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李家驹像被鬼催魂，放下手头工作，立刻赶往市工商局。
赵科长已在专候。“赵科长，什么事？”李家驹故意问，直到此刻还心存侥幸，不是那肛肠医院的麻烦事。
赵科长面无表情。因为如此，你无法猜测他心里想什么，对将要说出的事持什么态度。赵科长的冷面，让李家驹心里没底，只能在他面前越发放低架子。
“你尽给我惹麻烦！”
“什么麻烦？”
赵科长冷眼望他，意思是：你硬我来点穿？
“就那肛肠医院的广告？”李家驹只有老实承认。
赵科长给他一叠材料：“人家告了，捅到省局去了！”
赵科长声音至始至终不高，李家驹却如临霹雳，“啊！”他翻动材料，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就是那小马把关不严，捅的漏子。”
“我就知道，你请我吃饭，肯定有事！”
“省里什么态度？”
“你没把我当朋友！”赵科长不向他透露上面的态度，只拿出几期最近出版的《找报》，拍在他面前：“什么小马小牛的问题，你糊弄谁呀！人家早就找上门了，你广告还在打！你们牛得很！”
李家驹翻了翻，肛肠医院的广告，果然出现在报纸上，他一下头都大了。最近一个月，天天围着孩子转，报纸的事，很少过问，他交代马洪涛撤了广告，没想到这小子当耳旁风，根本就没遵命执行。大概他就这么一个客户，撤了广告就没戏了。
“真是对不起，这段时间，我老婆生孩子，没管事，出这种纰漏，给你添麻烦了。。。。。。”
赵科长挥手打断他：“你这些话我不听！李家驹，你没把我当朋友！你们请我吃饭，自己是清楚的，为什么还要登？以为一顿饭，就把我搞定了，我就会为你们顶着？”
“哪里哪里，赵科长您误会了，”李家驹汗流浃背，惶恐不安，“我李家驹怎么会这么不懂味！实在是忽略了。”
“你在抄我的屁股！”赵科长很生气，几次要拍桌子，手又轻放，换成指头敲桌沿：“各媒体和广告公司都开了会，要整顿医疗广告，你们却顶风作案！局长把我叫了去，刮了一顿好的！”
李家驹陪着笑脸：“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赵科长发泄了一通，不再吭声了。他自己抽烟，喝茶，翻看材料，好像没李家驹这个人。寂静让李家驹更心慌。局里会怎么处理？他心里是否有预案？李家驹想问，又不敢问，他怕一问就成了决案。赵科长上任后，罚了几家媒体的款，而且还是主流媒体，好多人讲情都没用，他肩膀很硬！如此，赵科长在武陵城一些小老板面前，未施而惠，不怒而威。李家驹见了他，总觉得心虚气短。
李家驹熬不过他，小声问：“他们是什么意思？”
李家驹指的他们，赵科长当然清楚。他说：“医院是第一被告，他们要把你当第二被告。”
李家驹当然不想当被告，事情一闹到法庭，就复杂了。别说请律师、打点法官要花钱，光时间就耗不起。如果媒体推泼助澜，《找报》就死定了。本地的晚报、电视报已经把它列为竞争对手。
李家驹心里轱辘打水七上八下，他想，赵科长叫我来，不只是告诉这件事吧，电话里说不也一样？按惯例，他应该把对方也叫来，先协调一番。现在单独谈，还有什么意思？是不是说，这事他可以转圜？他不明说，要我揣摩，看我李家驹是不是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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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不单行（2）
李家驹似乎抓到了一个不确定的东西，有了一些底气，他很江湖向他抱拳拱手：“赵哥，这事还要你多多关照。”
“我能关照什么？”
“不，你能说上话。怎么说我不懂，反正你能搞定这件事！”
“你别抬举我。这事是局长亲自抓的，决定权在他手里。”
“局长不会管那么细，他要征求你的意见。赵哥，你说，我该干什么，我李家驹不含糊！”
“我能要你干什么，你把我当朋友，听我的话，就不会出这种事！”赵科长心事重重好像很疲倦，“我也不愿把事情闹大，好像我赵某拨草寻蛇，专门和传媒过不去，树自己的权威。你先回去吧，抓好内部整顿。究竟怎么办，主动权不在我手里！”
