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潘哲打车回到酒店收拾行李，然后直奔机场。已经是晚上九点钟，机场已经没有了直达波尔多的航班，她打算随便买一张去法国的机票，巴黎或者戛纳或者任何地方，总之到了法国之后再转机。最重要的是要快点离开中国。
她把证件递过去，柜台小姐扫描之后，礼貌地告诉她：“对不起，小姐，您暂时不能出境。”
潘哲的心沉下去：“为什么？”
“您的身份证和护照信息与我们数据库显示不符。我们对您的身份有疑义，不能帮您办理登机手续。”
潘哲无奈之下只得离开。走出机场就看到路旁英重站在车前对她微笑。潘哲冷冷扫他一眼，伸手打辆出租车返回酒店。她随便洗了洗澡，又与max通了电话，正要上床休息，门铃却响了。她从猫眼看出去，英明康和英靓两父女站在门外。
潘哲明白他们为什么过来，内心里着实不想见他们。可门铃不停地响，英靓在外面拍门大喊：“潘哲，开门！”
潘哲无奈之下把他们放进屋。她为他们倒了水放在茶几上，直截了当拒绝道：“那份合约我是不会签的。我要回法国。”
谁都看得出来那是一份卖身契。荣盛掐住了英达的喉咙，霍英重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英达集团，签了这份合约，只要霍英重不喊停，那她永远都脱离不了他。
英明康语气沉重，带着恳求：“哲哲，无论如何，你也是英家一份子，英达集团也有你的一份，你想想当年我爸妈还有姐姐多么疼你，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潘哲冷着脸回答：“舅舅，商场有赢有输，输了就要认。我不会签那份合约的。”
“潘哲！你不要假清高了！如果不是因为你，霍英重会如此针对英达？他从你失踪的那一天起就盯上了我们家！这几年，他处处压制英达，让我们吃不饱也饿不死，他就等着这一天，他就等着你回来的这一天！还有，”英靓愤怒地大吼，“你当年是不是把你名下20%的股份转给了霍家？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们也不至于走到这步田地！”
潘哲真的愣住了。她记起当年被骗去救英重，确实把英达集团20%的股份转给了霍启云。
英明康沉痛地接着说：“哲哲啊，英达集团无论如何也是你爷爷奶奶和妈妈的心血，我不能眼睁睁看到它毁在我的手里啊。你和霍英重之间有什么过节我不清楚，可是我看他倒真是对你情深意重，不会伤害你的。就算是舅舅求你，签了合约，先把公司保住再说行吗？”
“舅舅，当年我离开中国就是因为他。我不可能留下来。况且我的丈夫和孩子都在法国，我是一定要回法国的，这个合约我真的不能签。”
英靓突然大吼：“潘哲！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说不签就不签，那我们怎么办？我妈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每天化疗、输血，大笔大笔的钱往外流。英达破产了我妈怎么办？”英靓的声音哽咽起来，她指着潘哲：“英达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这个合约，你不签也得签！”
潘哲惊得瞪大眼睛，扭头去看英明康，只见他也红了眼眶，低头不停地抽动鼻子。过了好一会，他才又说话：“哲哲啊，当年察觉到融资是荣盛集团幕后操作，我去找过霍英重。那时候你舅妈刚得病，我就想把公司出售，一方面可以多点时间陪陪你舅妈，另一方面那时候公司还值不少钱。可霍英重不愿收购，并且授意其它公司拒绝收购英达。他的目的就是让英达集团苟延残喘，一直等到你回来。他冷冷地跟我说，只有潘哲能救英达。只要你把潘哲带到我面前，我就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英达集团。哲哲，舅舅实在是被逼无奈啊！如果你不管不问地走了，英达集团只能申请破产清算，到时候你舅妈可怎么办呀！哲哲，你就算看在逝去的爷爷奶奶还有你妈妈的面子，你再考虑考虑行吗？”
英明康和英靓走后，潘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不能否认，整件事情确实由她而起，更让她于心不安的是，她甚至为英达集团的加速毁灭添了一把火。英靓愤怒的吼声还响在她耳边：你当年是不是把你名下20%的股份转给了霍家？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们也不至于走到这步田地！是啊，她是罪魁祸首，可是又有谁给过她选择的机会？从当年把霍英重带回家的那天起，她就被他蒙上眼睛推着走向深渊，从没有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穿过中心广场就走到了荣盛大厦的正门。这座位于市中心地标式的建筑以一种高不可攀、凛然不可侵的姿态矗立在潘哲面前。她很久以前工作过的事务所就离这不远。那时候她和英重还住在银杏苑，她曾经多次经过荣盛门前，可从来没想进去看看。门前有两尊石像，或者是狮子，或者是其它什么动物，她分辨不出来。旋转门旁两个身穿制服的保安警惕地盯着她。她刚走上台阶，就看到英重急切地从旋转门后走出来，身后跟着阿七。
他走到她身前，带着微笑，深深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会来。”
潘哲表情僵硬，冷冷道：“你赢了。”
“我们上去。”他拉住她的手。潘哲挣扎，可他握得更紧。两个保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奇景，大楼前来来往往的员工也一路对着他们行注目礼。潘哲又羞又恼，被他拉扯着走进电梯。
进了办公室他才放开她。潘哲连忙找了个离他较远的安全位置，严肃而郑重地看着他：“合约我可以签，但有条件。”
英重微笑着走近她，“你说。”
潘哲制止他走近的脚步：“停！第一条：我们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你不能对我有超越上司和下属关系的举动。”
英重停住脚步，脸色瞬间冷下来。
“还有呢？”他问。
“第二：你不能限制我出境。我知道那是你搞的鬼。我要求非工作时间有活动自由。”
他不说话。
潘哲自顾自接着说：“第三：互不干扰私生活。如果你答应这三条，我就立即签约，留在荣盛。”
英重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脸：“哲哲，你知道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拒绝。有时候我真想打断你的腿，把你锁起来，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他的脸色闪过阴狠冷厉的神色，可瞬间又平静下来：“可我舍不得。但是哲哲，你要知道，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这是前提。你必须要保证：你明白这个前提的意思，并且遵守它，我才能答应你的条件。你能保证吗？”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袒露心扉，不仅仅是示爱，更是一种宣言，占有和控制的宣言，这才是真正的肺腑之言。