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向御景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抽烟。门外已经没有了动静。他轻轻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潘哲垂着头靠在墙边,肩膀还在不停抽动。他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想要大声喊叫,可他还是控制住了,身子沿着门边慢慢滑坐在地上。
天色渐渐亮了,他掐灭烟头,稍稍洗漱整理一番,打开房间。潘哲立即从地上站起来,满脸委屈地瞅着他,眼泪瞬间溢出眼框,她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弱弱地叫他的名字,“御景…”
向御景愤怒又心痛,他想放弃所有一切,什么都不再管,只想把她搂在怀里永远都不放开。可他没有,他冷冷地甩开她的手,
“我还有工作要做,不要再跟着我。”
向御景走进电梯,把潘哲隔绝在门外。当她匆匆追下楼,向御景的车子已经扬长而去。她打车追到汇中大楼,通向大楼顶层的直升电梯旁竖着一个暂停使用的牌子。
她问保安,“请问,楼梯在哪里?”
保安疑惑地看着她,“你是要找安全门?”
“我想去顶楼,”她指指那边的直升电梯,“电梯坏了,楼梯在哪里?”
“哦,你是说顶楼?这里没有楼梯到顶楼。这坐大厦的侧面有另一个大门,那才是办公楼的出入口。因为前段时间那边装修,才暂时使用这个电梯的,装修结束后这部电梯就停止运营了。”
潘哲道谢后往另一个入口跑去。到了门口被保安拦下,
“小姐,请出示证件。”
潘哲摇头,“我不在这里工作,我找人。”
保安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们公司有规定,你若是找人,就让那人下来接你,用他的证件登记之后,过了安检才能放你进去。小姐,你还是先打个电话让他下来接你吧。”
潘哲急得要哭出来了,“可是…我真的有急事,您就让我进去好吗?就一会…我很快就出来了。”
保安的面部表情似乎有些松动,可他还是摇头拒绝,“小姐,不是我不让你进去,实在是公司有规定。况且刚刚我们向总上班经过的时候,还特意交待了非公司员工不经允许都不能进去。”
潘哲不再理他,瞅了空就往里跑。没跑几步就被保安抓住推出门外,“小姐,你这样是没用的。就算我放你进去了,接待室那边的安检也肯定是不让你进的,快走吧。”
潘哲不再硬闯,她问,“你刚刚说的向总,是不是叫向御景?他已经进去了?”
保安疑惑地瞅她一眼,点点头。
“谢谢。”
潘哲道谢后,挑了个视线比较好的台阶坐下等待。无论是等到什么时候,他总归是会出来的。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进进出出的人们满怀好奇地打量她几眼。可她只是呆呆地盯着大门,毫无所觉。
向御景是直到傍晚时分才出门的。潘哲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迅速迎了上去。可她瞬间又停住了脚步。
他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他的怀里搂着一个女人,正是杂志上的那个叫何宛仪的女人。他面色冰冷地搂着那个女人从她面前经过,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理智告诉她,快快回家去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可她的身体听不到这些,她的双脚根本不受控制,她跟在他们身后,思维破碎混乱,声音充满哀求,“御景,我不要和你分手…御景…你不要不理我,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向御景越走越快,潘哲的声音哭腔越来越重,“御景,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跟我说…你很高兴能够遇到我,你说你很幸福…你还记不记得,你最爱吃我做的玉米粥,你说你从没有吃过那么香甜的粥…还有,你还说…你说等你忙完这段时间,就带我去见你的爸爸…你说…”
“不要再说了!”向御景突然停下来朝她怒吼,他凶狠地瞪着她,双目赤红,“我统统都不记得了!我已经受够你了!你越是纠缠,我就越是讨厌你,你明不明白?!”
潘哲拉住他的袖子,哀凄地看着他,“御景,我不要分手…”
车子停到向御景面前,他去掰潘哲的手,潘哲于是更加用力地抓住他,
“放手!”
潘哲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不停地摇头,“不放,我不能放…”
向御景猛地一挥袖子甩开她,潘哲摔倒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枚袖扣。他冷冷地俯视着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向御景扯着何宛仪上了车。潘哲立即爬起来就去追,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大街上车来车往,她不管不顾,一门心思向前跑,而后一阵疼痛袭来,她失去了知觉。
车子刚刚转过路口,向御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一眼立即挂断,挂断之后又响起来,他接通大吼:“潘哲,你…”
“先生,你认识这手机的主人吧?这位小姐在大街上晕倒了,就在汇中大厦旁边,你快过来吧。”
向御景握着手机,似乎是很茫然的样子,电话里又传来声音,
“先生?”
向御景声音颤抖着,“我去,我马上就去。”
旁边何宛仪也听出了大概,她立即吩咐司机,
“快点,开回去。”
向御景的电话又响了,他看了眼号码立即接起来,电话里传来冷静有礼的声音,“向先生,老先生的病情一直在恶化,如果再不安排手术,时间就来不及了…”
向御景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绝决而破碎的神情。他吩咐司机,“不用回去,去医院。”然后播通手机,
“霍先生,潘哲晕倒在汇中大厦,我想你会处理的。还有,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也请你遵守诺言。”
他说完后挂上电话,神色漠然地看着窗外。何宛仪轻轻叹了口气,“御景,你真绝情。你的心…都不会疼的吗?”
向御景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她,像是慢镜头回放,他一点一点地转过头来,淡漠的脸上晃过沉重的压抑,还有迷茫,他恍惚地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个世界疯了…所有人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