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个社会，留给我们的空间越来越小；我们如果不翻身，儿子这一辈，会更艰难！一个生于贫穷长于贫穷永远贫穷的人，对人生就只有苦难感，这个我有体会；而且贫穷还会限制人的视野和境界——子子孙孙不得翻身！”
“你今天硬是有点怪耶！”小榴放下衣服，走到丈夫面前，推了推他，好像要把他从梦靥中唤醒，“净说这些丧气话。儿子这么一点大，谁知将来是什么样子？真是杞人忧天！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爸妈有什么，你不也混了出来？”
“混出来，哈、哈，你不知道有多难！” 李家驹笑声如哭。
柳小榴知道丈夫一定有事，她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公司有麻烦了？”
“小榴，我一定安全感都没有。在人前，我是公司老总，好风光；在同学中，我好成功，有房有老婆有儿子；可是，我如履薄冰，一步迈得不好，就会有灭顶之灾。不是想做多么好，就怕一点没做好！”
“家驹，究竟怎么了，你说好不好，我好害怕！”柳小榴从他怀里抱过孩子，放在摇篮里，抓住男人的手，既愧怍又惊恐，泪水模糊道：“现在生意是难做，各行各业都竞争激烈。这一向我的心都在孩子身上，没关注公司的事，方方面面你一个人，肯定很累。你有心思，就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分担；不要这么消极，我和儿子，就指望你！”
李家驹见火候已到，叹息一声说：“公司里有大麻烦！”
“什么麻烦？”柳小榴心抽紧了，想一定不是小事，不然丈夫也不至于如此忧愁。
李家驹说了公司最近发生的事，讲到赵科长要和小鹿交朋友，一副恨得牙痒的表情！
“老婆，他看上了小鹿，你说这事我该怎么办？”那口气，李白鹿好像不是老婆的表妹而是他的亲闺女。
柳小榴沉默不语。
李家驹害怕这不可琢磨的沉默。一是怕老婆拒绝，二是怕她误解。好像他故意制造这种困局，以牺牲小鹿的幸福达到自己攀附权贵的目的。那既显他无能，更显卑鄙。
“都说社会进步了，文明了，可人们的欲望没进步，追求的东西还是很原始：金钱美女！”他口气像愤青。
“那姓赵的多大年纪？”
“四十多岁。”
小榴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这是好事。”
“好事？对谁是好事？”
“对谁都是好事！”
柳小榴脸上并没好事来临应有的兴奋。她明白，公司和丈夫的困局，只有小鹿和赵科长联姻这一条解决途径，人家主动提出，怎么不是好事？但好事的感觉只能压抑不能显露，如果喜形于色，她怕丈夫鄙视。毕竟她和丈夫之间，都以正人君子的面目互视，从没展现内心阴暗卑鄙或者真正自我的一面，也没沆瀣一气坑过人；再者，赵科长是结过婚的人，又大小鹿近二十岁，如果为这种联姻脸上挂满笑意，不仅是自己下贱，李家驹会把天下女人都看贱。她不能显得高兴。
不过李家驹还是由此加深了对女人的认识。他顿悟城市里为什么那么多老夫少妻，女人是现实的，起码结过婚的女人是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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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人悦己（2）
第一关顺利通过，李家驹如释重负，下面的问题是怎么和小鹿说。
“她会认为是好事吗？”
“她妈妈交代了，要我在城里给她找个好人家。”
“她没要你找个老男人呀？”李家驹有些酸溜溜。
“现在谁在乎这个？”柳小榴点破男人：“假心假意的！你不痛快，给她找个童男啦？”
“小鹿可能在意。”
“你怎么知道她在意？”
“凭感觉。”李家驹的感觉是：女人对爱情婚姻都有无限憧憬，只有经历了感情的挫折、游走了许多男人之后，才会选择嫁一个老男人。不过这感觉他没说出来。
“她不就是对丁大为有意思吗？”
“有点意思。”李家驹说了李白鹿向着丁大为的种种行为。
“丁大为他要识相点！他的底子我不清楚吗，小鹿这样的女子也是她敢弄的？俺小鹿是家教好，没心机，不像别的女孩奢呀嗲的招风惹草，不然怎么看得上丁大为？他丁大为误打误撞就想娶美女？他不知道，娶美女是有风险的！别说恋爱时有竞争，结婚了也有竞争！那时候败下阵来会更惨，不如现在提醒他，免得受伤太深！这也是为他好。”
