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鹿的态度，李家驹已在电话里说了，见面只是履行一种仪式或礼节。赵科长点了一满桌菜，他们吃得少，主要喝茶和讲话。
柳小榴看到，赵科长并不显老，身体有点发福但不臃肿，头上有几根白发，但很润泽，皮肤也白净紧致，看来他还是掂量了一下自己，才向他们提这个要求，并不是趁人之危强娶民女。
赵科长主动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一个儿子，在读大二，有房两套，无私家车，科里配有公车；若小鹿想买车，随时可去提一台。他还谈了自己失败的婚姻，这正是小鹿小榴想知道而不便开口问的。
“主要是性格不合，”他检讨自己说：“我也有问题。至于其它，不在一起了，就不说人家的长短。”
柳小榴很欣赏他的为人，敢于反省自己，不诿过别人，有雅量，有气度，现在这样的男人少之又少。席间，他和小鹿说话很少，但抚爱的目光一直罩住她，好像要把她护到胳肢窝里，别人靠近不得。会面结束时，柳小榴侠义地开玩笑说：“表妹我就交给你了，你看她今天跟我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小鹿打她一下，害羞地低下头。
赵科长连连摆手：“罪过罪过！她还是跟你回去，我还要拜见丈人丈母，礼行未到，岂敢造次！”接着表白说：“我会珍惜小鹿，不会随便乱来，越珍惜的东西，越持久地保有！”把个柳小榴感动得，只恨自己结婚早。
赵科长从沙发上提起一个纸袋，递给柳小榴：“姨姐，本来要给你买双皮鞋，可是不知你的尺码，专门打听又太俗气，就给你买了一套化妆品，兰蔻的，不知你喜不喜欢。希望你抹了它，天天美丽。”
柳小榴心里早乐开了花，兰蔻可是世界五大品牌，只是听说却从来没用过，也舍不得买；假意推辞了一番接过说：“你真是太客气了！”
第二天，赵科长提着烟酒礼物，回拜了李家驹一家。
现在他们几乎是一家人了，谈的也是很具体的事务。他们确定了拜见双方大人的日子，赵科长心细如发地询问了当地有些什么风俗，免得礼行不周惹人见怪，也使老人没面子；他还说，自己有一套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正在出租，如果定了婚期，就提前通知人家搬出去，房子只稍作粉刷就可做新房。话虽委婉却显示急不可待的癞酥相。
柳小榴也想早点把表妹嫁出去，免得夜长梦多日久生变，“这次回去，就把婚期定了吧？”她问李家驹。
李家驹一副超然态度，因为是连襟关系，在赵科长面前他不再卑谦，开玩笑说：“这些事，你都和小榴商量吧！我不能太热心的。”
过了一遍礼行，婚期也定了，就在古历六月十八。那天小榴看了小鹿的新房，还有新买的蓝色标志307轿车，回来对李家驹大发感慨：“报纸电视经常吹嘘说，我们国家最近三十年，走完了欧美国家三百年走的路；我看小鹿不到三十天，就拥有了好多人三十年奋斗才得到的东西——房有了，车有了，就只没孩子！”
李家驹促狭道：“我怕孩子也有了。”
“唉——”柳小榴一声长叹，意味深长。
“你别叹气！”李家驹分明感到了压力，“人的命运是不一样的，有些是天生的，比如她的脸蛋，叹气是叹不来的。”
柳小榴听出丈夫的弦外之音，自己不如表妹漂亮，气一涌就要和他吵架；转念一想，赵科长那么大年纪了，还能找到表妹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李家驹肯干又有头脑，保不定哪个女孩会看上他，还是安分一点好，不要惹得男人嫌恶，找个理由让自己下岗了。
李家驹刺了老婆一下，见她没反击，心里有些歉意，换个话题说：“听说银座要拍卖，不知哪家公司中标，我明天去看看，到时候好找他们做业务。”
“你要丁大为去不行吗？他住在哪里不敏感啊，非要亲自去？”
“小鹿离开后，叫他做什么，总于心不忍。唉，说穿了，有点对不起他啊！”
“你想要争发展空间，地方就这么大，又不愿挤人家，那你就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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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卖 拍卖（2）
银座的拍卖只是走过场。
