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唉！一辈子摸牛屁/眼种田，下不了那个决心，也不甘心，可是城里又没我们的发展空间，未来很迷茫，所以对办婚宴提不起精神。”
“在老家办婚宴和在乡里扎根，是两回事啊！好多打工仔，都回乡下老家结婚，那是给乡亲和祖宗前辈的一个交代！你别让小红等苦了，女孩子都看重这点，她就要热热闹闹走这道形式。”
丁大为见她说得一本正经，忍不住调侃道：“你们现在怎么都懂事了？”
“都是生活逼的嘛！走到这一步，就说这一步的话。”
“郭老头不是说不中用了吗？”丁大为撇开话题，仗着酒劲说出自己的怀疑。
“你怀疑我还有人是不是？”李佳珊自己斟满酒，半举杯欣赏渐跳渐灭的泡沫，似乎在回忆那美好的时刻，“那天他把我喊回去，告诉我姓马的拍下银座了，二十年的苦熬到了头，压抑的精神一下彻底放松，就那么一炮，打中了！”说罢咯咯浪笑起来。
“你真要把孩子生下来？”丁大为简直不敢想象，一个没有职业的女人，独自带着孩子，在城里怎么生活。
“这孩子我要生下来。”
丁大为从她手里拿过酒杯，“既然孩子想保住，这酒就不能再喝了。”
李佳珊顺从地松开手，拿起筷子只吃菜，“ 也许出生时，老头子挺不过，已经不在了，孩子将来拜你为干爹！”说罢期待地望着丁大为。
丁大为知道这不是玩笑，他想到“缘分”，有些事不是刻意的，都是因为缘分而与你有关，或者受益，或者受损。自己和郭伯，郭伯和李佳珊，都是缘分！
丁大为郑重承诺道：“好吧，一言为定！我奶奶天天闹着要抱重孙，这下她望着了！”
蒋妈妈在厨房里忙玩了，来到丁大为桌前，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位小姐，打断你们一会，我找小丁说个事。”
丁大为起身随她到里间，“什么事？蒋妈妈。”
蒋妈妈问：“你现在干什么？好久没来吃饭了。”
“没干什么。”
“还在武陵城？”
“我回老家了！”
“这样的，”蒋妈妈说女儿在省城生孩子了，保姆不好请，要她去照顾，叫她把餐馆转出去；她觉得生意还不错，一直拖着，没找的合适的下家也是原因。刚才见了丁大为，认为他一家人吃苦和气，转给他们不会砸了这块牌子，“不知你们愿不愿接手。”
“多少钱？”
“转给你，我就不要转让费，只付餐具空调成本钱，毛算一下，万把块钱就够了。”
丁大为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内心直呼苍天到底有眼，又给他在武陵城一条生路！他抑制住激动兴奋：“感谢您，蒋妈妈，这种事想到了俺。我马上回去跟妈妈——还有女朋友商量，接不接，都尽快给您一个答复。在我没有回信前，您就别再找主了。”
“那就这样说好了！”蒋妈妈紧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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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又来了（2）
丁大为从里间出来，李佳珊见他春风满面突然换了一个人，问：“老婆子和你谈了些什么，好像捡了金银财宝。”
丁大为见她不是外人，就低声把蒋妈妈要转让餐馆的事说了。
“好，好！”李佳珊说：“这下我就有地方吃饭了。”
“还没同小红商量呢。”
“不要商量，这事搞得！小餐馆从来都赚钱，”李佳珊大包大揽道，“给老板娘回话去，这事我给你做主了！”
丁大为当然不会去回话，他说：“还是要商量小红和爸妈的。我又不会做饭，他们不同意也是枉然。”
李佳珊一高兴，早把不喝酒的叮嘱忘了，端起酒杯一大口，“你们接下这馆子，我也不擦鞋了，就给你们端盘子打杂。”
丁大为想：如果盘下这餐馆，小红小莺这对好姐妹，就又到了一起，互相有个照应，真是再好没有了！
当天晚上，丁大为赶最后一班车到县城，在一家小旅馆歪了一夜，用旅馆电话和小红通了话，免得她担心，第二天清早就搭车回了家。
“这么早就回来了！”小红既意外又高兴，在房里给丁大为一个有力的拥抱，一个长久的亲吻，分别后的牵挂令她一晚没睡好，自己这辈子是离不开他了。
“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去做！”
爸爸妈妈下地去了，奶奶在大门口闭目养神，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丁大为向奶奶请了安，奶奶问：“冬梅都安置好了？”
“好了，您别担心。这次去还认了个干儿子——不过还没出生，您很快就有重孙抱了！”