“丁大为将来还是有出息的，小鹿人没看错。”李家驹有些担心，丁大为这一关怎么过。
“将来的事，真的不好说。你不也说，现在底层人的空间，越来越窄吗？上面人就挤压的底层人！他不把底层人压在下面，怎么叫上流社会？即便他将来有出息，小鹿怕也成黄脸婆了！丁大为要文凭没文凭，要钱没钱，要人才——瘦得像甘地，将来斗得过谁呀？”
上面人就挤压的底层人！这话李家驹深有同感。他看到，像什么广告协会装饰协会等一些民间组织的“会长”“主席”，都被那些退下来的领导挂名了，名义上是支持，实际是挤占；这些个行业里的人，原希望弄个什么头衔在社会上显示身份，现在没他们的分了！这真是一种全方位的挤压！金钱，美人，名誉，地位，底层人是占不了多大份额的，占了也会被拿走。
柳小榴望着熟睡的儿子，好像儿子因为父母的无能正沉人社会的底层，护犊之心使她反应激烈，“我知道你为丁大为不平惋惜，怕失去这员爱将。可现实就这么残酷，容不得温情脉脉，只能牺牲丁大为。他若要离开公司，我们就再招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谁也不可能在公司干一辈子！”
“那你和小鹿说吧。”
第二天晚上，柳小榴把小鹿叫到房里，佯装不知道她和丁大为好，说：“小鹿，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是吗？谁呀？”小鹿以为表姐会帮她点穿自己和丁大为的关系。
“赵科长！”
“他？”小鹿一惊，脸上阴云密布。
“你们一起吃过饭，他对你印象不错，前天专门托人提亲！我和你姐夫考虑了很久，也托朋友了解了他的情况，觉得这人不错！”
“我有男朋友了！”
“谁？”
“丁大为！”
“他？”柳小榴全然不知的神情，责怪道：“小鹿，你妈把你交给我时，要我把一只眼睛看着你，有适合的对象，介绍给你。你谈朋友，怎不告诉姐呢？”
“我。。。。。。”李白鹿有些理亏，这工作是表姐给的，那些话妈妈也说过，是自己跟着感觉走，没把私密话及时说给她听。她不是不说，是没到时候，她是个稳重的女孩，不能轻易说找男朋友了。
“你说，你们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上床没有？！”柳小榴有些生气，咄咄逼人。
“姐！”李白鹿扭了扭身子。
“没上床就好！姐知道你不是个轻浮的女孩！”柳小榴像谈业务似的，“和丁大为的关系，赶快中止！”她不知道谈恋爱也像投资，李小鹿已投进去不少感情，不能轻易叫停！
“姐！你要尊重我的感情！”小鹿不满地嘟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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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人悦己（3）
“既然还没上床，谈什么感情，你那叫小孩过家家，朦朦胧胧的好玩儿！现在这时代，有感情早上床了！姐知道，你们就是互相有些好感而已，现在刹车来得及。”柳小榴一副大包大揽的口气，“小鹿，听姐的没错！现在叫停，两个人伤害都不大；再下去就危险了！不是丁大为人不好，而是现在他的条件不行！要是在乡下，你们自己好上了，请个媒婆一说穿，嫁也就嫁了；这是武陵城，这城里的日子，他丁大为拖家带口过得起？他房在哪？车在哪？”
“你和姐夫谈恋爱时，不也是两手空空？”
“傻妹妹，你不要抵我，我没你那条件！”
“我有什么条件？”
柳小榴拿一面镜子，走到她背后，“你自己照照！你这脸，这鼻子，这嘴唇，这眼睛，这皮肤，标准的小美人！怎么悦人不悦己呀，我的傻妹妹！”
小鹿被她说得一脸迷惑，“我怎么悦人了？”她以为表姐说她人前卖弄风骚了。
“你怎么没悦人？你走在大街上，就是一道风景，人们会驻足回头欣赏你！你让人家感到愉悦，这就是悦人！可是，你怎么不利用这天生丽质，为自己挣得些好处呢？姐这句话也许太俗！可是现实就是这样啊！那个漂亮女孩不对自己进行商业开发？漂亮女孩是稀有资源，大街上普通女人多的是，漂亮女孩少！”
柳小榴照照自己，“姐这个样子，自己都不满意！娃儿断奶后，要抓紧减肥！”她放下镜子继续说：“现在稍微有点姿色才艺的，这里参赛哪里赶会，整形啊，包装啊，炒作啊，哪个不最大限度地挖掘自己，为自己带来现实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