，一下子抛出去，漫天飞舞，行人看了会，也不在意，秦芳芳一路跑过来，拉着云碧瑶的手，她的手冰凉的紧握着，怎么都不松开。
“碧瑶，你怎么了？”
“没事，我先回家了。”说完甩手离去，那漫天飞舞的传单被人打过来踢过去，是否有一张会落在某人的手里。
家里未免太过冷清了，妈妈房间紧闭的房门，云碧瑶始终没有勇气打开，在门前驻足了一会，走进自己的小房间，饭也没有吃就躺到了床上，她努力不去想，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别人家里热热闹闹的过节，自己家里则冷冷凄凄。有时候云碧瑶真的想，老天爷对自己是不是太过不公平了一些，但也只能一笑而过，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是南天，带着云碧瑶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云碧瑶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样的情况下还依然能惦记起她人，她怎么好拒绝？见云碧瑶在发愣，南天径直走了进来，把蛋糕放在桌子上，“还没吃饭吧？就知道你一个人很随意，你先坐那吃点蛋糕，我还带了点菜，去做给你吃。”还没等云碧瑶开口，南天已经走进了厨房忙活起来。云碧瑶看南天的身影，眼睛开始模糊，她使劲揉了揉眼睛，跑到厨房，拿过南天准备切菜的刀，“谁要你来的？我不是说。。。。。。”
“就今天，做完饭我就走，放心，我不缠着你，乖，坐回去。”南天的眼神格外温柔，温柔的云碧瑶无法拒绝，只得愣在那里，而后乖乖的坐回去吃蛋糕。是自己喜欢吃的巧克力味的，碧瑶喜欢吃巧克力是因为它有苦有甜，而今天的巧克力吃到嘴里全是甜味，甜的发腻，云碧瑶想，这家蛋糕肯定不是用的正宗的巧克力。
南天做了两道小菜一个汤，都是云碧瑶爱吃的，云碧瑶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嘴里变得苦涩，去年这时候是妈妈做她喜欢吃的菜给她吃的。南天见云碧瑶要哭了，忙说，“怎么要哭了，生我的气吗？我这就走。”说着就往外走，云碧瑶看了一眼那个背影，追了出去，“陪我一起吃饭吧！”
这顿饭吃的有点慢，两人也没说几句话，“我们喝点酒吧！”云碧瑶看着南天，见南天答应就跑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两罐啤酒。南天大吃一惊，他进过云碧瑶的房间，却从来不知道她藏了酒，是什么时候开始藏的呢？云妈妈去世以后吗？还是爸妈离婚后？
“想什么呢？诺。”递过一罐给南天便先喝了起来。
“碧瑶，”南天犹豫着，云碧瑶停下筷子，抬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只能打岔。白皙的脸庞有些泛红，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人家说“酒能壮胆”，可南天的胆也就那么小。
“记不得了，很长时间了。”云碧瑶低头，继续吃菜。
“偷偷的喝的吗？”
“恩。。。。。。可能吧！也可能我妈知道，没说罢了。”
“女孩子喝酒不好，少喝点吧！”
“哦！”
剩下沉默，各自喝着各自的酒。外面开始放鞭炮，烟花，南天试图打破沉默。“看烟花多漂亮啊！我们也买点来放吧！”云碧瑶头抬也不抬，只顾着吃自己的，“我不喜欢烟花。”南天很好奇，女生不是都喜欢这些吗？怎么到了云碧瑶就统统都不喜欢了？不禁好奇的问，“怎么不喜欢，很漂亮啊！”
依旧不抬头，“太吵了！”南天只感到额头在冒冷汗，没想到云碧瑶的回答竟然是这个，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下，埋下头去。
吃完饭，南天收拾桌子，云碧瑶拿出软垫坐在了地上，看着窗外五彩绚烂的烟花发着呆。南天走在她跟前，看着窗外说，“是不是很漂亮，它的生命热闹多姿啊！”
云碧瑶起身，淡漠的说着，“只是一瞬间而已。”
南天忧伤的看着云碧瑶，一时无语，只是看着。“如果生命能如此精彩过也不是不可。”云碧瑶幽幽的说道，南天说不清楚她的眼里是怎样的神情。只是借着酒精一时冲动还是。。。。。。南天一手拉过云碧瑶，使她紧紧贴着自己，云碧瑶还来不及反抗，一张温柔的唇覆盖了上去。时间有多久，一秒钟，两秒钟？窗外的烟花快速的窜上天，绽放出美妙的时刻。
云碧瑶猛的推开南天，冷冷的看着，南天一下子清醒过来，不知所措的站着，“你该走了！”南天什么都没有说，呆站了一会，缓缓离去。
那一刻云碧瑶想到了萧寒，想到了那个侮辱她的恶心的男人，轻轻蹲下去，抱着膝盖，抽泣着。南天站在楼下透过窗户看了很久，直到云碧瑶哭累了，倚着窗户睡去，南天又跑回去，一个人在家也不看看门是否关好，万一有坏人来呢？南天轻叹了口气，抱起云碧瑶回房间去，这样的天睡在外面很容易着凉的，轻轻替她盖好被子，看见她眼角还挂着泪珠，心抽痛了一下，拭去。
外面的鞭炮声还时不时的响起，南天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这热闹的一切，心里什么滋味都有，想到那个吻，还有云碧瑶冷淡的目光，南天想是不是太冲动了？“喂，南天！”南天奇怪的看着前来打招呼的女生有些面熟，就是记不起是谁。“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韩紫萱，咱们可是初中同学啊！”一脸明媚的笑，让南天想起天空中耀眼的烟花。
“你好，但我真的记不起来。”南天不好意思的笑笑。
“真是的，人家可是一直都很关注你呢！”
“是吗？呵呵”
“一起去玩吧！听说今晚广场那边有表演。”南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韩紫萱拉着走了，只能皱着眉头跟着。。。。。。
第二天醒来，云碧瑶始终搞不懂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明明记得自己是坐在阳台上的，看看妈妈的房间，不禁打了个冷颤，匆匆回学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