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天， 她发现围墙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指挥几个人在墙上喷涂什么。她怎么看也像哥哥李家驹。
自从父母把她赶出家门，她就再没同家里的任何人联系，她为家里丢了丑，没脸再见他们。哥哥那时在深圳，几时来的武陵城？
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使她丢下擦鞋工具，不管不顾跨过马路直接向围墙走去，几辆高速行使的汽车为躲避她，发出尖利刺耳的刹车声。
“你疯了！？”
李佳珊那时完全像疯子，她已经认准是哥哥，这时候她渴望认亲，生怕他无意扭头走开再寻不着了。
“家驹——哥！”
她自天而降地出现在李家驹前面，一声激动兴奋地叫喊，吓得李家驹大吃一惊！
“佳珊——你。。。。。。”
李家驹不敢相信站在面前的是妹妹，满脸憔悴，又黑又瘦，像害了大病，没有半点过去的靓丽青春，然而轮郭分明又是她。
“你怎么，在这里？”
“你也在这里？几时来的武陵城？”李佳珊双手抓住哥哥的手，又哭又跳，像个小孩子。
员工们停下手里的活儿围过来，惊讶地望着叫哥哥的女人，李家驹轻轻挥手叫他们离开。他把妹妹拉到一边，上下仔细打量她，“佳珊，你，你这是。。。你在这里干什么？”
眼前的妹妹，像一蔸衰草，苍老焦黄，原来她可是如花似玉啊！正是一张娇好漂亮的脸蛋，使她迷失了自己，惹得家人怄气，才把她赶出门。这些年不知她飘荡何方，和家里音信不通，春节时母亲还和他悄悄念叨起，没想到竟同在武陵城！
她这摸样，肯定过得不好。李家驹想了解她的状况，这里又不是说话的地方。
“哥哥。。。。。。”见了亲人，李佳珊满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见哥哥一身西装，虽不高档，却也整洁，想必是个小老板——哥哥是很狠努力的人；几个打工的，好像是他的手下，为顾及他的面子，她把哥哥拉到斜对面小公园，在自己擦鞋点不远的长椅上坐下，歉意地说：“哥，妹妹给家里丢脸，没混出个人样。你呢？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个成功人士了吧？”
李家驹有保留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什么成功人士，一大家人吃饭，不干不行啦！”
“你有孩子了？”李佳珊一听高兴极了，想起自己肚里的孩子，无限温柔地说；“我一定要去看他！”
接着问：“妈妈爸爸还好吗？”
李家驹发现，妹妹还是很本色，情绪化，生活的磨练并没使她改变多少。
“二老都好，只是老了。”
李佳珊伤感的泪水流了一脸：“都是我不争气！”
“妈妈给我带孩子，爸爸在家守老屋。”
“你跟妈妈说，我要去看她。。。。。。”李佳珊说这话有点心怯，不知怎么面对母亲，也不知母亲愿不愿见她。
“好吧，我给妈说说，再给你打电话。”李家驹和妹妹交换了电话号码，他担心的不是母亲见不见女儿，而是小榴欢不欢迎她。
“你现在在干什么？住哪里？”
“我。。。。。。”李佳珊苦笑一下，不自觉地缩回手，生怕哥哥看到了手上的鞋油，“没干什么，不过你放心，饭还是有吃的，没住露天里。”
李家驹见妹妹不肯说，想妹妹肯定际遇坎坷，生活得不如意，多年不见一下子倒苦水有顾虑，便不追问。恰好对面员工打电话有事找他，便和妹妹道了别，心事重重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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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尴尬母女（1）
李佳珊无心再擦鞋，早早收了摊，只想早点去看母亲，探侄儿，还有从没见面的嫂子。她渴望人来人往的亲情。
路过风采超市时，进去给侄儿买了一些礼物——两只变行金刚，一套衣服，一双波鞋。看着这些可爱的小儿物件，想自己肚里孩子的将来，不争气的眼泪又出来了；接着给母亲买了一套紫红唐装，给嫂子买什么？不知道她身材高矮胖瘦，怕买了不喜欢，最后决定送她一瓶香水，夏天到了正用得着。她由着性子买，她要做人，她怕嫂子瞧不起，结果花了一千多。
意外地碰见了哥哥，她在武陵城不再孤单，不再无依，结账时有点心疼还是喜悦，脸上洋溢着久违了的活力。她回到租屋里，对老头子说：“我找到哥哥了！”
郭老头已经失语，身子也不能动弹，只有脑子清醒，耳朵灵敏。见李佳珊脸上出现少有的兴奋，知道她遇上了高兴事，眼睛送去明亮有神的目光，算是对她欢乐的反应。