小红问丁大为：“昨晚上，李佳珊打来电话，说有惊喜，她一直不说，什么惊喜？”
“蒋妈妈要我们接她的餐馆。”丁大为把来龙去脉讲了。
“好啊！”小红高兴地一拍大腿：“做饭是我的拿手戏。”
丁大为就知道小红愿意再进武陵城，鹞儿湾太寂静封闭，她憋得早受不了了；而且不知谁传出去，说她是按摩女，村里隐约有人拿异样的眼光看她，使她感到无形的压力；城里的好处是它的包容性，没人管你做什么。
“这事要等爸妈回来了，好好商量。”丁大为说。
他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经历，再次进城不容有闪失。
中午，吴家秀丁时高从地里回来，丁大为向他们介绍了妹妹的学校，说了郭伯和小莺的境况，然后扯到开餐馆，“就是那个蒋妈妈，我们在她那里吃过一次饭，还记得吗？”
吴家秀说当然记得。儿子被人挤回老家，她一直耿耿于怀，知道城里的机会比鹞儿湾多，不甘心儿子也像老子一样，一辈子窝在老屋里，有这样的好机会，值得一搏！“那地方，顾客是现成的，只要饭菜好，不愁没生意。”
丁时高紧皱眉头不吭声。他不是怕儿子冒风险，而是大为这一去，家里就剩下自己和老娘——开餐馆需要人手，老婆过去是迟早的事；以前还有女儿星期天回来，发嗲亲热以慰老怀，往后他在家里就更孤单了！
“种田不能过日子吗？”他瓮声瓮气地说。因为有儿媳妇在旁边，他要注意身份，不能随便发火。
“种田能过日子，可是只能糊嘴巴，没钱花！”丁大为说。
“钱，多有多花，少有少花！我就没听说谁的钱够花！”
“趁年轻，多弄点钱总不坏。”
“我是说不过你们的！”丁时高生气地一摔筷子：“只怕都去城里弄钱去了，将来没人种田，看城里人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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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又来了（3）
丁大为笑了，即是缓和气氛，也觉得爸爸杞人忧天，“爸，将来城里人有没有饭吃，不是我们担心的问题，”以前自己也喜欢关注这些所谓的国家大事，现在他不关注了，父亲却还是老习惯——乡里农民经常有这些狗咬耗子的忧患。他坦白心迹道：“我不是厌恶种田，而是对土地没感情。不像你们，一天没去地里转，心里就惶惶不安像掉了魂！”
吴家秀帮儿子说话道：“老头子，大为他虽然是乡里人，可从没种过地，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把他箍在屋里干什么？不是为难他们吗？”
“谁生成是种田的？不可以学吗？”
“要他在家种田，那当初花钱读什么中专大学？不早点种田得了！”吴家秀想得更远，“冬梅读书毕业了，也不会回来。他去开餐馆，俩兄妹在城里，也有个照应。我就在家里和你啃老糙米，反正小红去了，两个人有帮手。人手不够，你们就请人。”
奶奶一直在旁边没作声，这时也说：“时高，你让大为出去闯吧！在家里顶多就你这样子，出去兴许能闯出个人样来！老家你给他守着，他想回来歇息，随时回来！”
丁时高是个孝子，见母亲发了话，老婆也表态不去，脸色缓和了一些，说：“去吧去吧！留在老屋里，人在心没在，也是枉然。”
当天晚上，丁大为就给蒋妈妈打电话，告诉她准备接餐馆：第二天，丁大为陪父亲到乡信用社取了一万五千元，背着简单的行李，和小红重返武陵城。
父亲这次把丁大为送到村路口，边走边叮嘱：“大为，这次去你就要稳当点，你打打不人赢，说说不过人，不要和人家争一时之长短，吃碗安静饭，赚点安心钱。不要让我担心。”
父亲难得说这许多，丁大为要他留步，“爸，您放心，这次我一定要在城里站稳脚跟！”
从汽车总站走出来，望着熟悉的街道景物，丁大为由丹田里吐出一口长气：“武陵城，老子又来了！”
接着他又好笑：你来了又怎样？还能把谁踩在脚下不成？开个小餐馆，你应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来的真快呀！”蒋妈妈说，“我就看中你是个干事的。”
丁大为没有虚套，“想做的事，越快越好！”
“这位是。。。。。。”蒋妈妈望着小红问。
“是我女朋友，不，是老婆了！”
“我还以为前天那位——”蒋妈妈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打住了。
丁大为指小红：“那是她的朋友。”
“大为对朋友比对老婆还热情些，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