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个星期以来,潘哲一直在思索。她想,无论她有多少男人,他都会用尽各种办法把他们赶走。这是伤不了他的。她一定要想出一个一击即中的办法,毁灭他,然后全身而退。
  赵传伟走后的第七天,潘哲晚上下班后,又在办公室里坐了好久,然后直接去了一家酒吧。她叫了一杯酒,一口一口喝得很慢,有两个年轻男人搭讪都被她微笑着挡了回去。她一直坐到大约十点多钟才起身结帐慢慢走回去。
  她回了银杏苑。脚步虚浮,头脑却很清醒。她是去赴一场战斗。这种想法让她感觉到兴奋。她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的胜利。
  站在门口甚至还来不及拿出钥匙,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英重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后。
  她呵呵笑着向他打招呼:“嗨,阿重,我回来了。”
  踏进门的时候,她穿着高跟鞋的脚一步没踩稳,就直直扑进了英重的怀里。英重稳稳地接住她,搂住她的腰,低低地问:
  “你又喝酒了?”
  潘哲对他呵呵傻笑,“嗯,喝了…”
  英重关上门,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倒杯水递给她:“你身体不好,不能再喝酒了。”
  “不喝酒怎么能忘掉那些烦心事呢?阿重,我告诉你,又一个男人把我抛弃了…我伤心着呢,为什么不能喝酒?”潘哲说话的时候,睫毛颤抖着,似要哭出来,她的眼睛下面有深重的黑眼圈,看起来孤独又可怜。
  英重把她抱到怀里,用手轻轻抚过她的头发,“哲哲,你还有我,你还有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潘哲从他怀里抬起头,慢慢贴近他的脸。他能闻到她身上令人迷醉的气息,她柔软明艳红唇一张一合:
  “你能像御景一样爱我?”
  英重摇头,他深切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比他更爱你。我对你的爱,比你能想到的,还要多。”
  潘哲歪着头笑,眯着眼睛瞅他:“那你吻我。”
  英重抵住她的鼻尖,“你先看清楚我是谁。”
  潘哲似乎有点迷惑,她皱着眉头,认真地看面前这个男人,她能看到他眼睛的深色漩涡里盛着两个小小的她,她点点头肯定地说:“你是阿重,你是我的阿重。”
  英重的眼睛里闪过璀璨的星光,他微笑着看她,“是,我是你的阿重。我的哲哲。”
  他温柔地吻上她的唇。这个让他日夜想念的女人啊,她是个美丽、迷人的妖孽。她钻进他的骨肉灵魂,盘踞霸占他的思想意识,她让他痴迷疯狂。
  在进入她身体的一刹那,他盯住她的眼睛,带着警告的凶狠的神色问:“哲哲,睁开眼睛,你看清楚我是谁。”
  潘哲睁开眼睛,她的眼睛是迷离的,带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可一瞬间又闪过汹涌的波澜,她清晰地说:“阿重,我当然知道你是谁,我是知道的。”
  英重满足地叹口气,他说:“哲哲,明天早上酒醒了,你可不许再赖帐。”
  窗外的月光穿过透明的纱帘洒到床上。潘哲睁开眼睛打量身旁熟睡的英重。他有一张轮廓坚毅的脸庞,鼻梁高而挺,嘴唇是柔软菲薄的。潘哲仔细回忆当年初见时他的面容,唯一能想起来的只是他那双深邃冷漠的眼睛。
  英重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蓦然张开眼睛,渐渐地嘴角露出笑容。潘哲也露出笑容,没有人知道她笑容背后的黑暗,她的语气极其温柔,她说:“御景,我吵醒你了?”
  英重揽住她的手臂瞬间僵硬。他慢慢坐起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潘哲眼中闪过迷惑,而后逐渐清明,带着慌乱和无措。
  “…对不起,我…”她紧张地道歉。
  英重不说话。沉闷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潘哲绷紧了身体等待他的爆发。他倾身靠近潘哲。潘哲认命地紧闭着眼睛。他长时间默默地看着她,然后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下床走出卧室。隐忍而克制。
  潘哲慢慢张开眼睛。她是故意叫他御景,故意折磨他,让他难堪。她分明感受到他巨大的怒气,她期待着他的发泄,她多么想看到他痛苦的愤恨的面容!可她没有达到目的。她失望地撇撇嘴巴,拉好被子,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醒来打开门,英重已经坐在餐桌前,他对她微笑:“早上好,快过来吃饭,我做了你爱吃的红豆粥,烤面包片,还有生菜沙拉。”
  潘哲慢腾腾地走过去坐下。餐桌上很沉默。两个人各想各的心事。潘哲很疑惑,他为什么和没事人一样呢?她想激怒他,于是她说:“昨天晚上,我喝了酒…脑子不太清楚…”
  “没有关系,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你要回家来住,不要躲着我。”英重打断她的话,他的声音平静,好像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潘哲又一次尝试失败。他克制和容忍的程度有些超乎她的想像。她安慰自己,没有关系,日子还长着呢。
  她独自走路去上班,前面走着一个打着电话的年轻时尚的女孩,她打电话的声音很大,语气激烈:“你怎么那么笨呢?你要找准他的弱点,弱点你懂吧?他是喜欢钱,还是女人,还是古董字画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那女孩走路很快,高跟鞋踢踏踢踏像是在为她的话语伴舞。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她的声音渐渐随风飘散。可潘哲却在心里一直琢磨弱点这两个字,慢慢地就琢磨出了些韵味。是啊,弱点,这真是个一针见血的美妙词汇!她终于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可以一击即中,又能全身而退。
  上午杂志社海外版开了个部门会议,完会之后,同事们都回了自己的座位。潘哲走到会议室门外无人处拨通英重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却没有人说话。于是潘哲率先开口:
  “阿重,你接电话不方便吗?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在开公司会议。我已经出了会议室,什么事?”
  “我…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你说,我在听。”
  “今天早上我…我知道这两夜意外都是我的错,我…并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今天早上我是想告诉你…”
  英重似乎对她的犹豫和吞吐有些不耐烦,他打断她,直截了当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潘哲不再犹豫,她说得迅速而直接:“阿重,我想告诉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不只是上床的意思,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像恋人一样。我…或许我现在还不能全心投入,但是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努力忘记过去,认真和你交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电话那边很长时间没有回音。潘哲疑惑着,难道猜错了?于是她立即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
  英重打断她,“你喝酒了吗?”
  “啊?没有…”
  “那你现在是清醒的吗?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潘哲这时突然明白了他的担心。于是她回答:“阿重,我没喝酒,我很清醒。”
  “你现在在哪?”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焦灼而急切。
  潘哲不解地道:“我在上班啊…”
  电话“啪”地被挂断了。
  潘哲愣了愣正想着要不要再拨回去,有同事叫她:“潘哲,你那篇外交关系的稿子翻好了没?主编催呢!”
  “好了…我打印好就送过去!”
  潘哲暂时把英重抛在脑后,收起电话回到座位上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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