李佳珊先给老头子擦身子，换褥垫，然后做饭。
给老头子喂饱了，她自己吃。
边吃边等哥哥的电话。
李家驹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场合见到妹妹，简直有点像电影情节。兄妹相见他一点也不兴奋，反而增添了无形的压力。这个妹妹麻烦多，如果缠着自己去了难，骨肉之情又抹不开，那今后就有事干了。
回到公司他对小榴说：“你猜我今天遇见了谁？”
“谁？”小榴怪异地望着他，因为他说话从不卖关子。
“我妹妹。”
“你妹妹？”柳小榴只听他说起，从没见过自己的姑妹。“在哪？她应该是阔太太了吧！”
“屁！”李家驹不好过于贬损自家人，鼻子一哼，“她要是阔太太，你们早就见面了。”
姑妹的风言风语，小榴听到一些，因为从没见面，她又是职场里的人，不喜欢谈隐私，所以一直很超然。现在妹妹就在武陵城，这么近，她就要表态了。
“邀她来家里玩啊，妈妈也在这里。”
李家驹正要她这句话，“我给妈妈说，就怕她不乐意。”
晚上回到家，李家驹犹豫了一会对母亲说：“妈，我今天碰见妹妹了。”
“啊！？”李妈妈一惊，手里抱的黑皮差点掉地下。
李家驹接过儿子，把妈妈牵到面前坐下；见她手发抖，脸难看，强忍眼泪不说话，知道她心情很复杂。
“她在哪？”好一会李妈妈才发问，为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她伤透了心。
“具体住哪里不清楚，她想来看您老人家。”
“我不见！”
“妈！您就原谅她。您就一儿一女，又不是多了去，她过得不是很好呢。”
“她好不好是自讨的，死了我也不心疼！”李妈妈捂着嘴哭起来。
李家驹拿眼睛望老婆，希望她说一句话。
小榴说：“妈，毕竟是亲生的，您就狠得心？你不要她来，别人还以为我这个嫂子多厉害！”
“看，小榴都答应了，妈，我这就跟她打电话。”
李佳珊接到哥哥的电话，一路欢叫着冲出门，下得楼想起没拿礼物，回头又开门，钥匙一急又找不着，提包全翻过来发现在手上。风风火火跌跌撞撞，门弄得一片响，邻居们都出来看惊讶，不知这女人发哪门子神经。
她拦了部摩的，在车上边打电话问地址，边指挥司机往前开，司机被他闹晕了头，硬要多收五元钱，说她地址不清绕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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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母女（2）
李家驹在阳光花城楼下等着妹妹。李佳珊下了车，不知怎的双腿发软走不动，心里又喜又怯跳得厉害，她一手抓住哥哥的肩，一路无语爬上楼。
“妈——”门一开，还没见着妈妈就大声喊，李家驹见叫声凄惨赶紧把门关上了。
李妈妈背对门口本想不理她，听到喊声心早软了，转过身抱着女儿不松手，娘俩哭得没名堂。黑皮见奶奶哭，这乖孩子已经懂事，也大声哇哇哭起来。
李家驹对这一幕有准备，由她们哭，也不劝，只 “喔喔喔” 安慰孩子。
小榴接过姑妹的礼物，放一边，把娘俩拉到沙发上坐下，递纸巾，又倒茶，然后说：“好啦好啦，见着了，别哭了，哭肿眼睛不好看。”
违隔太久，思念太苦，伤心太重，李佳珊一时止不住，抽抽咽咽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哭声停，娘俩一时呆坐着，一部二十四史，不知从何说起，场面一时很尴尬。
柳小榴一旁暗暗打量姑妹，眉眼摸样像妈妈，五官周正身段匀称，想当初肯定是个招风惹事的小美人。怎么就起了黄褐斑？眼角抓成把的鱼尾纹，泪眼泡泡，眼袋掉掉，那是过度化妆的印痕；整个脸像摧枝败柳没生气。想到婆婆老公吞吞吐吐说起她，小榴心里有了定见。
李家驹把孩子递给老婆，打开妹妹的礼物，“妈，这是妹妹给您买的衣服。”
“我要这衣服干什么？穿得再好心里不舒服也枉然。”
“拿去试试嘛，蛮好的料子，好几百元一件，式样也合适。”
李妈妈口里说不喜欢，接过去摸摸料子，心里还是很欣慰。
李家驹又把黑皮的衣服玩具拿出来，知道香水是给小榴的；小榴并没有礼貌地惊喜道谢，淡然接过放在一边。
李佳珊擦干眼泪望黑皮，喜爱从内心里溢出来，“小侄侄，我抱抱，”双手拍拍要抱孩子。
小榴有些不情愿，好像她身上不洁净，怕孩子沾染了什么毛病；初次见面又拉不下脸，只好施舍地递给她。
李佳珊不管她，抱着侄儿亲不够，左一下，右一下，脸蛋上尽是吻痕，还有唾沫丝丝缕缕不断线，看得嫂子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