赵科长的话令李家驹很绝望，他回到公司，吩咐李白鹿找马洪涛：“叫他马上来公司！”
李白鹿打了一会电话，马洪涛关机。
李家驹一摔钢笔发怒道：“早就有规定，业务员二十四小时都要开机，他关机了？！”
李白鹿从没见李家驹如此发火，小声道：“我再打，再打。”
“不要打了，把他的帐册拿来！”
《找报》每个业务员都有一本账册，记录着广告发生、收款、欠款、提成等情况。李白鹿立刻将账册呈上，李家驹仔细看了，马洪涛并不欠款，他倒是发现丁大为的一笔业务，欠款近万元。
“这是怎么回事？！”李家驹质问李白鹿，好像款是她欠的款。
“这，这，我不清楚。”
“不清楚？怎么没听你报告？”
李家驹怒火灼灼，盯着姨妹，她怀疑小鹿和丁大为拉拉扯扯，是不是向他隐瞒了什么。
李白鹿感到委屈：“他和你说过嘛。”
李家驹想起丁大为说过，有笔大业务，但不知道这么多欠款，他缓口气：“你要他到公司来。”
李白鹿刚要出门，李家驹说：“我自己打。”他怕李白鹿会透露消息，丁大为接了电话，也来个消失不见。他在深圳打工时，见过类似事件，不得不防。
丁大为答应马上来。
李家驹把李白鹿再次叫到经理室，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李白鹿见他犹如困兽，小心翼翼地问：“李总，马洪涛怎么了？”
“马洪涛闯大祸了！他的那个肛肠广告，人家告到工商局，捅到省里去了！”他猛然惊醒似的，责备李白鹿道：“我明明说了，这广告停发，你怎么不给我把关呢！”
李白鹿想不到自己多问一句，倒惹火烧身了，辩解道：“他说客户款都交了，坚持要发。我想收了款莫非退去不成？又见请工商吃了饭，就。。。。。。”
“一顿饭就万事大吉了？你们真是不知江湖水深！”
李家驹口头责怪别人，心里也在嘲笑自己：你不也想一顿饭摆平人家吗？
他揪住李白鹿不放：“丁大为欠款，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白鹿被他问得心虚，神情窘迫低头不语。
“这是我和你表姐的私人公司，要你来，并安排这么重要的位置，就是要你多一双眼睛看着！你怎么能把私人感情带到公事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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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不单行（3）
李家驹咄咄逼人，李白鹿很不适应。平时温文尔雅的姐夫，原来如此厉害！她忍住眼泪道歉说：“对不起。他说很快就收回来的，人家发票都收了，我就没告诉你。”
“我不反对你和他交往。但是公司有规定，先交款后上广告，你不但不帮我坚持原则，还违规操作！”
李白鹿无语。
李家驹又想起了什么：“他的提成，按规定扣了没有？”
李白鹿身子困难地扭动一下。
“你、你、你。。。。。。”李家驹眼珠喷火，恨不能一口吞下她！他觉得她此刻丑陋无比！想许多小公司，就是用家族成员，结果做不大，或很快倒闭，自己今天也差点栽在这上面！他不得不出狠手：“你下个月的工资，扣发一半！他的全部扣发，直至追回欠款！”
丁大为很快就来了。上楼梯时就感到气氛不对，一进经理室，见李白鹿双眼红肿，李家驹满脸怒气，便屏着呼吸放轻脚步，静静站在一旁。
李家驹挥手让李白鹿回去，指指椅子示意丁大为坐下。两个人完全像木偶，被他牵着一动一动。李家驹站起来双手使劲揉脸，好像要捏泥人一样捏出一副新表情。
丁大为毕竟分量不同，李家驹要客气一些，他安好了表情，语气平缓地说：“叫你来，两件事。马洪涛肛肠医院的广告，人家告到工商局去了，我刚从赵科长那里回来。这事有些麻烦，马洪涛电话打不通，大概他是有意回避，你给我找找他。这事与你无关，但我希望你替我分担一些。《找报》是我们一手创办起来的，有今天这局面，不容易。它垮了，损失不是我李家驹一个人的。大为，你说呢？”
丁大为表示认同。他想尽快知道另一件与他有关的事。
“还有，你天兴公司广告款，欠账很多，怎么回事？”
果然是这事！丁大为路上就想到了。
“我一直在追，爷爷去世耽搁了几天，回来就把发票送去了。这几天姚总回来，就可以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