与马晓河竞争的另三家公司，两家是马晓河在房地产界的朋友，被他特别邀来陪伴的，另一家公司来自山西，听说是煤老板，广有钱财，有备而来，决心拿下银座，搅得马晓河心慌意乱。晋商的财力是大家公认的，晋商的脾气却摸不透，要是他较着劲儿举牌，那真煮熟的鸭子就飞到山西去了。
黄市长稳坐钓鱼台，他要的就是这种竞争的气氛，而且他要《武陵晚报》对晋商进行了专访造势。那吃醋长大的煤老板放出豪言，拿下银座势在必得！拍卖会前却被重要人物告知，银座他只能作陪客，武陵城以后会有好项目给他。
董秘书代替黄市长在拍卖现场掌控局面，拍卖会一散，他就把结果告诉了黄市长，黄市长吩咐他：“要马晓河来。”
马晓河直奔黄市长办公室，进门就说：“黄市长，感谢您，有惊无险！”
一切尽在掌控中，黄市长淡然一笑，“马晓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银座给你？”
马晓河当然知道，不过不会说。他不能比黄市长高明。
“把银座给你，主要你是本地人，协调各种关系时，有一份回报家乡的感情，会有较高的姿态；外地人管他娘，投资了就要拿回报，遇到麻烦要协调，出了麻烦就开溜，我不放心。特别是高明松那一档子事，他和我是朋友，你当过他的徒弟，相信你会处理好。”
“银座这项目，可能是个爱心工程。”马晓河叫起苦来。
黄市长脸一板，冷笑道：“你看你看，我知道你会这样说！没肉吃时围着叫，衔着肉了嫌筋多！你那套花样我还不懂？”
马晓河陪着笑脸诉苦说：“黄市长，您要给我话语权，向您反映一下情况不行吗？那房子是过去设计的，现在看来，住宅不像住宅，宾馆不像宾馆，拆又不好拆，建又不好建！以前为什么人家不接手？就怕一块骨头卡在喉咙里，吞，吞不进；吐，吐不掉！”
“我不管你房子怎么卖，光那块地，就值多少？一个多亿！你才花了八千万！市里不是下决心治理烂尾楼，我再大面子，你也要一亿四千万。山西煤老板，一亿五千万的支票都带来了，你知道吗？！”
马晓河听得咋舌，“他们的钱地里冒出来的？”
“你还真说对了，他们有些地方，扒开土就是煤！”
“我就是担心房子不好卖。”
“你改成小型公寓、产权式酒店不行吗？又没拆迁的麻烦，怎么老是诉苦？”黄市长看出，马晓河虽然有钱，内心其实寒怆，于是推心置腹的训戒起来：“晓河，你要有大格局，不能再像包工头，斤斤计较；我最近读了一本书，有句话说得很好：一个人可以凭能力达到某种高度，只有品格才能让他留在那里！武陵城以前有多少建筑商，他们现在在哪里？风卷云散了！为什么？格局太小，品格有问题。你把这个项目搞好了，市长市委书记都会感谢你，还愁将来没更好的项目？”
马晓河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嗨，我这个人，就要你敲打敲打才行，不然为什么老追着你！”
黄市长知道这是马屁，但还是很受用，他相信聪明人应该从他的话中受益。其实马晓河不是马屁，他是真心话。在黄市长面前，他永远低人一等，再有钱也不过是暴发户，没有他那骨子里高人一等的血统！他想一定要儿子多读书，而且还要当官；如果可以买官，起码要为儿子买黄市长这么大个官，那才真正有一种被人尊敬、被人仰视的感觉。
黄市长告诉他：“项目拿到了，高明松那里该去了。把他早点请出去，你也好早点开工！告诉你，十月份以前，银座穿衣戴帽的外观工程要完工，国庆节后就要迎接检查，我可是在常委会上拍了胸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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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眼皮跳（1）
洗车场的生意，一如预料中的红火。没有广告，没有宣传，丁大为只在院墙豁口边竖了一块牌子：日夜洗车。大小车辆就鲫鱼上水似的，一辆接一辆开过来了。
地段好，人员的组合也是绝配：丁大为洗车，小莺小红擦车，郭老头收钱，吴家秀为四人做饭，外人以为是一家人。
小轿车十元，大车十五二十元不等，收费适中，每天要洗百台车左右，一天的毛收入上千元。
“我原来真是白过了！”晚上，大家围在一起吃饭，郭老头报了白天的收入，感慨道：“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干这个？早干早发了！”
“只怪小莺，没早搬过来。”丁大为逗他开心。
小莺一时难为情，竟把矛头指向死人，“只怪那鸦片鬼，没早死！”
吴家秀连忙制止：“积德，积德，小心人家摸你的后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